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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象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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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闻言,面色剧变:“尔何人?曷知我名”?声严色厉。
宁越身形闪动,瞬息之间,立在苏衍之身前一侧。可进可退。
穆象罔看向宁越:“原来二位皆非寻常,却是穆象罔走眼了。二位所为何来”?
苏衍之道“小弟姓苏,名衍之。尊师穆真人十余年前救过衍之姓名,不知可与师兄提起过?”
穆象罔神色稍和:“你是那个十成死了九成半的小孩。”
苏衍之点头:“穆老为我煞费苦心,怕我病中寂寞,时常与我说起师兄。衍之对师兄慕名久矣,象则非无,罔则非有,不皎不昧,此玄珠所以得也。屡见师兄为人行事,早该知道。却是衍之愚钝。”
穆象罔看着苏衍之,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师弟是为那位小兄弟求医而来?”
苏衍之点头:“正是又要劳烦穆真人”。
穆象罔道:“家师出外云游,早已不在此处”。
苏衍之道:“师兄尽得穆老真传,谅必能一施妙手”。
穆象罔负手侃侃:“此山原名出云,家师离开之后,象罔更作霸陵。师弟可知其意”?
苏衍之顿一顿道:“昔有梁鸿,博学多识,却不愿出仕,宁居上林苑牧豕。其后避世于霸陵山中…”
“着啊” 穆象罔拍手:“师弟闻弦解意,当知进退”。
梁鸿博才而不愿仕,穆象罔能医而不愿医…若是为苏衍之自己,自不为难人。然则…苏衍之看一眼宁越,又回头直视穆象罔:“此人,衍之定要治”。
宁越听他二人之言,虽不尽明其意。也知道老神仙出门不在,小神仙不肯出手。这时,听到苏衍之恳切坚决之语。心下一热道:“一张脸皮而已。公子看了不嫌,治不治有什么要紧。”何况,还未必只有此人能治。
穆象罔闻言颇感意外的看看宁越,意中颇为赞许:“师弟竟不如小兄弟明白”。说着,弯身便欲挑担。
“师兄且慢”苏衍之忽道:“我尝听穆真人说起,出云山中有前代高人设下一阵,但能过此阵者,你门中人须得应我三事”。
穆象罔来回看苏宁二人,好一会忽道:“随我来。”信手把竹担送上肩头,当先引路而上。
宁越提了包袱看着苏衍之道:“公子,我欲与穆兄比比脚程”。苏衍之正不解其意,身子一轻,已为宁越反手轻轻负在背上。
“如此,我与穆兄负重相若,公平比试”宁越笑说着,渐渐发力,不远不近的蹑住前头的穆象罔。穆象罔挑着担子,身形还如前日般平稳,然足下步履生风,比之前日,快了何止百十倍。
宁越跟着人并不吃力,但听耳旁风声渐起,不觉担忧:“公子,你冷不冷?”一开口,气息却不免一促。
苏衍之大声道:“我现下就是一袋物事,怎么会冷”。
宁越又笑又喘,脚下一阵踉跄,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却见穆象罔突的停住,转身道:“我在山上恭候两位。”说着,一转身消失不见。
连绵的雨不知何时竟也停了。
苏衍之道:“放我下来罢。要小心,一步也不可离开我身边”。
宁越笑道:“那我还是背着公子,公子只管说怎么走好了”。
苏衍之道:“快放我下来。错过时机,我也推算不出,两个一起困在里头”。
两个一起是很好,可是没吃没喝…宁越乖乖放下苏衍之:“公子,你好好算,我不吵你”。朦胧中,似乎听见一声轻笑,又似乎没有。
苏衍之盘腿端坐在地下,宁越跟着照坐。只见四周景象一变再变,时而光秃秃一片空旷,继而花开鸟鸣,又然后,惊雷急雨…却象是在网络世界模拟的情境之中。似虚有实,似实而虚。然则,何者为实,何者为虚?双目所见,一身所存,便是实么?但此身是我所有?此世是我所存?眼前所见,忽而是此,忽而为彼,二个世界,时分时合…渐渐的,则不知其身不知其世…
苏衍之观察了阵势,正要推演其变化,突见宁越双目如痴,神色徜恍,极为异样。连忙伸出手去握住宁越,轻声唤道:“宁越,宁越,你没事么”?
宁越回过神来,额间冷汗潸潸直下,适才一瞬间,真有魂魄脱体而出,不知所归之感…宁越小声而认真的:“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回”。这一回,实在比哪一回都险。宁越并没有想,这也许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又或许,已经用不着再想。
宁越呆在一旁,看苏衍之执着枝条,在地下画了一大片奇怪的符号。看了一会儿,完全看不明白,又不敢再去看身周幻景,只得把目光定在苏衍之身上。
苏衍之趺坐于地,随其推演,神色益发专注和详,眉眼嘴角笑意微微,通身如为似有若无的柔光笼罩其间…
宁越亦不觉为斯时斯境所动,浑身如为云水涤荡。此种感觉十分美妙,甚或是可遇而不可求。但不知何等深处,忽生一缕神秘的知觉,警醒着宁越,必须立刻打破美妙之境!
“公子!”宁越突兀大喊,更伸手握住苏衍之空着的手。
苏衍之转过头看向宁越,神色与平素无二。那一层柔光是我眼花么?或也是这阵法之故?不论原因如何,宁越很肯定自己绝对不许它再次出现!
“公子”宁越紧紧握住苏衍之:“方才我差一些又被迷了去。公子你要捉住我” …
苏衍之手上微微生痛,点头温和道:“我会的,你别怕。”见宁越惊惧异常,也不便抽回手去。再回头推演阵势,虽不如何分心,要如前般专注,却是不能了。
这回宁越异常专注,简直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苏衍之神色举动。便是苏衍之,也不能不为这样的视线所扰。无奈一笑,苏衍之正要开口让宁越放松一些。目光一动,却见握住自己的,不知何时已变作了一双手。宁越用双手把苏衍之的手合在其中,十指紧紧的与苏衍之手指交错缠结。双眼更是一瞬不瞬定在苏衍之身上,似要以目光将苏衍之整个人紧紧握住…苏衍之原本到口的话莫名的停住,放下枝条空出手来覆在宁越手上,郑重道:“我会拉住你的”。
宁越这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不觉脸上烘烘直发烧,幸而现在看不大出来。目光一转,见到苏衍之画在地下的数十排算式,如蒙大赦惊喜道:“这个我也会的。公子,这个交给我来算吧”。原来,苏衍之新列的这些算式,却是和数理统计中概率、博奕等相关的问题。
宁越起初略有些滞塞,很快就上了手,演算越来越精准快速。苏衍之见宁越在推算中,不停的使用未曾见过的符号。起初是一个一个,渐渐的,一连串一连串出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推算之速比之己法有如天壤之别…看了一会儿,苏衍之回头径去推算卦理。
如此这般,二人分工合作。不知几多沙数流过,苏衍之振衣而起:“成了,咱们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