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大汉遗梦（懿篇）<即（上部）修改稿>》凌星宇

6、六、情未央

　　“霍去病！你慢一点啊——我还没看仔细！你慢一点！”严懿卿大声喊着。她从未见过如此壮阔宏大的宫门和宫殿，还想好好欣赏一下，没准还可以用数码相机拍几张照片呢。可是，这个霍去病骑得这么快，飞似的，害她都没时间看。
　　“陛下有时间自会带你参观的，你可是他的贵客啊。”霍去病大声回答。
　　“陛下？”严懿卿重复了一遍，突然想到了：“汉武帝？”
　　“吁——”霍去病在一座气势宏伟的宫门前勒住了马。他先下了马，搂住严懿卿的腰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引得严懿卿一声惊叫。
　　“嘘——”霍去病赶紧止住她：“这可是皇宫啊，不能这么大声音说话的。”
　　“哦，哦，知道了。”严懿卿小声说，她看见已经有卫兵很注意地看着她了。
　　严懿卿环顾四周，她从未见过如此大型的古代建筑。
　　以前参观过故宫，但是跟眼前的宫殿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呢。怪不得，历史老师说唐代的宫殿比明清的大很多，而汉代的又比唐代的大几倍。眼前的宫殿该是故宫宫殿的十几倍了吧。真不明白，古代人是不是真的没事做，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盖房子了呢？
　　她还要细细观看的时候，霍去病已经把她拉到身边，道：“来来来，你不冷吗？我带你去见陛下。”

　　走上台阶的时候，严懿卿觉得自己的脚步似乎渐渐飘上了云层，轻飘飘的，要不是霍去病扶着她，她肯定是两脚发软地摔在地上，寸步难行了。怎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在承明殿门口，严懿卿停住脚，呆住了。
　　应该说任何一个亲眼看见古代帝王宫殿的人都会呆住的，会惊异于生产水平并不发达的古人竟然可以造出这样巨大的建筑物，会惊异于这些华丽到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只能用眼睛去触碰的木制房屋。然后，会为它们总有一天化为灰烬而心痛，而黯然神伤，而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切肤之痛。
　　就在那一瞬间，严懿卿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她有一个冲动，一定要把这一切拍摄下来，告诉未来的人们，这太激动人心了。
　　“你怎么了？”耳边响起霍去病温柔的声音，“你好像在发抖，是不是太冷了？”
　　严懿卿感激地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微笑着流泪。好一会儿，她才说：“没什么，我看到了古代的辉煌，想到这一切有朝一日都会……不，没什么，我真的太激动了。”
　　霍去病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的表情有些复杂。
　　严懿卿看着脚下的石阶，每走一步都觉得心里多了些什么记忆，可却模糊一片，是什么呢？她满心迷茫。等到她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位慈眉善目，有点发胖，还有一点，用现代的话来说，有点“猪头”的，看上去还有点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人。哦，莫不是——
　　太？！
　　监？！
　　严懿卿瞪大了双眼，对方也对她瞪大了双眼，并且用好像见了鬼一般的表情望着严懿卿，同时，和霍去病一样吸吸了鼻子。
　　呵呵，大概古代没有香水，所以觉得身上有香味的人比较奇怪吧。不对，不是应该有香粉吗？好奇怪啊……不顾那么多，严懿卿先发制人：“太，太监，你是太监对不对？OH MY GOD！！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活的太监耶！”
　　霍去病看出对方神色变了，赶紧道：“春公公，我要见陛下。”
　　“春陀？”严懿卿突然叫了出来：“你就是服侍汉武帝的那个贴身太监？”
　　“你……你……你……”春公公用女性化的男声颤抖着说，他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这种反应却吓得严懿卿往霍去病身边更靠近了一些。
　　霍去病在一旁赶紧笑嘻嘻地道：“公公，您老人家别误会，她是我在回宫路上救的一个人，我要带她见陛下呢，现在可以进去吗？”
　　春陀看着霍去病，呆滞的目光终于找回了神，他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陛下现在在和大臣们议事，您也知道陛下的规矩，现在当然不能进去。”
　　霍去病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春公公，那我就先不多说了。陛下既然在议事，我也不打扰他了。等会儿烦您跟陛下说一声，霍去病找到了一个极其特别的人，有多特别，您也看见了。我现在先去姨母那里。公公，告辞。”说完，对严懿卿道：“我们走吧。”
　　春陀呆呆地看着严懿卿的背影，双唇有些颤抖，双手也忍不住地发冷。这个女孩子，身上的香味和“她”一样呢。那就是说，一切真的要来了吗？那个传说，真的要实现了吗？那陛下岂不是……

　　严懿卿一脸狐疑地跟着霍去病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哎，他的反应好像很激烈呢。”
　　“……”
　　“对了，你说我很特别？为什么呀？”严懿卿继续“唠叨”。
　　“因为你……”霍去病突然说。
　　“什么嘛？”严懿卿站住了。
　　“因为，”霍去病顿了一下，又笑了，“因为你，是从未来来的啊。”
　　严懿卿看看他，也笑了，“真是的。那，你现在带我去哪儿？”
　　“去我姨母那里啊，就是当今的皇后。”
　　“卫子夫？真的？”严懿卿开心地说，哈哈，她终于可以和古代的美女一决高下啦。

