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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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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景致都是极相似的。
不同的是,翼城有成片成片的红芍药,妆点古城,平添美景。帝丘自桃杏花谢后,就只有朴实木槿在独自开放,那份古朴朴实美是无法与满城红芍相提并论。
暮落朝开木槿荣,圆荷出水露珠倾。一样的木槿,一样的新荷,欣赏的人不同,意境也就不尽相同了。
卫宫,承安殿,殿门半开。姬元缓步走进去,南子已经准备关门了。
只要她把承安殿这扇门关上,这地方就好像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像极了那人的水榭。
她只希望永远不会有人踏进这扇门,就让她自己带着那份秘密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者就这么孤独终老。她已经不愿意想起当初她是为何答应来卫国,又是为什么非要找齐豹复仇。
因为她的仇恨心已在这些时日被水榭里的人化解殆尽,她现在睁开眼闭起眼俱是那人淡然温柔的脸,可她又不能触碰那份感情,她只有将自己封闭起来,关在这囚笼似的承安殿。
那人与世无争的性子,那人悲天悯人的心肠,那人温柔细致的呵护,都是她十七岁的生命中不曾遇到过的,是她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一部分,也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她现在可以狠下心,一心一意复仇,尘封自己的心隐藏自己的情,可冰冷的心一旦融化,再想回到当初已是不可能。
南子垂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及地披下来,柔软魅惑。站在殿门后,只希望姬元不要跨进来,可姬元还是大跨步进来了。
一袭黑衣黑发冷酷君王,用一种探究的眼光看着南子,看了很久。
“自从册封,移至承安殿,过的可还习惯?”姬元淡淡问。
“很习惯。”南子答道。
南子的声音里全无感情,几乎比姬元的声音更冷淡,完全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只是个十七八岁妙龄女子。
“你只要好好遵守我们的约定,让齐豹踏进陷阱,其他一切我会处理。”姬元说,“我可以保证你跟公子朝的安全,也会给你们锦衣玉食的生活。”
“多谢大王。”
“可是我也可以把你送回去,甚至转赠给齐豹。”姬元淡谈的说:“只要让我知道,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一定会送你去你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南子闻言,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扶着门框,哆嗦了一下,又紧紧掐着门框才不至于让自己更失态。
姬元笑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的,我要的只是你听话而已。”姬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感情,“我只不过要让你知道,你不要背着我想些其它有的没的,坏了我苦心布置的局。”
南子抬起冰冷惊慌的眼,盯着他。
“你要怎么才能信任我?”南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是不是要我把自己献给你你才会相信我?”
她的眼睛如麋鹿单纯而天真,明媚脸庞似乎还带着些稚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大胆。
“不,你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人,你一直生活在对别人的怀疑猜忌中。”南子说。“即使与你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你也不会相信的,你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南子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惊恐了,她在笑,如银铃般的笑声溢出,越来越疯狂,“可是我知道你也如我一般是痛苦的,你会因为利用,跟无数个男人女人肌肤之亲,却始终得不到满足。能得你真心的只有那一个人,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可是你却不得不放弃.......”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姬元猛的捏住下颚,一张精致俏脸立即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只有那双眼睛在笑,带着讥讽的笑。
这样的笑,像极那人,姬元一怔,慕然松开手。
“想要平安活着,不该说的就不要多嘴。”姬元一甩手,对着因为疼痛而流下眼泪的美丽女子警告道。
南子伸手抚着下颚,不甘挑衅的看着他,却明智的没有继续用言语来刺激被人戳中痛处的男人。
她明里挖苦讽刺的是姬元,这个男人为了卫国,为了巩固势力铲除异己,不惜抛开爱人,任由那人离开,对他人对自己都是何其自私残忍。因为他不相信那人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接受不了背叛,就先放开手,又是何其胆小。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姬元一般,为了宋朝,为了私仇,不得已委身姬元,遇到心动男子也只能暗藏心悸,装作若无其事又日日期盼一见解相思。又怕那人不如自己这般用情,抛不开世俗眼光,因为胆小,没有争取就放开手。
他们啊,均是天底下最最可怜之人。世人皆以为他们拥有颇多,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
夜深
寝殿里没有燃灯,只有屏风后有微弱亮光传来。公子朝赤裸裸的伏在铺着黑色貂皮的软榻上,在微弱的光亮中看来,他凝脂般的肌肤像似度上一层金色光晕,好看的让任何人都迷失心智。
可他却是在哭泣的,细细的泪痕沿着玉般的脸颊默默流下,沾湿了衣襟。
刚才姬元不带感情的粗暴宠幸,以前他都不会感觉如此委屈,现在却越来越为姬元如此无情感到悲凉。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自甘下贱的人,明明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动真情,却还是迷失在那人偶然出现的温柔和笑意中。
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对那个冷酷的人动了真情。
偏厅的门虚掩着,姬元方才被人喊出去。听到门外人说话声,公子朝抽咽两下,停止哭泣,凝神听外面的对话。
门外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公子朝隐约听出那人是在告诉姬元,公孟絷忽然又病倒了,而且病的很重,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是近日操劳过度,忧思颇多以至于旧疾复发,必须要静养一阵子才能恢复。
姬元沉默着,过了一会才问来人:“什么时候的事?需要休息多久?”
“是晚膳时晕倒的,具体休息多久太医没有说。”
“他现在清醒了没有?”
“还没有。”
“以往昏迷不出一个时辰必定清醒。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所以奴才特地过来禀告大王一声。”
“叫的是哪位太医?”
“宫里三位太医都去了。”那人说,无疑,那三人都是卫国最有名的医者。
“他们怎么说?”
“太医也没有明说,只说先调理后才能下定论。”
姬元又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大哥这个病恐怕不是偶然,而是事出有因。”
“为什么?”
这个年轻人是姬元的亲信,从公孟絷在朝中办事后就一直放在他大哥身边照顾他,故而他敢如此问。
软榻上的公子朝也大气不喘的听着,那人昏迷不醒,南子姐姐怕是听到后要惊慌失措的。
只听见姬元淡淡说:“看来,他们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