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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京一番外(下) ...

  •   秘密(下)

      东京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是像这种凌晨灯光相对少一些的时候,天空的颜色,非常难看。
      路上车很少,但是就这个时间来讲,比起枥木或者群马,就热闹得多了。
      “——直接送你回家?”
      下了首都六号线,我把车驶进上野公园附近的加油站停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时间,问她。
      “太晚了……不,太早了。”她抬起头,长长的出了口气,望着窗外发呆。
      的确,凌晨两点,原本以为十二点之前可以到的,没想到刚进琦玉,大雪就封了关越高速路面,只好绕道走,多花了许多时间。
      “吃点东西吧——新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很平淡的对我笑了笑:
      “不用这么麻烦——我记得你家街口那里不是有个满不错的居酒屋么?和式点心很好吃呢。”
      “……你还未成年,去什么居酒屋。”
      “那……去你家吧。”
      我愣了一下,换档的时候差点忘了踩离合器:
      “……我家?”
      “哈,想歪了?想歪了?你这个色狼……”她指着我大笑起来,见我皱着眉头不吭声,有些无趣地靠在椅背上嘀咕:
      “很久没去了,看看也不行吗……小气……”
      我家……
      我原本以为,那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和最亲密的朋友背叛她的地方。
      而最终,我调转了车头,朝自己住的公寓驶去。
      刚进那家居酒屋,就遇见了几个相熟的车手——毕竟是圣诞节吧:
      “京一?好久不见了!你不是在枥木么?”
      “……回来有点事。”我点点头,随口敷衍着,然后把她从背后拉出来,扔去买点心。
      “哎呀呀!这是女朋友?你这家伙挺行的嘛!”大约是喝多了吧,我立刻被他们几个抓过去,吵吵嚷嚷地灌我酒:
      “……那是阿步,记得么?和明的妹妹。”
      “……唉?那个小丫头?才多久没见,都认不出来了……”
      不仅是他们觉得惊讶吧,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再见到她时,也觉得很惊讶。
      她好像在一瞬间,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不是女孩,是女人。

      “……你在骗我吧……”
      她的脸色苍白得和雪一样,全身都在发抖,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好像马上就要整个人碎掉了一样。
      “他们现在在一起,或许,很早就开始了,只是你一直不相信而已。”
      “不,我不想听……我不要……”
      她发着抖,捂住了耳朵——我想我确实很残忍,把她关在这里,强迫她听这些她一直拒绝听到的话。
      可是,如果不这样把真相告诉她,那么事情永远都没有办法结束。
      就像友纪,到最后,她还是相信,我会带她走。
      “——步。”
      我抓住她的双手,仍旧很小,软软的,热的发烫。瞬间我顿了一下,然后才狠狠拉开,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嘶哑:
      “清醒一点吧——难道你不想听,它就不会发生吗?”
      她呆呆地看着我,发白的嘴唇张合着。我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那几乎对不准焦距的眼睛:
      “……冷静下来的话,我送你回去……”
      刚松开手,她就推开我跑了出去,我连忙打开车门,只看见她神情恍惚地跑了几步,然后被什么东西绊到,重重地跌进了雪地里。
      我追过去,蹲下身,看见她就那样俯卧在雪地上,幕天席地的大雪慢慢下落,头发,睫毛,像要把她淹没一样。
      我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惧,于是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将她的头靠在我的手臂里,给她拍掉身上和头发上的雪。
      “……他说过的……你知道吗……”
      我并没有回答她,而她仍旧用颤抖的声音梦呓一样反反复复地说着:
      “……和明哥说过,只要我陪着他就好的……他说过……他说要带我跑遍全日本的山路,然后看日出……他说……”
      “那不是爱情,步。”
      我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把她抱了起来,放回车上。
      男人确实是种容易被热血冲昏头脑的怯懦生物,不负责任的话,太容易说出口,真实的语言,却总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就像我一直没有告诉友纪,我不爱你——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你。
      我真的,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可我是啊……”
      她还像是在梦呓一样,眼睛直直的,根本没有看我,最后,终于闭上了。
      是的,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过我——她的眼睛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我开着车,但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不知道是药效没过又睡着,还是晕了过去,她就像个娃娃一样动也不动,闭着眼睛,没有哭,烧得发红的脸上却全是水痕。
      十字路口红灯的时候,我点了三次烟,都没有点着。
      我知道,我也在发抖。
      女人,真是种可怜,而又可怕的生物。