　　中午的太阳已经躲进了云层，不知哪里飘来的乌云把阴影抛进了人们的心里。
　　云朵笼罩的汉宫深处，有谁在哭，那声音如泣如诉，浮进空中。

　　承明殿前，春陀还愣在那里，看着霍去病和严懿卿离去的背影。
　　往事一点点掠过他心头，他想起陛下看见那个樱花下绝美孩子时的神情。仿佛那一眼已是千年，在满眼的浅粉色中散发出无比柔和的目光，他从未见过陛下有这样的神情。那该是这个冷静甚至有时有些残酷的君王寒冷了许久的心中最温暖的一道光芒吧，也许那时就注定了所有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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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公公，您老在这里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呀？”
　　春陀听到声音，立刻回过神来，看见站在面前的是韩嫣和卫青，匆匆行过了礼，他目送两人走下台阶。然后，他立刻转头向另一边跑去。
　　韩嫣一回头，刚好看着他飞跑过去，他笑着对卫青道：“春公公虽然身体发福，跑起来却还蛮快的嘛。”
　　卫青笑笑，看见了不远处的霍去病，微笑道：“不知我那个外甥又要干吗了呢？”
　　韩嫣微笑着说：“去病深得陛下宠爱啊！”
　　卫青说：“呵呵，他呀，是有点才能，只是希望将来可别辜负了陛下呀。韩大人，我们走吧。”

　　霍去病远远看见了舅舅，巧妙地用身型挡住严懿卿的视线，等到卫青走远了，才移开身子。
　　春陀对他们道：“去见陛下吧。”
　　“好啊！”严懿卿立刻开心了。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对霍去病说：“我还真有点紧张耶，他好像很凶的。”
　　“那要看对谁了。对你，她肯定很开心。”
　　“为什么呀？”严懿卿明知故问。
　　“因为你可是从未来来的。”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春陀道：“请稍候，待春陀去禀报陛下。”说着就进去了。
　　严懿卿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她只是直觉地感到，事情貌似有些微妙，这些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而对这个即将见到的皇帝，严懿卿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法明说的——亏欠感。
　　亏欠感？
　　严懿卿对脑海中突然蹦出的这个词感到大惑不解。
　　春陀进去了，严懿卿只觉得他怎么好像一个世纪都没有出来似的。自己的心一直在“猖狂”地跳着，这个大殿就好像是她命运的什么场所似的。不，应该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有关，只是不能去回忆，一有意识地去回忆，脑子里就更是一团迷雾，什么也看不见。

　　“陛下。”春陀在刘彻面前弯着腰小声道。
　　刘彻正站在舆地图前研究着，对春陀的话压根儿没听见。
　　春陀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鼓了鼓勇气，大点儿声道“陛下！”
　　刘彻头也不回不耐烦地道：“怎么了？没看朕正忙着吗？”
　　“陛下，春陀看见了。只是，春陀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不要事的啊？”刘彻回过头，霸气十足的脸上剑眉扫入鬓角，双眼明亮而犀利，露出一些怒气：“怎么？你难道觉得还有什么事比朕攻打匈奴更重要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显出一种君主的气势。
　　春陀赶紧跪下道：“陛下！春陀不敢惹怒陛下。只是，霍大人有要事求见。”
　　“唔？”刘彻脸上的线条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去病？他这小子又有什么新鲜事啦？罢，罢，叫他进来吧，也顺便让他看看朕的作战地图。”刘彻挥挥手，又转过身去研究地图。
　　“诺。”春陀应着，却没有走，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小声道：“陛下。”
　　刘彻瞪着眼睛回过头，吓得春陀赶紧低下头，连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是霍大人在回宫路上救了一位女子，她……”春陀跪下了，颤声道：“陛下！她身上也有一样的香味啊！也许，是‘她’回来了呀！陛下！”
　　“什么？”刘彻瞬间呆在原地。

