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后》圣的真红

5、五 倾心一恋动尘寰

　　御花园位于紫禁城中轴线上，坤宁宫后方。现在正值盛夏，荷花池内莲花盛放。佳兰带着杏儿在浮碧亭里赏睡莲喂金鱼。浮碧亭、澄瑞亭两亭是一东一西，澄瑞亭正在佳兰的视线正前方，她远远看见，一位端庄秀丽的官宦女子也在欣赏这莲花。盛夏酷热，她时不时地用丝巾拭去额头的汗水，姿态柔美，表情是那么和蔼温柔，丝毫没有被这炎炎天气所影响，始终是那么清和坦然。
　　“她是何人？”佳兰忍不住问。
　　“回娘娘的话，她是恭亲王的福晋。”杏儿答道。
　　是六爷的福晋？佳兰的心一酸，她就是婉伊。听说婉伊端庄贤淑，而且很会持家，将亲王府里外打点的井井有条，深得六王爷的信任，两人亦是恩爱有加，六王爷到现在也没有再娶侧福晋的意思。
　　“本是天庭粉红仙，倾心一恋动尘寰……”莲花娇嫩的粉色花瓣，在风中摇曳，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仿佛凌波仙子下凡，带着脱俗的美貌，若隐若现，让人怀疑她的真实。却在碰触之间，确定了她的存在。婉伊望着美景，不禁赞叹一句。
　　“……傲骨中通叹风雨,岂肯昏睡在人间。”身后有人接上下面两句，她一惊回头，居然是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宫中女子。看她的装饰一定是身份尊贵的嫔妃。
　　佳兰笑了笑，叹口气：“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夏去秋来，人们就会争着赞叹菊花的妍丽，这满池的莲花到时候也只是残叶飘零，又有谁会记得当时的美景呢？”
　　“存在过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记忆，只要曾为自己带来过感动，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不会被人遗忘。”婉伊想起六王爷对当年四福晋的眷恋，她感触道，“姑娘的想法未免过于悲伤了。”
　　“六福晋，这是贞妃娘娘！”杏儿在一旁提醒。
　　“啊？婉伊见过贞妃娘娘！” 婉伊立刻起身行礼。她听说贞妃长得酷似当年的孝德皇后，不由充满好奇地抬起头打量起佳兰。她真的不像是宫里那些傲气十足的嫔妃们，虽然也是穿着华丽，不失妃子该有的尊贵，但是浑身却散发着一股亲和力，让人愿意接近。精致的脸庞，小巧玲珑，双眼明亮有神，朱唇微启，充满朝气……这就似乎当年六王爷为之心动的模样？
　　而趁着婉伊在打量自己，佳兰也在观瞧着婉伊。纯净蓝搭配金色滚边，素净的装束不失华丽，淡雅的妆容难掩艳姿，仿佛玉兰花一般，绀缕堆云，清腮润玉。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观察着对方时，远处小朱子跑上前：“六福晋，王爷已经下朝了，让奴才传话，请您和他一起去寿康宫请安。”他上前给婉伊回完话，转头瞧见了佳兰，张大了嘴，吃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在广州他可是和佳兰朝夕相处过的，这……这……
　　“小朱子，不要没规矩，快见过贞妃娘娘！”婉伊的话，让小朱子回过神，立刻下跪行礼，“奴才见过贞妃娘娘。请娘娘恕罪，小朱子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娘娘和奴才的一个朋友长得十分相似……”
　　“小朱子！”一旁的杏儿怒目圆睁，打断他的话，“你一个奴才和娘娘攀什么亲啊？”
　　“啊~~~娘娘恕罪！”小朱子直吐舌头。
　　他就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也只有在六爷的手下，日子才这么好过。佳兰笑：“没事。”
　　“谢谢娘娘！婉伊告退。”婉伊拉过小朱子，一边小声责怪一边快步离开。
　　“这六福晋原来还挺标致的，不知道她怀的孩儿是格格呢还是小王爷呢？”杏儿吃吃笑。
　　原来婉伊怀孕了。佳兰的心又是一沉。看来六爷早就将往事尘封，他既然应经放下，我又何必提起，搅乱他的生活？怪只怪命运弄人，有缘无份。她想起了奕詝，多情总被无情恼，何苦折磨他的耐心，没有了六爷，对他的感情，应该可以试着接受吧，“杏儿，起驾养心殿。”