      “……女人?”
      她愣了一下,忽然大声地笑起来,完全不把旁边那个挽起袖子黑着一张脸的家伙放在眼里:
      “——京一,他说我是你的女人唉!你听见了吗?”
      “……你给我闭嘴。”
      把那两个喝多了找碴的家伙打倒在地后,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脚下居然一滑,还好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但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你发烧了啊,京一。”
      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一只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还是那小小、软软的,粗糙的手,但是,却有些冰凉:
      “……没事……”
      “活该,谁叫你跑雪地里抽烟来着……能行吗?”她的声音真的变了,略微低了一些,居然真的有点女人味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亮亮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没事……”我推开她的手,试图向门外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就有点撑不住,差点顺着门沿倒下去,居然是她把我扶住,拉过我的手臂架在肩膀上,用整个身体把我撑起来:
      “……走吧,我带你回去。”
      我确实烧得有些厉害,双腿像踩不稳地面,连手指都没有力气,而她还是死死地撑着我,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很小心,也很有力。
      我记忆中的那个孩子,不会有这么高,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软软的头发总是扎在脑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短短地贴在额上,而且,那张本来应该是苍白的脸,已经红润且充满活力。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我怀里那个小小的,像个娃娃一样的孩子了。
      我这样莫名其妙的想着,居然昏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躺在公寓的床上。
      她单膝跪在床边,俯着身子,端着一杯水和药丸,看见我睁开眼睛,有些恶作剧般的笑了:
      “我还说要是你醒不了,我就用嘴喂你呢。”
      我抬着眼睛看她,忽然很没有皱眉头或者表示一下不高兴的力气,只是看着她。
      她以前根本不会开这种玩笑,曾经有些无聊的家伙也像这样逗过她,可她根本没有反应——因为对她而言,所有的心动全部只有一个对象,其他的,都是无机物。
      ——包括我在内,只是一个稍微有些形体的无机物罢了。
      “……喂,吃药吧。”
      看我不说话,她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我闭上眼睛呼出口气,撑起身子,伸手给她要来了药丸。
      “想不到你也会有让我照顾的时候呢,铁人。”
      她说得似乎有些得意,我很想白她一眼,但是刚抬起酸涩的眼睛,忽然就愣住了。
      ——她在看我。
      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终于不再执拗地只看着一个人,即使她的目光,早在伊吕波的那天,就已经远到我追不上的地方了。
      可是,现在,她在看着我。
      “……京一?”
      对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京一,而没有叫大哥的?我居然有些发呆的想着,看她靠着我的膝盖坐下,递过水杯来,恶作剧般地笑:
      “喂,发什么呆?难道真的要我用嘴喂你吗……”
      她没有说完就顿住了,手里的杯子掉在地板上,碎成几块,翻泼了一地的水。
      说我烧糊涂了也好,做梦也好,喝醉了也好——意乱情迷了,也好。
      ——我抱住了她,完全是没有意识的,抱得很紧。

