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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九章 难姐难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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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被黑布蒙住了双眼,不知是什么时辰。嘴里被塞了东西,双手也被绑在了类似桌脚的地方。四周很静,好像是在一个房间里,不远处有个细细的呼吸声,透着惊弓之鸟一般的慌乱。她猜,那应该是疏梅。
她拼命想着自救和救人的方法,也尝试了半天解开手上的绳子,可惜缚得甚紧,除了把手腕磨得红肿,没有任何结果。蒙着双眼,周围一片漆黑,一个人是很难保持长时间神志清明的,她又费了半天的力,想了半天的辙,实在支持不住,慢慢蜷着身子又昏睡了过去。
门哐啷一声响,惊醒了她。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是个小姑娘的声音,“你们在外面等着。吃饭了。”说着摘下洛绒的眼罩,猛然由暗到亮,她眯着眼,好久才适应。面前的女孩也就十一二岁年纪,一脸稚气,看穿着似乎是个丫鬟。她瞧着洛绒的嘴,轻声道,“我把手帕拿出来,你好吃饭。不过,你若是不乖,乱喊乱叫,我就只能再给你塞上,就没有饭吃。你答应的话就点个头。”
洛绒能怎样,总不能折磨自己的肚子吧,再说门口还站着几个小厮,她大喊大叫除了更加恶劣的对待,得不到任何好处。
看到洛绒点头,她拿出了她嘴里的手帕。洛绒可算是解脱了,不住的喘着粗气。小丫鬟看她的确安静,也就放心,又走到疏梅身旁。洛绒担忧的看去,疏梅一双眼红肿得厉害,纤瘦的脸庞经过一夜的折磨显得苍白无力,惊惶的躲在角落里摇头。
小丫鬟耸了耸肩,又看着洛绒,“她不吃,那你吃吧。”看到洛绒看着疏梅似乎是要说什么,厉声喝止,“吃你的饭!要不你也不要吃了。”
洛绒和疏梅都被她吓了一跳,疏梅又哀哀的哭了起来。小丫鬟凶道,“哭,哭,再哭看我怎么收拾你。”疏梅很是害怕,却止不住哭声,只能强抑着轻轻抽泣。
洛绒一时也不敢做什么,只能自己吃饱了饭。小丫鬟等她吃完,又把她的双手缚在床腿上。洛绒央求她给她们点自由,小婢只是没有再蒙上她们的眼睛,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
疏梅一直在抽抽噎噎的哭,洛绒渐渐觉得心烦,索性闭上眼睛。
当天晚上,洛绒倒在地上,沉沉睡着。疏梅哭得累了,也睡了。两个人一呼一吸,蔡延兴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来折磨她们,她们无从知晓。
又是一天的晨曦,洛绒睁开眼犹疑自己这是在哪里,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事。疏梅也醒了,瞪着一双肿得红通通的大眼望着洛绒。洛绒对她笑笑,她害羞的低下了头。
门外传来了昨天那个小丫鬟的声音,“乌叔,打哪儿来啊?”乌叔回答道:“哦,如意啊,这个时辰怎么没去新院子耍,跑这儿来干什么?”
啊,原来她叫“如意”!蔡二少爷还真幽默!
两个人都只问不答,脚步声远去了。过了一会儿,如意又带着几个人,给她们送饭。疏梅估计是饿得慌了,乖乖的表示要吃饭。如意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洛绒也不敢这个时候跟她相认。她们吃过饭,如意正在收拾食盒的当儿,就听远远的传来了高声的招呼声,“二夫人!”如意脸上登时布满了恐惧,一时慌了手脚。
一个声音传来,“你们杵在这儿干什么?新院子那么多事都忙完了?姐姐这边要是人手富裕,匀我几个帮忙吧。”洛绒听得一阵纳闷,这个声音咋那么耳熟呢?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疏梅“啊”了一声,“这是蔡老爷的府上?”
如意暗叫糟糕,这姑娘难不成认识二夫人?那可完了!刚想到,疏梅已哭着叫出声来,“蔡夫人!蔡夫人救命……”
看着如意和小厮们七手八脚的按住疏梅,洛绒觉得疏梅既然出声示警,这个蔡夫人应该是个信得过的人,立刻跟着大喊,“蔡夫人,蔡夫人救命!”
