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养成手册》竹溪有风

8、交谈（二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奇莉娅关上门，按照安德烈的指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身边是没有点火的壁炉。她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恳切地看着安德烈，一双眼睛很明显地表达出“我很疑惑请快点给我解惑”的意思。
　　安德烈忽然就微笑了一下。

　　于是，正注视着他的奇莉娅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平心来说，安德烈其实是个长得很出色的少年，只是奇莉娅记忆中的他都是懦弱无能的样子，平日里也不会特意去观察，这样反而注意不到他的容貌。
　　所以现在他陡然的舒心一笑，让奇莉娅惊艳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德烈，悄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问：“是维克先生帮你吗？”
　　安德烈大方地点头：“是。西里斯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朋友。”他十指交叉，手臂撑在膝盖上，看向奇莉娅的时候目光中有种平定人心的力量：“奇莉娅，我知道，你曾经想过要把那件事告诉伊迪斯和美莲娜。但是，听我的，不要告诉他们。”

　　“为什么？”奇莉娅问，表面平静，心中却不平静。
　　她觉得委屈，为什么安德烈有那么多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连他的真面目都看不清的笨蛋贴身女仆。一想到这样一个定义，她就有种心中酸涩的感觉。

　　安德烈摸摸她的头，弄乱了她的头发：“因为，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负担。是需要维护的颜面，却不是能给他们荣耀的人。如果有人正面对付我，当然不行。但是背后下手，只要没有被发现，他们也许乐意看到。”
　　“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卡尔做的。”奇莉娅闷闷地说。
　　安德烈眨眨眼，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对手是伊西多，正好借他的手名正言顺干掉卡尔。”
　　他有些感叹：“不知道这个定计划的人是谁，手段真的很不错，一下子就除掉了两个对手。”

　　奇莉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忽然有些迷惑了。这么浅显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一开始一点都没有想到？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迟钝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不过，就这样吧。也让我下定了决心离开这里。”安德烈说，“原本是想分家的时候名正言顺离开，不过这样也好。”
　　有个声音在奇莉娅脑中叫嚣：“那我呢，那我呢？你把我忘记了吗？”
　　如果是分家离开，安德烈可以带走奇莉娅，但是假死离开的他，是完全没有这个机会的。
　　奇莉娅的心情陡然低落起来。

　　她感觉到脑袋上安德烈的手又动了动，揉乱了她的长发：“至于奇莉娅，我会让西里斯想办法弄出去的。”
　　他的脸上带着笑：“因为奇莉娅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但是，出去之前，奇莉娅要先受一段时间的苦才行。”
　　奇莉娅的心落了一半。回过神才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原来是不知不觉的时候，自己已经满脸都是眼泪。

　　安德烈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抱歉，奇莉娅。”
　　奇莉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句“少爷能想到我就已经很好”就要脱口而出，却生生地被她吞了回去，惊出一身冷汗。
　　不对，这不是自己想说的话。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睁开来，平静了心绪，问安德烈：“少爷，有些事，我想知道。”
　　“嗯？”
　　面对安德烈疑惑的眼神，奇莉娅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少爷你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出众，还是装的？”

　　安德烈微微笑了，他看向奇莉娅的目光中满是温柔：“奇莉娅终于学会动脑了，很好很好。”
　　被奇莉娅瞪了一眼之后，他才笑着对看上去气鼓鼓的奇莉娅说：“一部分是真的不会，一部分是装的。”
　　他不雅地耸了耸肩：“休兰家不会有人愿意看到我是个天才的。”

　　“为什么？”奇莉娅觉得自己脑海中的谜团越来越多。结果安德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回答：“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个家族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就行。”
　　发现他的坚决，奇莉娅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平静得如同冻住的湖面，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冰层以下的东西。
　　“那么，少爷你想要什么？我记得不久前，你说过，成为祭司是你唯一的出路。”
　　安德烈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有一点自嘲。
　　奇莉娅接着说：“这句话也是骗人吗？假死出去之后，少爷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的话成功地让安德烈苦笑起来。

　　自己有什么目的呢？
　　自然有的，但是，却谁都不能说，除了西里斯。
　　因为只有他和自己一样，有着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实现不了的愿望，都叫梦想。