      “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和明走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犹豫,而我点燃了一枝香烟,淡淡地回答他:
      “就是因为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给了她太多不该有的希望,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还认为,那种叫做‘温柔’吗?”
      “……京一,我离开她是不得以,可那台86……”
      “不要再给她逃避的场所了,和明。”
      “可是……她……”
      “那台86和你一样,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我已经把它毁了。”
      其实,那台86的引擎和悬挂系统,已经到了极限。经过了专业训练后的和明,开车的方式已经完全无法适应这种设定的FR,那种技术对于车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而她却仍旧想要追上他,仍旧不相信,规则和界限的存在。
      这两人一直都在犯错,却一直都没有人告诉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心软,毁掉的,就不止是一台车了。
      我砸破车窗的时候,看见那双惊恐得近乎绝望的眼睛,那双还在挣扎着想要躲在那个碎裂的梦里不愿意醒过来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京一,你的方式,一直都是清醒得有些冷酷啊……”
      和明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
      我想我确实很冷酷,——因为一开始,我扮演的,只是一个不需要感情的角色。
      ——至少那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除夕那天,和明和友香终于搬了出去,而我却开车去了崇野家,看着那个有着淡绿色窗帘的窗口,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
      崇野家来来往往的客人,但是那个房间,一直悄无声息。
      最后,我下了车抽烟,第多少根已经不记得,只记得点燃一半时,听见那个房间里传来了一声不知是玻璃还是瓷器摔碎的脆响,很细微。但我确实听见了。
      剩下的半根烟,我一口也没有抽。
      就在那根烟燃烧到最后熄灭的时候,那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
      大雪中的街口,白茫茫的好像一片空白,她仍旧是那件浅灰色的大衣,脸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那双眼睛,就像玻璃珠子一样,透明,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那种莫名的恐惧再次侵袭而来,指尖放在口袋里,已经冰凉得麻木。
      “……和明让我给你的。”
      那是件浴衣,她一直想要的——她想要的东西,其实真的很少。
      可我能给她的,竟然只有这个。
      “……你要去哪里?”
      她跟我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转过身,毫无意识的问她,而她没有回头,只是往前走。
      那个背影,留给我的,是完完全全的拒绝。
      我一直看着,看着最终消失在大雪中街角的那个孩子,全身都像僵住了一样,一直一直看着,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什么?
      心痛?
      我不应该会心痛才对,因为这样做是正确的,等她看清现实,等她知道这样是正确的,就一定会回来,也一定能再站起来,因为她很坚强……
      ——可是我错了。
      我不知道,她根本不是那么坚强;我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我找不到的,走不到的地方。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不去追上她,我不会放开她的。
      结果留在我手里的,只有那双血迹斑斑的手套,黑色的,织工很粗糙,但大小刚刚合我的手——她留下的,唯一的,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想起那天,她的手指在我的掌心,那贯穿全身的热。
      我错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置身事外,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我爱她。
      我毁掉的,不是她的爱情,而是我自己的。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雪停了,积雪的反光让本来不是很晴朗的天显得很明亮,光线从雾气蒙蒙的窗户透进屋来,居然有些刺眼。
      而屋子里却很安静,安静得让我头痛。
      “——醒了?”
      我坐起身来,只见她正靠在靠窗的书架旁,手里翻开一本机械构造的原文书,逆着光,脸孔有些看不清。
      “……你还在?”
      “我还等你送我回家呢。”她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床边——脸上的笑容,和原本应该有杯子的碎片和水迹的地板一样,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忽然有些茫然——昨晚,我真的抱住她了吗?
      或者,只是在做梦而已?
      想着,我下了床,开始穿外套,她愣了一下,拉住我:
      “喂……你干嘛?”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还是休息吧,我坐地铁回去……”
      “没事,已经退烧了。”
      虽然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但比起昨天,全身都清爽了许多。
      “……果然是铁人呢,就是与众不同。”
      坐在车里,她看了我半天,终于大笑起来,很佩服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伸手把我的——或者应该说是她的头巾摘了下来:
      “我说,这东西应该是夏天戴才对吧?”
      “平时修理保养什么的很有用,跟季节没关系。”我继续开,而她还是笑:
      “也好,你戴上就不那么像坏人了,小少爷还说,你这样就像个唱摇滚的……”
      没等她说完,我把车停下了——红灯:
      “……你现在还跟高桥兄弟住在一起吗?”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忽然坐回座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怎么可能?那份工作早就结束了。”
      “……结束了?”我回头看了看她,左手腕上,还是戴着一个明黄色的腕带——是高桥凉介送的,还是那个黄头发的家伙送的,我还真是不知道。
      “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她将耳朵习惯性地靠在车体上,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只眯起眼睛,像只猫一样看着我。
      “……要做什么?”
      “——秘密。”说着,她淡淡一笑。
      我知道不是我多心,这个笑容很熟悉——跟在伊吕波时,远远看到高桥凉介对她露出的笑容,非常相似:
      “……为什么要回来?”
      “什么?”
      “如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要回来?”我看着前面,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很久,她都没有说话,直到车驶到崇野家门口停下,她才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拉下手刹,正准备下车,而她忽然拉住我,眼睛里,又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黯然:
      “——京一,是我自己想要回来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双臂,慢慢将头巾给我系上,笑着,轻轻说道:
      “这件事,该结束了。”
      我闭上了眼睛,低下头深深地呼出口气。
      ——是的,该结束了。