小厮们急忙冲过来堵住她的嘴,一个小厮气愤的打了她一个巴掌,下手甚重,洛绒立刻觉得一股血腥气由鼻子涌到了嘴里,左边脸肿了起来,手也被绑在了背后。
这番折腾,蔡二夫人果然是听到了,“姐姐,这老院子怎么这么乱啊?”声音越来越近,洛绒哪里还坐得住,趁如意和小厮们惊慌失措分神,慢慢倚着桌椅,蹲在地上,觑到机会猛地站起,撞开门去。
小屋门外是数级台阶,通到中间的小院,洛绒冲力甚大,手又被绑着,失了平衡,一下子由台阶上跌了下去,滚到院子里,头磕在一棵小树上,才停止了滚动。这一磕,洛绒头痛欲裂,可怜她连哀号都发不出来,就昏了过去。
如意忙指挥小厮们把洛绒拎进来,关上门,一伙人在屋子里发抖。
脚步声渐近,一个颇有些威严的声音,居高临下的道,“妹妹那院子,不也是鸡飞狗跳的。”如意贴着门缝一瞧,两位夫人身后跟着一堆丫鬟家丁,走进了院子。二夫人笑道,“咳,延强那孩子淘气,让姐姐见笑了。可丫鬟们不早就搬出老院子了,怎么凯诗听到了女子的喊声,还救命?”吓得如意一脸的褶皱,都快哭了。
蔡大夫人故意装傻,“我可没听到,妹妹这个年纪,怎么耳朵就不方便了?妹妹不是还有东西要拿,我就不陪了。”
二夫人似乎也不愿开罪她,“那凯诗先去了。”说着走了。等了好半天,大夫人装模作样的指挥仆人们做这做那,等到一个丫鬟悄声道:“回夫人,回新院子去了。”大夫人这才冲进屋,把如意拎了出来,怒道:“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让这个恶婆娘抓到了把柄!”
如意真的哭了出来,磕头如捣蒜,“大夫人,如意真的劝不听二少爷。”
蔡大夫人道:“延兴?老爷这一去了青州,他就疯了。我忙府里的事,他就不能老实些,为我省些心?一分也不像他哥哥!人呢?”
如意道:“二少爷昨天受了点伤……”
蔡大夫人怒道:“不是说他!是说那些哭哭喊喊的,人呢?”
如意引着蔡大夫人到了里屋,小厮们早已把两个人拖到了里屋的地下,想藏得一时是一时。蔡大夫人一看,更是气了。疏梅眼泪汪汪的就罢了;洛绒昏迷不醒,脸上血迹斑斑,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狼狈。
蔡大夫人气得跺脚,“放肆!”
如意道:“大夫人,不如咱们偷偷把她们放了……”
蔡大夫人犹疑了片刻,“现在还不行,那个恶婆娘有些神通,不知在哪儿等着呢!”瞧出这里正是自己从前的房间,想到床下自己藏体己的暗格,伸手在床上摸索到机关。床板叠了进去,露出一个空间,足够挤下洛绒疏梅两个。她一个眼色,如意她们立刻把两人手脚捆好,眼睛嘴巴堵上,塞了进去。洛绒昏迷,疏梅拼命呻吟,也于事无补。
蔡大夫人嘱咐如意把屋子内外好好收拾一下,然后立刻回新院子去,近期别再过来让二夫人抓到把柄。自己直接赶回新宅,杀到蔡二少爷蔡延兴的卧室。宝子正在给蔡延兴擦药,见蔡大夫人一下子闯进来,忙扯过被子给蔡延兴盖上。
蔡延兴骂道:“你个混蛋,刚擦上就盖被子……”一抬眼,气势汹汹的蔡大夫人就站在眼前,他把骂人的话老实的吞回肚子,低头道:“娘,你怎么来了?”
蔡大夫人掀开被子,看出他是皮肉伤,按捺住怒气,“哪摔的?”
蔡延兴满嘴胡诌,“就是昨天看书看得不知黑夜白日,料不到早上门前那台阶滑……”
蔡大夫人恨得又给他背上添了一掌,“编!你编!还念书!老院子那两个姑娘怎么回事?成日的拈花惹草!最近又迷上小家碧玉了,是不是?”
蔡延兴见她知道了,只好承认,“娘,还不是被爹爹逼的。我瞧上了万家小姐,他说什么也不替我去求亲,我心里不痛快……”
蔡大夫人再来一拳,“我要是老爷也不帮你!文不行,武不行,哪个姑娘肯嫁给你!提亲?还不是没来由的臊一脸灰!”
蔡大夫人骂了几句,打了几拳,气也生完了,看着儿子受着伤,也不忍多加责怪,道:“你养伤吧。那两个姑娘,我先关上两天,你就装作不知道行了。”
蔡延兴道:“放了得了,大夫说我不能动女色……”
哼,皮真的很痒,再补一掌,“你以为我给你留着呢,是不是?想得真美!你老实在床上躺着,再胡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教训完了儿子,蔡大夫人走出房间来,揪住宝子的耳朵走到远处,“你们这些小子就不教少爷学好!”
