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该亚

19、第 19 章

　　五日后。

　　李芙蹲在几个罐子边用木棍搅动着里面的葛藤，葛藤已经被泡的肿大，植茎组织变得松软，藤皮和肉质部分开始发生分离，并伴有细密的气泡，为保持水质的新鲜，防止变质发臭，这期间她换了几次水。

　　应该差不多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制葛的详细步骤，只是想既然制葛需要泡煮，那何不尝试一下沤麻的方法，想来获取植物纤维的方法细节上可能会有所区别，但如果目的只是为了脱胶，无非是利用细菌发酵原理，那就应该是大同小异的。

　　李芙把这些已经变得粘腻湿滑的葛藤从水中捞出，当初放入时是剥去叶子，分别捆扎成束的，现在虽然有些膨胀，倒也没散开。她把这些藤束放在石头上，用木棍反复碾压，直至藤肉完全被挤出，然后用净水洗去胶状物，把剩下的藤皮再次扎好，重新泡入水中，再次浸渍的时间可能会短点。

　　她正在回廊下热衷于研究制麻，就听到围墙外有闹哄哄的人声传来。部落为了建造宽敞的土坯房，第一步就是扩大了围墙区域，把原先的围墙推倒重新堆砌了高高的土墙，并听取李芙的建议在出入口加上了门，这次的门是用圆木根根相连而成，非常的厚重坚固，必须几个男人一起使力才能打开，不过这样也更安全。正因为有了围墙的遮挡，她只能听到声音传进来但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时间，正午刚过，无论是外出的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到回来的点，难道会是外族人？李芙放下手里的藤皮，朝外走去，一些听到声音的族人也奇怪的跟着聚过来。

　　还没等走到大门口，就听得门外勇汉一阵急促的喊声：“快！快！快把门打开。”

　　原来是部落的族人，可为何今天这么早？门被几个男人用力的挤开，就见族长和鹰扬两人抬着什么被一群男人围着涌了进来，一干人七嘴八舌的，她根本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站在身边的水姑却好像发觉不对劲了，立刻赶了上去，边跑边喊：“蛮子，出啥事了？”兴许是真的急了，平日里她在族人面前从不称呼族长的名字，李芙直到现在才知道族长叫蛮子。

　　人群一团混乱，等走近了，不消多说，众人也看清了情形。

　　族长和鹰扬一人一头抬着河生进来，男孩身上糊得全是血，也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伤着了。他脸色煞白，半长的黑发被冷汗打得透湿贴在脸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看似十分痛苦。抬着他的两人脸色崩得紧紧的，一旁跟着跑的勇汉用手紧捂着河生皮裙的下摆处，头上冒的汗珠看着比伤者还多。

　　一个族人率先反应过来，转头冲李芙大喊道：“快去叫吉萨阿祖过来！”

　　她愣了一下，赶紧转身往巫医的房子跑去。男孩年迈的祖母得了消息，在旁人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赶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即使看惯生死的老人也一时失了分寸，“河生！娃子！你可千万别有事，阿祖年纪大了，受不得。”

　　李芙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的看过有谁会出这么多血，就跟不花钱似得纷纷砸在地上，很快又被土层吸收，只蜿蜒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她觉得自己胃里翻腾得厉害，明明不晕血的，却觉得很难受，这血不会流光吗？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一个月，她始终觉得自己活在一个虚幻而避世的梦里，就像站在玻璃罩外看着罩子中的小人每天忙忙碌碌地生活，她是看到了艰苦的生存条件，也感受到了族人之间紧密的牵绊。每天也有人会受伤，但在猛兽不多的情况下又都是有经验的猎手，大多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伤。慢慢地她就松懈了，享受着这种宁静，完全忽视了自然界对这群原始人类的残酷，原本就是个在现代过着安逸生活的女性，一生中唯一的小挫折也仅来自于家人对她的情感上的忽略。融入这里只是为了谋求一个暂时性的安身之所，与其说是在帮助他们不如说是抱着种游戏的心态，可这会她忽然觉得自己轻视了这种不仅仅是努力活着而是在拼命活着的精神，这种看似平静和美的生活如此轻易的就会被打破。

　　由于失血过多，男孩坚持了许久渐渐出现休克现象，众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眼皮半开阖着，发出极轻的呻吟，头不时的挣动却一直清醒不过来。

　　巫医很快平静下来，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棍子花粉，一直按着河生腿部的勇汉把手放开，李芙看到下方露出一道极狰狞的伤口，由于失去制约力，血水更快速的涌出来，一小股一小股的把身下的泥土浸得濡湿，也不知是被何物所伤，口子拉得很长，皮肉往两边翻开着。棍子花粉敷上去收效甚微，血流的速度是减缓了，却没有完全止住，不过一会，就被血水冲散了，几次之后巫医头上滋出了汗，不要说河生的家人，李芙看到二石跌坐在地上，一脸的灰败。