　　“抱歉，奇莉娅，我真正的目的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脱离休兰家族之后，会安心地做一个自由民，除非我成为祭司。”
　　“少爷你对祭司，似乎有种特别的执念。”
　　安德烈点头：“因为只有祭祀，是独立于王权之外。神权神圣不可侵犯，就连王权也不行。”
　　奇莉娅若有所思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问：“少爷你的目的，和这个片大陆这个帝国有关系吗？”
　　安德烈毫不在意点头：“不要说出去。就让他们以为我仍然不知道比较好。”
　　奇莉娅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个人突然之间对坐无言，书房里弥漫着一片沉默。
　　奇莉娅的目光从暗红的书桌上扫过，落到金红的窗帘上，又落到靠着墙的书架上，她忽然站了起来。
　　“奇莉娅？”
　　“抱歉，少爷。”奇莉娅回答了一句，在心里迅速地交战两三回合，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少爷能够给我一本基础的法系书籍吗？”

　　“奇莉娅你想学习法术？”安德烈不动声色地问，“那需要天赋。”
　　“我只是想试一试。”奇莉娅干巴巴地说，眼睛不停地在书架上扫来扫去。
　　安德烈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反而微微笑起来。“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法师，只是学徒而已，但是，我想，这点忙我还是愿意帮的。”他说。

　　他走到书架前，修长的手指从一排书脊上划过，最后落在一本黑底镶着银边的厚皮书上，抽出来递给她。
　　奇莉娅下意识地接过那本看上去就很有历史气息的书，抬头看着安德烈的眼睛。
　　他在微笑，目光温柔：“这本书是最基础的冥想法则和基础知识介绍，还有一个最低等的微光术，可以判断那个人是不是有修习法术的天赋。奇莉娅可以在工作做完之后试一试。”
　　奇莉娅低下了头去，将那本书抱在胸前：“是。谢谢少爷。”

　　她没有想到安德烈会这么干脆地将书给她。毕竟法术到现在还是有钱人的玩意，其中法术书籍的昂贵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一个平民有一本法术书籍，如果没有被抢走，拿去卖掉至少可以保证十几年的衣食无忧。
　　奇莉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德烈少爷。”

　　“什么事，奇莉娅？”回答的人似乎又带上了那种经常出现在常人面前的怯懦与憨厚，奇莉娅却不敢再这样看待他。
　　“每天的晚餐……”
　　安德烈迅速地打断了她：“我知道。”
　　“嗯？”奇莉娅惊讶地抬头。
　　“我不问你那些魔法蔬菜从那里来的。”安德烈说，“不过我想，伊西多应该知道了。”

　　“魔法蔬菜？”奇莉娅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安德烈露出惊讶与懊悔来：“你不知道？真糟糕。”拍了拍头，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觉得，那种菜吃起来特别舒服……仿佛有一阵风从身体里面穿过去。”奇莉娅诚实地说。
　　安德烈在垫着金红色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来，捏紧了拳头：“那种感觉叫做元素冲刷，很难得。”停顿了一会儿，他看着默默绞着自己衣袖的奇莉娅，说：“对法师来说，有提高元素亲和力的效果。”

　　“哦……”听起来依旧似懂非懂，奇莉娅依旧点了点头。
　　安德烈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所以他只是走过去，亲昵地揉了揉奇莉娅的头：“你呀……伊西多那边我来说吧。”
　　奇莉娅依旧只是点头，被安德烈狠狠地蹂躏了她的头发。
　　“少爷！”

　　晚上的时候，安德烈再次跪倒在祈祷室内对着女神像祈祷不停。奇莉娅悄悄从门旁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空间。
　　空间里却是傍晚，天空上显示出各种色彩，美妙得仿佛一幅百看不厌的泼墨画。
　　已经渐渐地有树苗成长起来，亭亭玉立。唯有那颗树，周围十米连一棵草都没有，光秃秃地伫立在那里，四片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奇莉娅对着它絮絮叨叨，随后翻开了那本法术基础，开始学习冥想术。

　　非常出乎意料，听起来似乎很难达到的身心放空境界，奇莉娅居然瞬间就达到了。
　　然后，她看到了眼前飘动着的各色微光，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璀璨光辉，漂亮得让人心醉。

　　二更完毕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