宝子心里念着自己哪里说得动少爷,嘴上一叠声的叫饶。
“你带人,找着伤了二少爷那个天杀的,狠狠打一顿!”吩咐完掉头就走,被惊慌失措的宝子急忙拦住,“怎么的?怕了?我让大虎他们跟你们去!”
宝子听了这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全身哆嗦着,“夫人,那个……”
蔡大夫人一脚踢了宝子一个跟头,“那个那个什么!一群废物!你说要你们什么用!说罢,要多少人?”
宝子连忙磕头,“夫人饶命!这个人实在惹不起!他一个人,就把我们六个都撂倒了,都没用半句话的工夫……”
“哼,那就告官。这些个江湖……”
“夫人!是左仆射大人家的公子……”
蔡大夫人不可一世的气焰立刻收敛,“何家的?”
“嗯,何敬铎。”
过了许久,洛绒才苏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这是哪儿?身旁是谁?
感觉好像是疏梅。她用膝盖撞撞,疏梅也醒了过来。两个人挤在一处,眼不能看,口不能言,实在痛苦得很。好在她们很快想到,手上缚的绳子对于如此近距离的两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勉强转过身来,帮对方解开了手的束缚,眼睛和嘴巴也就释放出来了。
两人待了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似乎床板间还是有道细细的缝,透了一线微光。
疏梅望了她半晌,思绪辗转了几回,才小声怯怯的道:“你叫什么?我……我瞧你……有些面善……”
洛绒笑了笑,“我是洛绒。”
疏梅一愣,终于在记忆里搜索到了洛绒这个名字,但是相对应想起的是个长相清秀的小伙计……“你……”惊讶了半天,才又跟了一句,“你好久没来了……”
“唉,大管家不让我进门。”细处洛绒也不想说,转开了话题,“昨天你没被欺负吧,我被谁打晕了?”
疏梅想起昨日的事,眼圈又隐隐红了,“似乎……叫什么宝子……他骑马,由你身后过来,偷袭了你……那宝子说万小姐到慈心寺了……他们就走了……吩咐把我们带回来……整治……”想着又有些怕,流下泪来。
竟然被万宁洁给救了,心里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看到疏梅哭,更是不能再纠缠这个问题,“你们家少爷,龚家两个,都好吗?”
说起自家人,疏梅的话流利了些,“大少爷就要到平州去了,二少爷说是要回学武的山上,龚大哥和龚二哥被选中了武生。”回学武的山上?这又是怎么个情况?她只知道他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六道中法家的,可具体的一概没打听过。想想也没辙,便问起疏梅为什么会去卖金锁。
疏梅说那锁是萧家夫人从前赏她的,因为本家哥哥闹了事,要银子搭救,而她内向羞怯,不敢说,又觉得自家的事麻烦别人说不过去……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不知自己困在这儿的这两天哥哥又得挨多少拳脚。
既然这样,两人便开始寻找出去的法子。可惜那机关根本在里面就开不了,洛绒奇道:“这个蔡家究竟干什么的?怎么还有这种暗门?”
疏梅道:“蔡老爷似乎是给官家人造园子……”洛绒猛然想起难不成就是给望仙居改造园子的那位蔡老板?只听疏梅续道,“我只识蔡家的二夫人。我家老爷和二夫人的父亲中书令大人是结拜兄弟,少爷们和蔡二夫人幼时便相识。只是二夫人嫁了蔡老爷以后很少见了。”
“中书令大人?好大的官啊,他家的小姐如何……”下面的话洛绒没说,疏梅也懂了。如今士农工商,仍旧商在最末。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如何嫁了个商人,而且还是做小?
疏梅微笑道:“蔡夫人自不是寻常女子。她当年下嫁,可是上京城一件极轰动的事。”
“有吗?我只记得我爹关了我一十七天……”
“囚笼”之外,竟然有人插话了,听那话,那声音,“蔡夫人!”
洛绒越听这个声音越是耳熟,脑海中仿佛有个近在咫尺的影子,呼之欲出,可就是闹不清是谁……
“两个小丫头还聊得挺开心嘛!宪霆,我看就留你家疏梅在这儿吧,她什么时候话这么多过?”
听到“宪霆”二字,两个人更是一震。“二少爷……”
他,竟然,来了?!
疏梅开心的道,“洛绒,二少爷和蔡夫人都来了,咱们有救了!”
“洛绒?”蔡二夫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到这熟悉之极的呼喝声,洛绒习惯性的应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