《琉璃缘》诗青雨

4、初进秦家府

　　赶了一天的路才来到都城汴京。我们是临安人，以前爹也是商人，我们家是经营丝绸生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在临安时，凌家丝绸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五年前却毁在我爹手里，也难怪他会那么执着于重振家业，若是爷爷还在世，定是不会放过爹的。后来爹说自从太宗皇上登基，大宋王朝建立后，汴京便成了都城，定是繁华无比的，爹想生意机会也会有很多，但是苦于当时的经济条件，只能勉强住在汴京城边的乡下。想
　　想这些不免也会理解爹的执着，可是我仍旧不想理他，因为我还是不能理解爹干嘛非要我嫁给那个什么秦什么扬的！一路上，爹几次试图和我说话，我都没有回一句，爹也只能识趣地继续赶他的马车，这不，又来了。
　　“女儿啊，你看这里多繁华啊，一点也不比咱们临安差嘛！”的确，进了汴京后，我也眼前一亮，街市上叫卖声，嬉闹声，声声不绝，街边的小铺各式各样，宽敞的街道上人潮涌动，马车过街时只能慢行，或是下车牵马。
　　当然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干干的朝爹笑了笑，又恢复了无表情的脸，爹无奈。一会儿，爹一边在前面赶着马车，一边身子靠后，试图和掀开马车帘子四处观望的我和娘靠的近些，说道：“咱们先去老秦府上拜访一下吧，可能还不知道咱们今天到。”
　　娘恩了声。而我自然是没兴趣去拜访的，不过没办法，只能随着爹。
　　转过了一个巷口，来到了另一条街上，人烟开始稀少起来，少了分热闹，多了分严肃。马车在有两只大石狮的大门口停下，敞开着的赤红府门上边，一块大匾额上赫然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秦府。两边楹柱上的两行行书：金玉满堂家宅旺，鸿福齐天富贵长。在我看来，这样的楹联实在俗气了些，一看便是富贵惯了的大家。当然也可能是我本身就对这家没什么好感的原因，才会事事有成见。
　　见到有外人来了，站在门口的两个门童迎了上来，出人意料的是，两位门童的态度很是恭敬，其中一位对我爹问道：“可是凌老爷？”爹微微有些惊讶地朝两位门童点了点头，于是两位门童并未先去通报，便直接带着我们进了这座极其华贵的秦家大府内。我一边挽着娘跟着爹朝里走去，边想着：定是秦家老爷提早就吩咐了的，他对我爹的照顾倒是周全。
　　一路走去，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旁皆是花团锦簇，一看便知是个花园，迎面走来的下人见到我们都微微行了一礼，也不知是朝我们还是朝着前面带路的人。再往里走去，水榭楼台，屋子很多，带路的人带着我们九弯十八拐才来到了一间很宽敞的屋子里，他招呼我们坐下，还吩咐下人给我们沏了茶，接着说道：“各位请稍坐一会儿，老爷一会儿就来。”然后便退下了。
　　门童退下没多久，门口就进来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金丝绣边的对襟宽袖长袍，头戴乌角巾，一副富贵老爷的模样，一猜便知是爹的老友秦老爷，这不，两个人就热络上了。
　　“啊呀，老凌，凌夫人，我可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秦老爷快步的朝里走来。爹和娘也同样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回道：“老秦啊，这不一到汴京就往你这跑来了吗？”
　　“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三人呵呵的笑谈着。过了会儿，秦老爷似乎瞥见了我，然后看着我说道：“你就是幽儿吧？”于是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了我身上，爹说道：“这就是小女幽儿。”
　　“老凌！还真是不知道啊，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秦老爷用夸张的语气朝我爹说道。