　　“喳！”娘娘想见皇上，杏儿别提有多开心了，她日盼夜盼就盼着两人恩恩爱爱，那皇后的宝座就非贞妃娘娘莫属了。
　　来到养心殿，小良子去传话，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说皇上政务繁忙，无暇相见。
　　“再传！”佳兰明明问过刚从养心殿奉完茶出来的宫女，说皇上在一个人下棋，他如此空闲，为什么不见我？她怎么知道，奕詝在生她的气，只觉得是皇上在故作姿态。
　　“娘娘！”小良子面露难色，“我看就算了吧，皇上既然没有空，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不行，我好不容易帮他做了点心，不吃岂不是浪费了？他又搞什么鬼？一会儿一个样。”佳兰气鼓鼓，这面包是西洋玩意，还想给他惊喜。她推开小良子，自个就进了养心殿。
　　看见佳兰进来，奕詝放下手中的棋子，“小良子，传朕的口谕：礼部尚书富泰，十日必须将宫中礼仪全数教给贞妃。今后贞妃礼数不全，举止言语有所失态，将富泰以抗上论处。”
　　门外地小良子马上回：“喳”。
　　富泰？不是迦琪的阿玛吗？说什么礼数不全就要处罚富大人，皇上不是有意刁难我们，给我们难堪吗？
　　“我哪有什么礼数不全，举止言语有所失态？”佳兰恼火，走上前质问。
　　“你擅闯养心殿，没有行君臣礼，没有尊君臣之称……” 奕詝冷冷，“在朕面前，你如果把自己当朕的女人，就该称自己为臣妾，如果你没把自己当成朕的女人就称自己为奴才！”
　　“……”简直不知所谓！佳兰平白无故的受了一肚子气，她将手里的面包往边桌上搁下，挥挥丝巾行礼：“奴才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奕詝哼了一声，不理她，继续下棋。
　　“娘娘！”佳兰急冲冲离开养心殿，后面小良子气喘吁吁追过来。
　　“什么事？”佳兰停下脚步，一脸怒气的回过头。
　　小良子看了杏儿一眼，示意她回避，杏儿知趣的马上闪到一边。四下无人了，小良子才压低了声音在佳兰耳边透露：“娘娘有所不知，这两天皇上在生娘娘的气，好像是云嫔说了娘娘的是非。这会儿，云嫔也在闭门思过呢。凡事小心点，皇上毕竟是皇上，得罪了，对娘娘的将来可没有什么好处。礼数您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再惹怒了皇上。”
　　“谢谢小良子！”佳兰不解，“可是，云嫔究竟说了我什么是非？皇上居然问也不问清楚就发我脾气？”
　　“这个……”小良子摇头，“奴才就不知道了，云嫔应该最清楚吧。”
　　云嫔！佳兰心里窝着火，好端端的，这女人又搞风搞雨，现在陪了夫人又折兵，何苦呢？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回到钟粹宫，佳兰百思不得其解。她和杏儿、小安子商量着对策。皇上罚了云嫔，可见并不相信云嫔的话，认为她在说谎，那为什么也不来自己向求证？既然不相信云嫔的话，也不该对自己爱理不理啊？
　　小安子一旁搓了搓手：“贞妃娘娘，这事，就让奴才帮您打听一下吧。”
　　“云嫔会说？”佳兰怀疑，云嫔应该巴不得皇上讨厌我吧。
　　“……”小安子胸有成竹。
　　长春宫
　　云嫔继续抄着经文，小安子就站在面前。她虽然装着很冷静，其实却是心绪难安。该不该说出真相呢？贞妃居然派小安子来问，可见皇上没有告诉她，皇上一定是冷落了她，她着急才来问的。这不正是自己要达到的目的吗？现在宫里只有她们两人，皇上生贞妃的气，自然会来我这里……
　　“云嫔娘娘！”小安子见云嫔不作答，知道其实她心里正在衡量轻重，冷笑了一下，“明人就不说暗话了。皇上真的在乎娘娘，就不会因为娘娘说了贞妃几句，就罚你而不罚她。现在和贞妃争宠，无疑是以卵击石，娘娘聪明的话，因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你一个奴才敢这么和本宫说话？”云嫔放下笔，一拍案头。
　　“奴才不敢。只是等新秀女进了宫，娘娘还能和现在一样风光吗？但是如果贞妃做了皇后，你又和她关系甚好，将来就算后宫人才济济，皇后娘娘也一定会关照娘娘你。”小安子凑上前，“所以，你应该和奴才们一样，希望贞妃可以讨皇上欢心，被封为皇后才是。”
