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何其》顾思乱

4、何其头疼

　　4.
　　一开房门，孔绮就迫不及待的奔了进去：“呀！挺不错的么。啊，我喜欢那张沙发，啊，还有那个花瓶我也喜欢，啊，还有窗帘窗帘，颜色和款式都好好看呀！”
　　她欣喜地转头却不期然对上一双粉红色的拖鞋：“换鞋子。”她的眉头狠狠地抽了一下：“孔言，刚才你去超市就是为了这个？我诅咒你找不到女友！”
　　我若无其事地换鞋子：“没有个嫂嫂来给你虐待是一件好事。”说完我关上门走到了厨房间，打开冰箱门放入一些水果。
　　留意到饭桌上的那些菜一动未动保持着我中午离开后的模样，我默不作声地洗水果。
　　其实原本是想要让孔绮入住酒店的，毕竟两个大男人对着她这么个小丫头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但是孔绮一百万分个不愿意，说什么来到这里就顺便考察一下我的住处，想要看一下搭伙的人是怎样的，会不会让我近墨者黑。我想到一个女生出门在外有些危险，与其让她在我看不到的酒店入住还不如放在身边看着放心。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她不听我的话在半夜的时候偷偷摸出去，如果这样遇到什么危险我更担心。
　　正想得出神就听到客厅里孔绮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赶出去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副画面。
　　孔绮半倒在沙发上，吃惊地指着卫生间方向，嘴巴大张。
　　而不远处的某个人也惊讶地看着屋子里不该出现的人，他许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将脸庞勾勒得更加性感，水珠顺着线条偶尔滴落。浴巾只是裹着下身，上身只有肩膀上的毛巾半掩着胸膛，身后水汽蒸腾雾气缭绕。
　　我无声地呻吟了一下，怎么就那么巧合。
　　迅速赶过去蒙住孔绮的眼睛，我对着还处于半茫然的苏羽大声说：“你还想要露到什么时候？快点穿好衣服。”
　　他也迅速回神回房。
　　孔绮一直挣扎着想要扒开我的手。我等某个人房门砰一声响起的刹那放手，孔绮一头扎进沙发。
　　“啊……不活了。”她呻吟道。
　　我递过去一个苹果，小心翼翼道：“应该不会长针眼的，你就当看见了我的裸体好了。放心，妹妹，你还是很纯洁的。”
　　她猛地抬头，如若不是我躲的及时恐怕下巴就要脱臼了。
　　她再次呻吟：“好帅好帅，完美的身材，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说着她瞪了我眼，“孔言，你的和他的不能比的好不好！就算你的身材千万分好，但是你是我哥，看起来就跟白花花的猪肉没有两样。所以，唉，你刚刚蒙住我的眼睛做什么……”
　　没有想到孔绮她不靠谱的性格之中还有色的成分在里面，枉我一直当她只会单纯地玩闹。
　　我义正言辞地说：“你小小年纪那么色。”
　　“色怎么了，色女万岁！”说着她还做了一个顶礼膜拜的动作，说着还挑衅地看了我眼，“诶，他是谁呀？怎么在这里洗澡？”
　　我摇摇头，对这个妹妹无可奈何：“他就是苏羽。”
　　“什么？！”
　　我忍住捂耳朵的冲动：“你小声一点，苏羽不喜闹。”当然，后面一句是为了让前面一句成为现实而随便说说的。
　　但是我可恨的妹妹竟然还真的下意识地低声说话了，哪怕是我不喜闹也没有这么大的效果，作为她的哥哥我实在想要抓狂。
　　“他就是苏羽？我以为，我以为你口中的阴阳怪气的大画家是个大叔级别的猥琐男，那样我还可以回去报告一下重大发现。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呀……美男，被你给赚到了，死孔言。”她愤恨地盯着我。
　　我对她口中的“赚到了”表示万分疑问。
　　“我又不是女性，哪里来的赚到了的说法。再说，就算我是女性，男女同居吃亏的还是女性好不好？”我试图改变她稀奇古怪的看法，可是她倔强地一扬头刚想开口，我就下意识地抬头，苏羽正穿戴整齐站在她身后。
　　孔绮也感应地回过头，一看见苏羽就结结巴巴起来：“哈、哈喽，我是孔言的妹妹，空气——啊不，孔绮。孔夫子的孔，绮丽的丽。”
　　我起身过去：“苏羽，我跟你说一件事。”

　　拉过苏羽到阳台，外面风烈烈，窗帘也飒飒飘荡，鼓起来的窗帘就像对舞动的蝴蝶翅膀一样飘逸美丽。
　　“这是我妹妹孔绮，她今天突然来找我，我没有其他的地方让她住，酒店不安全，我想或许她可以来这里住两晚。你意下如何？”
　　眼睛瞥到他被风给吹的大开的领口，风呜呜地灌入领口，几乎可以看到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我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帮他扣了几颗扣子：“风那么大，衬衫不保暖，小心着凉。”
　　一抬头却发现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神情不明的光芒，许是灯光的折射。
　　正拍了下他的肩膀却被捉住了手，他有些嘲讽地说：“你哪里来的自信我可以收留你也会收留她？你真当我是流浪的猫狗借助所吗！”
　　看起来妩媚的眼睛在说这些富有攻击力的话的时候异常凌厉，而这凌厉的眼神和这意味不明的话也总是屡屡伤人，就像他中午表现的一样。
　　我手上的动作呆了呆。
　　是的，我哪里来的自信？
　　就算他好心收留了我，但是他没有义务收留我的妹妹不是么？
　　就算我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就算我负责他房间的清洁工作，就算我住在他卧室的旁边，但是，我终究是个陌生人不是么？我终究是个他善心大作偶尔收留的陌生人不是么？
　　突然，他又紧紧抓住我逐渐收回的手，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睛里刚才爆发出来的凌厉感也瞬间遁失：“但是我终究会收留的，对不对？”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兀自放开我的手，转身对孔绮展开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欢迎来到我家，可爱的小姐。”
　　孔绮开口大笑，眼睛都快眯得消失不见。
　　今天的苏羽很怪，很怪。
　　我看着迅速和孔绮说笑得开心的苏羽，心里默默想。