　　我对秦老爷笑了笑，俯身行了一礼，叫了声“秦老爷”，他却突然像是不开心似的，嘟起了嘴来，走到我面前说道：“你爹和我可是好兄弟，你叫我秦老爷是不是太见外了。”看着这位上了些年纪的秦老爷，用这么一副幼稚的表情看着我，我不禁懵了。我看了看爹娘，他们朝我挤了挤眉，我复又看向继续瘪着嘴的秦老爷，愣愣地蹦出三个字来：“秦伯伯。”秦老爷这才喜笑颜开，还伸手拍了拍我的头，我回以一笑，心想：本以为如此有钱人家的老爷必定是个坏脾气，现在看来这个老爷不仅平易近人，还有些孩子气，这让我不禁对这姓秦的人家多了些好感。
　　秦老爷笑说道：“幽儿，我和你爹娘许久没见了，上次和你爹见面也没谈够，恐怕这些日子可得好好的聚聚了，今天啊你们就住在府上吧，反正天色也不早了，改天再帮你们安置个住处，怎么样？”
　　爹和娘自然是连连称好，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也只能勉强地点头，毕竟人家这么热情，我怎可扫兴。
　　秦老爷十分高兴地拍了下手，叫来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丫头，生得清秀可爱，吩咐道：“兰晴，这些日子就由你来服侍凌小姐，你称她小姐便可，一切礼数就和少爷一般，不可怠慢。”
　　我正想推脱，秦老爷却说道：“幽儿，我和你爹娘还有许多话要说，想你听了会有些乏味，我让兰晴陪着你去逛逛我这府院，熟悉熟悉。”而后又朝兰晴使了个眼色，兰晴便上前拉着我的胳膊出去了。
　　我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熟悉熟悉，我又不会在这常住，再说现在也不是当初的千金小姐了，反而不习惯有人服侍，现在身边跟着个小丫头还真是怪别扭的。但又想到，秦老爷也是一番好意，便也认了。只是在踏出门槛时依稀听到他们笑谈着什么儿媳妇儿，女婿的，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我和兰晴并肩走着，小丫头倒还活泼，一路和我有说有笑的，却也没少了礼数，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一路谈着谈着，也不得不喜欢上了这个丫头。她一路带着我停停走走，介绍着这座屋子是什么地方，那座屋子又是谁住的，说来还真是有些惊讶，只知道秦府会是个很大的地方，竟没想到会大的连路都认不得，若不是有人领着，我看我一准得迷路。
　　兰晴领着我来到一处院子前，本以为她会带我进去，她却偏偏直接忽略了这个地方，匆匆地走过了这座院子，这一举动不禁让我好奇起来，我叫住了兰晴，问道：“兰晴，前些地方你都是一一和我细说的，为什么到了这就偏偏进去也不进去了呢？”
　　兰晴有些为难，这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兰晴，我可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你若不讲，就是还对我见外，若是这样，我看我还是早些离开秦府吧。”我知道这招对于这个直爽的丫头一定有效，这不，我一说完，她便上前拉着我的手哄道：“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那谁是不一般的人呢？”我继续追问道。
　　兰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少爷。”
　　我一愣，心想，来秦府也好一会儿了，对于这个或许有可能成为我夫君的少爷倒是一面也没见上，现在又多出了这个“禁地”来，不免对这个少爷多了些好奇，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那里面有什么，为什么只有你家少爷可以进？”我问道。
　　兰晴用无可奈何地表情望着我，随后叹了口气，继续凑上来小声说道：“听说这里曾是少爷成婚用的新房，谁知那位小姐在成亲的前一晚莫名地失踪了，少爷从此就变得极其冷漠，像变了个人似的，只是吩咐所有人都不准进这个院子，若是违背，必定不轻饶！听说呀，里面还保持着新房的布置呢！”我听后知道这必定就是爹说的那件事，以至于那些小姐姑娘们都不敢接近这位专情的冷酷大少爷，也导致了我今天有可能要嫁给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悲惨命运，想到这儿，心里头的气又来了，但毕竟这是秦府，我也只是刚来的客人罢了，也不好太放肆，忍住好奇心，只得由着兰晴拉着走了，只是临走前，往院子里头的屋子望了一眼，心中暗暗记下了三个字：若楹阁。