　　终于等到那个春陀出现了，严懿卿一路上东张西望地跟在他和霍去病后面。
　　进了承明殿，她对殿里华丽的装饰无比艳羡。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用在房间的装饰上，看来古代的时候这些东西还真不少啊。可是，她都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在史料上也从未见过。
　　突然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严懿卿也赶紧刹住了脚。她知道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就在前面了，现在不过是被霍去病高大的背影挡住罢了。心又狂跳起来，别人说什么她都没听见，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中。在她还兀自低头沉思时，她看到霍去病的脚移动到了一边，她突然反应到：汉武帝就在眼前了！
　　她缓缓抬起头，有些胆怯地看向眼前的帝王——
　　刚毅的脸，高大的身材，全身上下散发出只有帝王才有的高傲、霸气和只手即可遮天的气魄。而那双眼，怎么这么热切，这样的眼神，在哪里见过呢……仿佛被他镇住了一般，严懿卿呆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问了自己那个问题。
　　“你是谁？”刘彻冷冷地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严懿卿回过了神，答道：“我叫严懿卿。”
　　“你是未来来的？”
　　“对，是从两千多年以后的中国穿越时空来的。”
　　“什么？两千多年？？”刘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盯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眼，那双眼睛证明了她没有说谎。这就是说，那个传说真的实现了……
　　“好！朕就暂时相信你！”在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很久以后，刘彻爽朗地道，继续盯着她看。严懿卿感觉到他的眼光中有着一种期待，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读懂的期待。
　　“还不快谢恩？”春陀在一边悄悄地推严懿卿。
　　“啊？”严懿卿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却想这个皇帝接受奇怪事实的速度可真快呀。
　　“不用了。”刘彻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严懿卿，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小细节，“春陀，你去，把她安排在皇后那里住着，再从皇后那拿点衣服，给她穿得像样一点，她现在穿的这些衣服简直就不是衣服。”
　　“……”严懿卿无语，心想自己穿的可是今年最流行的牛仔衬衫加棕色宽腰带加白色蓬蓬裙，这么美的造型。
　　“诺！”春陀说着就下去安排了。
　　这里刘彻继续看着严懿卿，深深的眼眸，隐藏了很多很多……
　　严懿卿觉得真的好奇怪啊，怎么好像永远也看不够她似的。也许是因为她来自未来吧，还是……不过这里的人似乎都很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哪，好像是之前就知道了一样，真是奇怪。
　　“去病，今天你是替朕做了件重要的事情啊。”刘彻对在一边难得安静的霍去病说，脸上是爱怜的笑容。
　　严懿卿从这笑容里就可以看出刘彻有多爱护这个天才的少年将领了。看来，史书还是记载属实的啊。
　　霍去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陛下，如果您什么时候能让我真正地上战场，那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呢。”
　　“爷爷的！原来我也不过就是这个重要性啊。”严懿卿心里暗暗地想。
　　“哈哈哈！”刘彻发出那种只属于帝王的豪迈笑声。“好！去病！朕知道朕没有白看中你！不过，你不用急，这天总会到的。朕刚才还正想找你来看看作战地图呢，现在既然出了这件意外，那就再等一等吧。朕现在要跟这位特别的客人好好地谈谈。你嘛，先去找你姨母去，省得她担心。”
　　“诺！那我就随时等陛下召见！”霍去病急忙答应，同时他看了严懿卿一眼，笑了笑，转身走了。
　　等霍去病也走了，严懿卿才意识到现在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她和刘彻了。她看着面前这个赫赫有名的帝王，发现他也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刘彻走到严懿卿面前，一直走到几乎要贴着她的位置，吓得严懿卿后退了一步。
　　刘彻也就让她退了几步。然后他低低地，用那种完全没有帝王气势的声调说：“你叫严懿卿？”
　　严懿卿点点头，听到这样的声音，莫名地，心里一动，脸上火烧般得热，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红了。
　　时间沉寂了几秒种。
　　严懿卿平静了一下自己，抬起头，她这才发现，原来汉武帝真的是很帅的！好MAN啊！这么高大魁梧的身材，难怪年轻时可以力搏黑熊呢。呵呵。（色女本性又暴露了）严懿卿这样想着，也就不那么紧张了，WHO怕s WHO啊。“我看着你可以，你别用那么吓人的眼神看我就好。”严懿卿几乎是用撒娇加赌气的口吻说着这话的，换来的是刘彻眼中的惊奇。
　　这下轮到这个皇帝发呆了。好一会，刘彻又大声地笑起来。这个女孩，看来很有趣啊。
　　这时，正好春陀进来了，看到刘彻笑了，他松了口气，回道：“陛下！都办好了。衣服已经拿来了，住处就在皇后那里。”
　　“哦，可以，可以。”刘彻的话音里还有笑意。“叫人去给她换衣服。”
　　严懿卿本来想拒绝的，看看那一大堆的什么布，太可怕了。可是，这种衣服是不是会温暖一点呢？于是，她乖乖地跟着一个宫女下去了。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霍去病的声音里有着一些骄傲。
　　听了霍去病刚刚的叙述，卫子夫眼里却是无限的担心。
　　“那可怎么办？”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是卫子夫依旧姿色未减。她天生的妩媚虽不及年轻之时，而做了多年的皇后却让她多了几分端庄，言语举止之间有着国母的仪态。
　　霍去病只顾喝着婢女端来的热酒，满不在乎地道：“反正我先带她见了陛下，想来陛下总能找到好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的。”霍去病向来对刘彻万分崇敬，觉得不论什么问题，这个英明而又充满霸气和魄力的皇帝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卫子夫脱口而出又激动地欲言又止。她心里翻腾着的，不仅是担心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弟弟卫青可能造成的心里波动，而且，她更担心自己的丈夫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