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猎手》冥*

19、命运的玩笑（3）

　　蓝默从病房里面出来,轻轻地带上门,他望着靠在墙壁上一脸疲惫的空沐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空沐倾对与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完全看不到三年前那个整天跑到他怀里撒娇的少女的半个影子。

　　“辽汐走了吗？”

　　“恩。”她懒懒地应了他一声。

　　“如果累的话就回去休息，”他有些心疼地说，“别老是勉强自己。”

　　“我知道。”

　　“还有啊，睡觉前不要喝太多冰水。”

　　“哦。”

　　“最近都有吃早餐吗？别总是吃太多垃圾食品。”

　　“恩。”

　　“那我先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他笑了笑，用手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转身走向电梯。望着他渐渐冷漠的背影，和他在一起的五年的时光忽然揉成一个支离破碎的画面，来来回回地冲刷着她许久未开启的记忆，隐隐约约的疼痛渐渐地卡住她的咽喉，她在想，既然说了不相干了为什么还要那样关心我？为什么？莫名地，声音沙哑沙哑地划出她的微颤的双唇，她叫他的名字，默。

　　他陡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静静地站在原地。

　　“可以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吗？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啊。”

　　“……”难以启齿，“真的很想知道吗？”

　　“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他忽然笑了笑，一边轻轻地迈出步伐，一边轻笑着说：“因为……因为怕自己真的会喜欢上你啊。可以接受这样的理由吗？很烂的借口是不是？那些年就像一直做了很长的梦，只怕一旦醒来，会……”后面的话她听不到了，他进了电梯里。

　　她久久地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脸上又开始弥漫出倔强而妖娆的笑意，眸子里尽是狂风暴雨后的淡定与坚强，她告诉自己，放了他吧，不要再自私了。

　　“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只怕一旦醒来，会……会……爱你爱不停……”

　　他站在电梯里，一滴冰冷的泪水划出他忽然忧伤的眼角。

　　结束了，怎么还可以再重来？

　　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爱上一个只喜欢他而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人？毕竟在一起也有五年了，他有可以足够洞穿她的任何思想，于是，他选择了最自私的结束。

　　现在才忽然觉得她很可怜，从前她不懂得爱，现在依然不懂。没有什么是不付出就可以得到的，如果只是一味的爱自己而不断地伤害别人，她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也会在其中累垮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明白呢？

　　“为什么跑出来找死？”空沐倾一进门就摆明话题，她可不会对他“怜香惜玉”

　　“我不是故意的。”他严肃地说着，然后眼底是一片玩味的笑意。

　　“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高级的跑车都撞不死你。”

　　“我好像听见了某人喊刹车的声音。”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辽汐负法律责任！”她跳脚。

　　“咦……我有说是你在喊吗？”他轻笑着说。

　　“……”中了奸人之计，她丢给他一个不理你的眼神，然后紧紧地抿上嘴巴。

　　“老婆，我要吃苹果。”鹤见修发挥她最受不了的“亲亲攻势”。

　　“自己削。”她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想丈着伤势使唤我？滚远点。

　　“我要你帮我削。”

　　她对他笑了笑，让他误以为这回真的有福分享受她的服务了，但没有想到她一手优雅地抓起水果蓝一口气扔到窗外，然后挑挑眉毛，用一种很挑衅的眼神告诉他：这下你连吃都不得吃！然而，鹤见修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本来嘛，鹤见修就很清楚空沐倾是什么样的人，她才不会无缘无故让别人占到便宜。他笑了出来，他说：“有时候你真的幼稚得可爱。”

　　空沐倾没有搭他的话。

　　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被踢开，还以为是秋玉路和钱斜翊等踢门一族，但风风火火进来的竟然是第一天来上课就被秋玉路“调戏”的“水水美女”沈滢。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空沐倾站起来，轻盈浅笑地望着来者。“等一下你就笑不出来了！”沈滢冷笑着说，见她脸上又是那种让人恶心的笑，觉得十分刺眼。她把一份化验单狠狠地砸到空沐倾脸上，咒骂了一声：“贱人！”