　　兰晴带着我又游走了一会儿，此时，天色已晚，走了好久又累又饿的，总算有人来通知说是用膳了，于是我和兰晴便跟着去了。
　　那是另一间屋子，一看便知是会客用的地方，因为正中间是一张很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此刻，秦老爷还有爹娘已经就坐，看样子是在等我。秦老爷见我进来了，很是热情地朝我微笑并说道：“幽儿，转了大半天，累了吧，来，快坐吧，你一定饿了。”
　　如此热情，虽已见识过，但是还未习惯，不禁又是一愣，爹提醒道：“丫头，还不谢谢秦伯伯的关心，快来坐吧。”我这才反应过来，俯身行了一礼，往娘身边的位子走去，刚一坐下，门外突然又进来一人，转头一看，是个偏偏少年，身着长袍，玉腰带束腰，长发虽是半扎半散着，却是梳得整整齐齐，虽清秀的脸上还带着些稚嫩，仍旧一看便知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
　　只见他一进门便朝着秦老爷一脸嬉笑地叫了声“爹”，这倒让我一惊，心中想到莫非他就是那什么秦风扬？又一细想，不对，按照爹的说法，秦风扬当年来我家是7岁，今年应该是25，这位看着小了点，况且秦风扬不是个冷冰冰的人吗？这位看着可不像。本来已经猜想他不是，等到众下人齐声行礼的一声“二少爷”我便确定了，他应该是秦风扬的弟弟，爹倒是还没有跟我说过秦风扬还有个弟弟啊。
　　“臭小子！又去哪鬼混去了，整天不学好，就知道去外面花天酒地的，家里来了客人都不知道，还不快见过凌伯伯和凌婶婶。”秦老爷朝着少年训斥道。
　　少年立马笑盈盈地朝我爹娘作了揖，说道：“你们就是我爹经常提起的凌伯伯和凌婶婶啊，我爹常说凌伯伯是他最好的兄弟，说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小侄在此向二位行礼了。”说着，又作了个揖，抬起头时，无意间瞥到了我，朝我眨了个眼，我觉得有些好笑，才多大点人，看样子跟我差不多，就如此会挑逗女孩子，想来是风流惯了，我转过头去不理他。
　　秦老爷笑着道：“老凌，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儿子秦风誉，正好跟你们家幽儿是同年生的，难过的是我夫人就是为了生他才••••”说到这秦老爷有些伤感，恐怕是想到秦夫人了。
　　“哦，这位就是风誉啊，长的可真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爹开始转移话题。秦风誉听了似乎是得意了，又看向我挑了挑眉，然后在秦老爷身边坐下了，而我继续忽视他。
　　秦老爷听了立刻板脸说道：“长的俊有什么用，就知道在外面拈花惹草，要是换了其他人像他那么大，早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了，说不定连孙子都抱上了，他们两兄弟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我这丫头不是一样不让我省心。”我爹真是不给我面子，说着三个大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老秦，怎么不见风扬啊？”
　　“哦，他一个月前去了趟外省，有些生意要谈，近些日子估计会回来了。”
　　“老秦啊，有了风扬，你的日子可是清闲了许多啊。”
　　“还算有些出息。”说着三人又开始笑了起来。而现在的我只觉得肚子空空，叫个不停，他们再这样聊下去，恐怕我要饿趴下了，幸好，秦风誉出口解救了我，他说：“想必三位也饿了吧，路上估计也没吃好，赶紧动筷吧。”秦老爷听了也附和了几句，这才开始动筷。只可惜这是别人家，我尽管再饿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狼吞虎咽，于是一顿晚膳便在这别别扭扭的氛围中用完了。
　　而后，秦老爷便吩咐人带我们进了各自的房间，爹和娘一间，我一间，于是又是一阵感叹，连客房都那么奢华，这让我不禁猜想起这秦家到底是有多少的家财。
　　在兰晴的帮助下，我洗漱了一番，可能是一整天折腾累了，我早早的便睡去了，隐隐约约觉得有人进来过，感觉像是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