　　晚上，就在买回来的水果被他们两个给干光，离十二点只差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勒令他们两个都回房睡觉去。
　　他们两个也乖乖地回房了。我整理好客厅，敲敲我的房间门。孔绮迅速开门，看见是我就不满道：“孔言你还要做什么？”
　　“我的笔记本，我还要工作的。”
　　“不行不行，我要玩游戏。”说完就不管不顾地关上了门。刚举手想要再次敲门，想了想就默默地放下了。我一转身却被悄悄靠在房门上的苏羽给吓了一跳，我拍着胸脯说：“苏羽，你真是有神出鬼没的潜质，我每每被你吓到。”
　　他些些一笑：“有那么夸张？”
　　我不置可否。
　　他用尖尖的下巴示意我身后的东西：“你今晚就睡客厅？”
　　沙发上放着一张薄薄的空调被，还有一个柔软的大枕头。
　　“嗯。”我疲惫地回到沙发旁。
　　他也走了出来，拿起茶几上的香蕉就开始剥皮。
　　“你还要吃？”我惊愕地问，他和孔绮今晚已经解决了四个苹果和三根香蕉了，他的胃到底是什么做的，现在还没有胀么？
　　他坐下，咬了一口香蕉，嚼了几下，眼睛很享受地眯了起来。我就这么坐在他身边看他吃香蕉。等到差不多解决了一根香蕉的时候他忽然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开口：“你不知道有食物吃的感觉是有多么好。”无限惆怅寂寥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分外的清凉，就像是一捧初雪。
　　而且，有食物吃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也太不爱照顾自己的身体了吧，为了画画就饱一顿饥一顿？
　　忽然灵光一现，我抓住他扔香蕉皮的手，他吓得摇头看我，我急忙问：“你晚上有没有吃饭？”
　　他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我不是故意不来做饭的，只是孔绮突然来了我也没有个准备，就事先带她去吃饭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吃中午我剩下的或者叫外卖……”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我心中的愧疚，所有的话听起来都像是一个完美的借口，我只能够对着他轻声说：“对不起。”
　　作为一个“聘请”的厨师却没有好好的照顾他，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想。
　　电视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很轻的声音却敲进了我的心底，让我的心也不禁滴答滴答地走。
　　半晌，苏羽打了个嗝，他动了动手，我尴尬地收回手。
　　“我现在饱了。”细细的眼睛弯弯的像枚月亮。
　　“好吧。”我靠后挪了一些位置。
　　他拍拍沙发：“你今晚就睡这里了？”我点点头，否则还能够睡哪里呢？我怎么可能和孔绮那个大姑娘睡同一间房。
　　“孔绮是你的妹妹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反正只是同一间房间，又不是同一张床。”他笑着说。
　　我正经回答：“还是不行的，总归长大了，男女有别的。”
　　“哦，为你妹妹着想，真好。”他笑着靠倒在沙发上。
　　我嘘了口气。
　　“那么我呢？你跟我有别么？”他的眼睛在水晶吊灯的光芒下也折射出亮亮的光芒。
　　我怔怔地看着他。
　　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他的房间睡觉。也许，下意识就觉得他会拒绝，总觉得画家是种很矫情的人，他们脾气很怪阴晴不定的。
　　所以，现在他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很讶异的。
　　但是理智还是告诉我拒绝比较好：“这个还是不用了，我睡相不是很好，也许会打扰到你的。”
　　他挑挑眉毛：“睡相不太好么。我也不是很好，我们可以比一下谁的更加不好呀。”说着，向我挪了些位置，大手一弯勾住我的脖子，暖暖的气流呼过我的耳朵让我更加不安。
　　“或者，你怕我？”
　　“我怕你做什么？”我当即推开他的脑袋。
　　“好啦好啦，你去睡觉吧，我也该睡觉了。你不是答应明天要陪孔绮去玩的么，早点休息。我睡在这里就可以了，两个人一起睡我会睡不着的。走吧走吧。”说着我就拉了被子盖住身体躺了下去。
　　他坐在脚那边看着我，我再三示意他离开。
　　他挑挑眉毛：“你可不要后悔，睡在冷冰冰的沙发上。”
　　“嗯。”我转头，摆手示意他离开。
　　他的脚步声很轻，听着像猫一样的声音离开了我身边，然后是他的房门关紧的声音。
　　我正想要嘘一口气，他的房门又开了：“我没有锁门，你冷了的话半夜可以爬上我的床哟。”
　　哟，哟你个头。我不说话。
　　他□□地笑着关门。
　　我的心又安静下来。
　　突然房门打开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耐烦地坐起来问：“你到底要干嘛？”
　　孔绮惊讶地站在门口看着我：“我口渴了，要喝水……”
　　我无声呻吟一声直挺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