　　“这是什么？”鹤见修不解地望着沈滢。自从她和他约会的事被公开后，沈滢在华源的名声就彻底烂掉了，她被称为本世纪最恶心的狐狸精------竟敢背叛他们的英雄老大南宫琪和勾引他们的白马王子鹤见修，甚至企图染指他们的偶像辽汐已达三年之久！疯狂的和无聊的学生们竟然以罢课方式要求学校开除这种“败类”，好在沈滢有些靠山，把压力给顶住了。但在学校里沈滢仍被人家整得很惨，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没有人愿意和她在同一个餐桌上用餐。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的她现在变得形单影只，学校里的生活凄惨得让人心寒。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两三天的时间里，真的可怕得让人无不感叹----地狱与天堂只一线之隔。

　　“倾？是什么东西？”鹤见修皱皱眉头，有不安的预感。

　　“……”空沐倾的脸闪过一丝苍白，随即她缓缓地笑了出来，那是冷淡得事不关己的笑容，仿佛天已经塌了，但没有砸中她，然后她仍然可以逍遥自在。沈滢的身体微擅，她不相信这个消息对空沐倾一点打击也没有！“你怎么还可以笑？”沈滢大声地说。空沐倾望着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脸庞的沈滢，淡淡地说：“伤心？难过？不过是说我的男朋友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已，有什么值得我难过的呢？”

　　沈滢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大声地说：“这么说你一点也不在乎辽汐！一点也不！！但你还要跟他在一起，还要霸占他！还要玩弄他？！？！”

　　鹤见修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的脸色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白过，但当他望向空沐倾时，只看见她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但眼底却泛开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倔强，那双矛盾的眼仿佛在说：来吧，所有的罪恶与痛苦都来吧，干干脆脆地来，好让我在走进血腥前有一点点安顺的理由-----

　　男朋友就是哥哥，这么久以来能让我有点心动的男人就是哥哥……她冷冷地想。

　　告诉哥哥我已经死了的人就是父亲，从来没有抱我亲我养我的父亲……说我死了的人就是父亲……她安静地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爱他也不能爱他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抢？！！？！！”沈滢冲过来激动地抓住空沐倾的衣服用力地摇晃她，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这个妖精！你这个贱人！你这个□□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把辽汐还给我还给我！！！！”

　　妖精，贱人，□□，不知廉耻……突然有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她已经混乱的大脑。然后她笑了出来，站在暴风雨当中她有了面对生与死的选择的勇气，她轻蔑地问：“辽汐曾经属于你吗？”

　　“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说着，沈滢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举起刀子，她绝望地说，“是你毁了我……是你！所以我也要毁灭你！”空沐倾静静地望着那把锋利的刀子，寒冷的刀光一度刺痛她的每一根神经，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那一刻她就像一个不受世俗所染的天使，一直在坚定-----自己是不死的，刀伤，人伤，情伤，没有一样能伤到她隐藏得最深的心。这样的态度使人不能容忍，因为这样的态度不但没有有丝毫的退却而且带着最伤人的不屑。

　　“那就去死吧！”

　　“沈滢你疯了？！”鹤见修大声喊，他很恨自己现在无法站起来。而就在刀子快要落下的一瞬间，一只手伸过来弹开了刀子，一道血飘横过惨淡的病房。空沐倾猛然睁开眼睛，只看见秋玉路在静静地望着她，手上的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忽然失神了。

　　“啪！”空沐倾一巴掌甩到沈滢的脸上，太用力了，以至于纤细的沈滢一下子摔到墙角。沈滢摸着火辣辣的脸，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深深的狠狠的烙上去的掌印正在燃烧着空沐倾的愤怒与狠毒，她缩了缩身体，泪水本能地溢满了动人的眼眶。

　　没有人说话。

　　空沐倾一个人走想门口，她轻声地说：“不要在我面前哭。我已经忘记了同情是什么东西，请收好你的尊严……”

　　出了医院，她就再也忍不住眼泪的攻击，她拼命跑到大街上，穿过豪华的万人商场，闯过车马如龙的公路，直到累得一下子跌到地上，她忽然抬起手利落地抹干眼角的泪水，然后安安静静地从地上站起来。天空忽然下起了很大很冷的雨，她站在那里，倔强地望着繁华的城市与忙碌的人群，心里隐隐约约地冲满了对世界的厌恶。

　　没有父亲不要紧，没有爱人不要紧，没有别人的理解与关心也不要紧，只要有她自己那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这样就无所谓欺骗无所谓背叛无所谓抛弃。不是世界遗忘了她了，而是她越来越不需要世界，所以当她穿越一个个门槛走到今天时她已经成精了，生存与死亡，对与错，爱与恨，关于生命的种种思索已经变成了她心里最麻木的针，冰冷而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