      门铃响了两下,开门的是和明,因为前段时间他跟车队去澳大利亚试车,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他看见我站在门口的惊讶程度,似乎比看见他这个离家出走长达一年的妹妹要大得多:
      “哎呀,真的是你送阿步回来啊……”
      “……你知道她要回家?”
      “是啊,我本来说去接她,结果她说你会送——正好,留下来吃饭吧。”他轮番看了我俩几圈,忽然笑起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怎么?只准你和京一感情好啊?”她白了他一眼,弯腰脱鞋子,“——爸妈呢?”
      “爸爸在事务所,晚上回来,友香跟妈妈带正和买东西去了。”和明招呼着我换鞋,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说了顺路的嘛,干嘛不要我送啊?”
      “废话,都是4WD的话,我宁肯坐Lancer都不要坐你那辆恶心的GTR。”她换上了拖鞋往屋里走,和明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跟在她后面,一边点烟一边念叨着:
      “我都告诉你那是借的……那下次我也开Lancer来接你好不好?”
      “除非下雪,要我坐4WD想都不要想。”
      看见他俩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闲聊,说我不吃惊是假的。但是最终我也像以前那样走在他们后面,自顾自地抽烟,一言不发。
      “咦?你怎么一身酒臭啊,还有烟味……咦?”和明忽然微微俯下身,嗅了嗅她的头发,然后回过头来看我:
      “京一,你该不会把阿步带坏了吧?”
      就你和这丫头的不良程度还用得着我来带坏?我哼了一声,没理他,倒是那丫头横起眼睛,拿掉他嘴里叼着的烟踢了他一脚:
      “少推卸责任,倒是你——既然要和友香订婚了就少抽点烟,她支气管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一愣,和明抬头看着我,忽然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哪,其实也还没决定,想等到友香三月份毕业的时候……”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或许,困在那个冬天里的人,只有我而已。
      这样就好,就像她说的,该结束了——哪怕是刻意的掩饰和遗忘,只要让它结束,一切都好。
      “……对了,哥,家里还有感冒药么?”
      “哦,我记得有,在楼上书房的药箱里……”
      “——我去拿。”说着,她就“哒哒”地跑上了楼,我听着那脚步声,低下头熄掉了香烟。
      “……她感冒了?”和明好奇地转过头来,我不打算说明,随口答道:
      “没让她耳朵冻着,放心吧。”
      “……京一,多谢你照顾她了。”他看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轻轻哼了一声:
      “我什么也没做,倒是她,挺照顾我的。”
      “……什么?”和明愣了一下,忽然挑了挑眉毛,把鼻子凑过来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后眨眨眼睛笑了起来:
      “果然一样……喂,老实交代,昨天晚上把我妹妹带哪儿干嘛去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三八的?我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都是快成家的人了,还长不大。”
      “……呿,嘴硬……”他无趣地撇了撇嘴——表情和那丫头确实如出一辙。
      我没理他,转身往客厅走,他追了过来,一把架住我的脖子,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说,你得加把劲啊,那丫头吃软不吃硬的,再这么闷骚下去,她难保不会被外面的坏男人拐走哦……”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你?”我皱了皱眉头。
      “关心一下自家小妹嘛,现在找个好男人可不容易……”
      他还是笑,但笑得有点涩:
      “哪,你也知道,我太差劲了,已经没资格说照顾她……”
      说着,我俩都沉默了,直到楼梯那儿传来一声鄙弃:
      “……啊啊,俩玻璃。”
      ……这死丫头……
      “瞪我?不是玻璃抱一起干嘛?”她从楼梯上跳了下来,伸手给我扔过来一个药盒:
      “喏,给你,把它吃了——还有,你家的药马上就过期了,记得回去扔掉。”
      “……你家?”还架着我脖子的和明愣了。
      “……对了,创可贴也用完了,哥,你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们记得买……”她嘀咕着看了看手指,似乎有玻璃碎片之类划的一道口子,然后打了个哈欠,甩着手往楼上走:
      “……不行了,困死了……我先睡一觉,吃饭记得叫我。”
      这下,换我愣了。
      大约是看见我表情的变化,和明连忙放开我,冲上去拉住她:
      “阿步,你和京一昨天晚上……”
      她眨了眨眼睛,看了我一眼,忽然诡秘地笑了一下:
      “——秘密。”
      ……被摆了一道啊……颇为头疼地看着她跑上楼,我揉了揉太阳穴,呼出口气。
      她真的,变成个厉害的女人了。
      “……京一!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和明还不死心,回过头来刚问了半句,我抬起头,也忽然勾起一个不知道什么德行的笑:
      “——那是秘密。”
      两个人的旅行,一支烟时间的梦境,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拥抱,还有那个消失在雪里,玻璃娃娃一样的孩子……和我,最初的心痛。
      ——全部,都是秘密。

      第二年的圣诞节,她已经不需要别人来送她回家,因为那辆哪怕是下雪也一样安全的FC,不管她想到哪里,都可以带她去。
      而我,旁边也开始有了一个吵闹的旅伴,半夜听灵异节目根本不会被吓到,精力充沛得有点麻烦。
      很久以后,我们也经常在平安夜聚在一起,喝热咖啡,吃乌冬拉面和和式点心,开着车出去看雪景——但是,再没有说起那天晚上的事。
      有些事情结束了,需要忘记,而有些事情结束了,却可以永远记得——只是记得,不会再提起。
      ——那就是秘密。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京一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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