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藏*

22、二十二章 解密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宋明允的电话，说他加班，可能要很晚，这样的话就不过来接我了。这段时间似乎他工作辛苦，打电话的时候多半在加班，说不上几句便匆忙挂断，有时候看见他，也是胡子拉碴，忙到连剃胡子的时间都没有，确实是忙得不得了吧。好在宋佳参加酒会回来以后就像换了个人，没有再不管不顾的惹事，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宋明允也觉得宋佳最近好像懂事了，他不忘告诉我“幸亏你提醒，不然还当她小孩，难怪一直长不大。”
　　我微笑着点头，看见他苍白的皮肤下滚动的喉结，无端的想起印度人舞的眼镜蛇，巨大的头随着音乐舞动，吐着鲜红的细舌，有种心悸的艳丽。
　　宋佳提着包包走的匆忙，以往她都是等着我一起下楼的，我对着电话微笑，“你忙你的，早点回家。”摁了键，高声喊“宋佳，等等我。”
　　她在门口回头，笑容有些不自然。
　　我自顾自的拿起外套走过去，“走吧。”
　　高楼大厦之间的落日有些寂寞，几乎是没有人欣赏的，也只是一会的功夫，霓虹灯亮起来，而夕阳连什么时候落下去的都不知道。在楼门口，她忽然问起“你去了吗？”
　　我回神，说“没有呢，不过还真想去看看。”
　　宋佳眯着眼睛说“其实我也是瞎猜的，你不会真相信吧？”
　　我笑着摇头，到底还是孩子气十足，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这么简单就收回的道理。

　　出租车司机一直在放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旋律很淡，夹杂着一两句英文，不断的吟唱，反反复复，仿佛至死不休。唱的人莫名的哀伤，很有些空洞绝望，却又淡淡的说不出什么来。
　　从车窗往外看，一棵棵高大的榕树张牙舞爪，有些激进的伸到道路中间来，淡青的天光透过树叶，有些迷蒙。
　　直到司机回头提醒，我才知道已经到了。上林小区D栋6单元801楼，我仰头望向上面的窗口，很好找，天渐渐暗下来，间间隔隔的开始亮灯，像是饼干上撒的芝麻粒，，一层一层的数上去，801的灯恰是亮着的，灯的颜色似乎比别家更暗黄些，黄橙橙像是路边摆着的黄柚，我是一向不喜欢那种柚子的，嫌它空长了那么大的个子，吃起来却是粗糙，总像嚼一块皮，无水无汁，让人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总是横在那里，不吐不快。
　　“还没下班吗？”我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还没有呢，没忙完。”他的语速很急，仿佛忙得腾不开身，却没有机器的响声，背景里一片寂静，沙沙的是风流动的声音。
　　“没事，就是问问。”我挂了电话。
　　“小姐，我们走吗？”司机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神，忽然觉得好笑，可怜我还自以为聪明，实际上自己做的和任何可怜女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说“师傅，不好意思，我今晚上包你的车行不行？”
　　我坐在出租车里等待，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我期待周俊康出来的时候旁边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敲门？
　　有些事只有经过了才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可能有两次青春，那些年少轻狂的年代，拿着酒瓶砸上别人的脑袋，可以头也不回的收拾东西搬家，可以随手扔掉那些有关记忆的东西…..好像只是昨天的事，想来却也是上个时代了。
　　也许一眨眼已是千年万年，我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大小姐，也不再是高贵的淑媛，也不再是轻轻松松可以抹煞一切的年纪。
　　什么都不再是，所以只好空等，看着月亮，大大的一团，在暗黑的天幕上，像纸糊的灯，朦朦胧胧泛着雾气，毛毛的边，一丝一丝的在头顶上移着步。那么高的楼，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方形，亮着不同颜色的灯光，然后又一片一片的熄灭，出租车前面的显示器，亮着红幽幽的数字，很久才会变一下，仿佛一声迟来的叹息，咝咝的喘着气，不知所以。

　　红色的数字变成3 的时候，8楼的窗口亮起了灯，我的心跳也奇异般的越跳越快，血液似乎都在汩汩沸腾的冒着泡，门口终于有人出来，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榕树后面，路灯雪亮，照的人的脸有些惨白。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藏在树后面看着一出出的戏上演，那个温柔的宋明允，揽着万分熟悉的水蛇腰，大长的波浪发，随着动作摇摆，藤树相缠，难舍难分。
　　我捏着手下的座椅，手指上的骨节僵硬，钝钝的疼，心上仿佛压着大石，一声一声的拉着嗓子喘气，还是不够，车里的空间那么窄，像是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光了，指甲掐进手心，青色的月牙色痕迹，有些深，许久不退。
　　司机好心的提醒，“要不要拍照？”
　　我看了看自己，嘴唇咬出了血，一股暖暖的血腥味，一波一波的，往口腔里涌。座椅几乎要揪出洞，估计他是把我当成抓第三者的老婆了。
　　我摇了摇头，看着绝尘而去的凌志车，早应该想到的，我总是迟钝，想那半夜还在窗下的等候，到底是为你还是为她？

　　楼下的管理员也只是笑着关心“苏小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还能微笑着摇头，镇定地按电梯。即使当我掏出钥匙开自己家的门的时候，手依然是稳当的，上下两个锁孔，每把钥匙都不相同，我记得多么清楚。
　　秋风拂面，萧索一地月光。朱颜，你怎么有脸见我？
　　朱颜一脸无辜，“青青，怎么这么晚回来？”
　　一张脸卸了装，连表情都清纯。我微笑着回答“看了午夜场的电影，真是好戏。”笑容挂在脸上，仿佛一刀一刀刻在上面的，流着血的深刻。
　　我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没有开灯，月光照着的脚踝有种柔和的皎白，我在地毯上盯着自己的脚，那么盈白小巧，到底哪里不对？哪里错了，哪里错了，我觉得好像不把事情想清楚我就无法继续任何事情，我明明做的很好的，恰到好处的关心，适时地照顾，我虽然不是极美，可在相貌上也还算得上中上了，有一份不差的工作，到底还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