　　她想这可不行，血再不止住，再强壮的人也顶不住，自己不是学医的，初中时学的那点民防知识早忘得差不多了，对此也有点束手无策。可总不能就在一边干站着，看着男孩痛苦却完全不插手她自认为做不到，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一条人命呢。

　　她挤进了人群里，也不管族长和巫医都诧异地看着她，自顾自地调派起族人来，“二石，别愣神！过来继续按着。”

　　二石的精神很差，可还是第一时间的扑过来，用手重新按压着伤口。

　　“不管是谁，去烧两罐热水，要快！”阿满反应最快，马上应着跑出了人群。

　　李芙也很紧张，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身体只是凭着本能在发挥作用。

　　“那个谁，谁有皮绳？”旁边也不知道是谁，慌忙答应着，解开自己束皮裙的绳子递过来，身上的皮裙却差点掉下来，赶紧用手拽上，这时也没人注意他。

　　李芙把河生的皮裙撩上去，事急从权，这时候所有的男女之防都是浮云，再说也没人在乎。把那条皮绳紧紧地扎在河生大腿根部，她记得这里有条人体最大的动脉，扎上血流速度应该会减缓。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观察了一下，血好像流得确实没那么急了，她精神稍有振作，有了点信心。转过头就看到鹰扬正凑在旁边紧张地看着，顺手就指挥道：“鹰扬，你仔细盯着，过一会就把皮绳松一下，然后再扎上，我去取点东西。”

　　“哦，好。”男孩一手拎着皮裙，愁眉苦脸的应到，这女人气势一下变得好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退到一边，就听到李芙一个人的声音，她也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往屋里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来漏了啥，赶紧又回头吩咐，“谁有蜂蜜？多少都行。”

　　族长还算冷静，看着她说：“我屋里有点。”

　　“那马上去拿，动作快！哦，顺道带点盐过来。”

　　族长大人：“。。。”

　　李芙把放在藤筐里的背包取出，翻出针线包，把针线和旅游折叠剪刀掏出来，又拿了个碗，思想斗争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条没穿过的棉内裤，自己一共只有两件背心，如果毁了就没有换洗的了，而内裤却有一包。阿满站在门口喊：“阿芙姐，水烧好了，还要干啥？”

　　“继续烧着，我就出来。”

　　出了屋子，见火堆上架着的两罐水已经开了，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扔进其中一个水罐中烧煮消毒，然后取了一点水洗手。往另一个水罐中加入盐，化成盐水。这时河生已经彻底昏迷了，李芙慌得衣服都湿透了，后背一阵阵发紧，只能拼命打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把盐水倒入碗中，稍凉后用来冲洗伤口，血已经流得很慢了，在盐水的稀释下变成浅红色，族人们见情况有所好转，都略松一口气。李芙却丝毫不乐观，她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只要松开皮绳，血就会重新涌出来。

　　又倒了碗盐水，放入一点族长拿过来的蜂蜜，比例配比问题已经不在李芙的考量之中了，反正就是为了防止体内电解质紊乱，补充体/液过多流失的方法，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输血是不要想了，只能多喝点这个凑合一下。

　　河生眼看已经喝不下去，水姑捧着他的头，按李芙说的喝的越多越好，用勺子一点点给他朝嘴里灌，鹰扬也尽心尽责地照看着他那条皮绳。

　　李芙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才是上真家伙，也幸好这孩子没知觉了，否则这种痛正常人都受不了。

　　她先用剪刀剪除伤口附近碎烂的小肉块，这么做时，河生没有醒，但身体自主的神经反射让他腿部的肌肉发生痉挛。她只能停下来等这阵波动过去，然后用盐水将新涌出的血水冲去，把伤口两边的皮肉对上开始用线缝合，每过一针，血就被挤压出来，需要不停的用消毒过的内裤擦去。那种针穿过皮肉的感觉刺激的李芙手不停的抖，她都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针脚缝得平整细致，一共缝了二十多针，中途好几次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快结束的时候，河生醒了一次，但不是很清醒，眼睛虽一直朝着她的方向看，焦距却是散乱的，没过一会，又昏睡过去。

　　她强撑着打好线结，往伤口上洒上点棍子花粉，阻止了别人企图用兽皮包上的行为，且不说这些兽皮有没有消毒，只这么大热的天，就这么敞着也比包上强，最后实在不行了，跟着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后面几天有事，不能更了，所以今天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