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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霜剑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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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雪浪师哥踉跄地从“鬼影森林”中走出来。怀里紧紧的抱着只小虎仔。那小虎仔露出尚未长瓷实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大师哥的中指。
雪浪师哥见到我后,微笑。眼睛眯着,嘴角上扬,剑眉轻轻的扭转,像浪。然后若无其事地告诉我,这只小虎仔,送给我,作为庆祝我又长大了一岁的礼物。
的确,那是个除夕之夜,(所有的人都长大了一岁) 我只记得外面和现在一样,白茫茫的一片,无限的延展,一直深入“鬼影森林”
大师哥在后来的一年里,每天都替我的小虎仔抓野兔(五个是兄弟里就大师哥雪浪允许进入“鬼影森林”,因为他从师父那里学到了利于逃跑的轻功。)
就是这么一天天的过来,直到小虎仔听到雪浪师哥的脚步就会站起来去迎接,直到小虎仔一听到我叫“雪浪师哥”就自作多情的跑过来,我不得不改口叫大师哥为“哥哥”,而称小虎仔为“雪浪师哥”,直到有一天小虎仔独自抓回麋鹿,变成真正的百兽之王。
泪水在脸上绽放开来,在模糊的视线里回忆和大师哥还有和小虎仔“雪浪师哥”一起嬉戏玩耍,在暖暖的春天里,在炎炎的夏日里,在空旷的秋季里,在白皑皑的冬季里,在每一年的三百六十五日里。
泪水突然静止不动。
远处传来了刀剑相拼之音,似乎还夹杂着杂乱的马蹄之声。
树林里寂寂的一切在一声声惨叫里颤栗。透过雾气的双眼,看着整株的腊梅在天地间瑟瑟发抖。一匹葬红的骏马冲出来。然后奔上桥头。突然有人从马上掉下来,砸在桥板上,铿然有声。
我冲出来,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抽到了一样,疼痛从心底像莲花一样蔓延。我呆呆地看着地下躺着的人,刚才的蒙古商人,粗犷的脸盘,粗而厚重的眉毛,浓而黑的胡须,一双眼睛迸射出那种温柔而璀璨的光芒。血从他的胸前涌出来,从嘴角流出来。他伸出满是血迹的手,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指。
“小维——快逃,——背上的——地图,——快逃,——霜剑侠——来了。”我的泪水刷的流下来,我大声的叫着哥哥,只有哥哥,用那种声调叫我小维,既有关心,又有威严,同时又不缺乏那种温和。
我的脑袋在一霎那被那声小维抽空了,干干净净可怕的寂静。
大师哥笑笑,“小维——不哭——小维——长大了。”抬起手,慢慢地过来,摸着我的脸,一点一点地抚过。顺着那些泪迹,一点一点地上移,阻断泪的河流。
“小维——别——别哭,快走。”
突然大师哥的手垂了下去,眼神散落了一地。我轻轻的放下他,把头靠在哥哥的怀里,泪水冲垮了整个心的堤岸。这难道就是我苦等了十年的结局?
我悲伤的站起来时,看见一个人提着剑,踉跄地过来,靠在门轴上。雪花默默地从天而降,然后突然在他猛烈的呼气中,改变了轨迹。
我悲伤的站起来时,看见一个人提着剑,踉跄地过来,靠在门轴上。雪花默默地从天而降,然后突然在他猛烈的呼气中,改变了轨迹。那剑,滴着血,滴着我四个师哥的热血,在满天的雪中抖动,像是噬血后的满足。
我愤恨。洁白的雪怎能被肮脏的人和剑玷污。泪水冻结在脸上,雪花落在冰上,心埋在冰雪的底层。
哥哥,我决不走,看好吧!弟弟要为你们报这个仇。
血珠从他的头发上滑下来,掉落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一朵一朵地画满门前地雪地,就像初春残酷的红梅,敲碎洁白的世界。
他有气无力地叫我。
我木木地,恨恨地扶他进去,坐在炉火旁,看着他疲惫和可憎的眉目。我想,今夜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把头靠在油腻的桌角。慢慢地闭上眼睛。然后告诉我他要酿腊梅。
他动了动胳膊,却没有抬起来。
于是,我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去。不能让他现在就死,不能让他一下子就死,要让他受尽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要让他偿还所有的血债。就在今夜,哥哥,弟弟将为你雪恨。就在今夜,给我一个十年所追求的完美和最终答案。
他睁开眼睛,盯着我。黑色的瞳孔,透明,深邃。
我相信,在十年后的今天,他绝对认不出当年只见过一面的孩童,肯定连我是蒙古人也不会识破。
我就慢慢地喂他。可是,同时我却在想,今夜一刀一刀地剜去他的骨和肉,一滴一滴地流干他的血。
太深的仇恨。可怕的仇恨。
他艰难地咽下血色的酿腊梅,然后满足地吐出一句话,一句我万万想不到的话:你使我想起一个人来。
我的心猛地一抽,满心的惊惶失措和恐惧。
你使我想起我自己。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他一口一口地喝完那坛酿腊梅。然后命令我扶他进屋,扶他躺下。
夜幕慢慢降临。雪毫无征召地停了。隐隐的有圆月穿梭在厚薄不均的云层里。
夜,冰冷。寂寂的树林里传出一串串枯树雪压而折断的脆响。
月,瞬间完全暴露在整个天际。静谧的月光撒满整个大地。
我坐在窗前,遥望着月光笼罩下的瑶镜湖。
瑶镜湖——月华师哥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