　　“可是。”云嫔难堪，“本宫在背后说了贞妃坏话，难保她之后不会报复本宫。”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自从皇上怪罪之后，云嫔就深知自己和皇后之位已无缘。为今之计，也只有投靠贞妃为将来打算。她于是就将贞妃曾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小安子。
　　钟粹宫。
　　“这个贱人！”佳兰从小安子口中得知了真相，气得差点吐血，居然连女人之间的私密之语，说给男人门听！这是女人的大忌！哪个女人不在背后骂男人犯贱的？还越贱越喜欢。可是这话传到奕詝那里就不得了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他怎么会了解现代女尊们的新思想，只是当自己在侮辱他，怪不得变着法子说自己没规矩没礼数。不行，一定要解释清楚才行。而且耽误之际，还要用心学好宫中各种礼仪规矩，算是请罪。
　　养心殿。
　　小良子上前传话，说贞妃娘娘已经学成，请皇上去宫粹宫考核。
　　“不去！”奕詝心烦。他对于那些话始终是耿耿于怀的，这次自尊的确是伤得不轻。
　　“皇上，不要怪奴才多嘴！”小良子弓腰上前，“奴才见皇上总是闷闷不乐的，奴才心里难受啊。既然放不下，就走一趟，要打要罚，发泄一下，总比闷在心里强。”
　　“……”奕詝恨瞪小良子一眼。
　　“奴才伺候皇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皇上想要的，什么时皇上喜欢的，奴才会不知道吗？皇上见了贞妃娘娘总是喜上眉梢，奴才见了也开心。”小良子知道，皇上瞪归瞪，可也想找台阶下，结束这段冷战，于是壮着胆子继续，“就算奴才求求皇上，给贞妃一个机会，听她解释。再看着皇上这样子，奴才郁闷死了。”他口气中充满了可怜巴巴地哀求。
　　“那怎么不去死”奕詝话语中露着一丝玩笑，故意吓唬他。
　　“哎呀……皇上，不要玩奴才了~~~”小良子脸吓得煞白，跪倒在地上。
　　“既然知道自己是奴才，记住言多必失!”奕詝敲了他一下头，“还不起驾？”
　　“喳！”小良子立刻起身，揉揉脑袋，破涕为笑。
　　钟粹宫。
　　佳兰早就准备好了酒宴。除了很多精美素斋，她特别又准备了香蕉和南瓜饼的点心，因为她听说这两样是让人吃后会快乐的食物。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奕詝见佳兰规规矩矩的，又自称自己为臣妾，看来是诚心要赔礼道歉，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免礼。”
　　“皇上……”佳兰陪奕詝坐下，小良子站在一旁伺候着，可是他奇怪，怎么不见杏儿和小安子的身影？
　　佳兰双击掌。不知躲在哪里的一阵敲锣打鼓声就立刻响起，然后后厅的屏风里就碎步走出两个身穿大红喜气装扮的人，一个象似新娘一个象新郎。仔细一看两人居然是杏儿和小安子。
　　杏儿随音乐尖声开唱，还韵味十足：“一声霹雳惊长空~~~原来驸马是女人……”
　　原来演得是《女驸马》中和公主洞房一段。杏儿演公主，而小安子居然就是女驸马冯素珍。看他细皮嫩肉的，浓妆一上，居然风姿卓越，比起杏儿还要女人，声音也又嗲又软。看得奕詝和小良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安子跪着唱：“……欺骗皇家我知罪，并非蓄意乱朝廷……”他一付进入角色的认真样，脸上流露着无奈，眼神闪着哀求的光……奕詝本就是戏迷，被他逗得完全沉浸其中。
　　这段折子戏将入尾声，女驸马唱完自己的遭遇请公主体谅，这时两人就停下来了。
　　“……”奕詝就奇怪了，不是还有公主原谅她一段吗？记得后来，公主不但原谅了她而且还帮助救回了受冤枉的李兆庭，后来就皆大欢喜。
　　“皇上，您觉得，公主会不会原谅驸马呢？”佳兰试探地问，立刻又斟上杯酒。
　　“当然原谅了！” 奕詝随口回答。他话一出口，佳兰就向他行礼，“谢皇上！大人有大量。”
　　“你套我的话？”奕詝生气，“朕可不是说原谅你！”
　　“……”佳兰看了杏儿他们一眼，奴才们立刻都知趣地退到门外候着。
　　清理了闲人，佳兰才继续说：“皇上，臣妾知道您为什么生气。但是事出有因，您怎么就不听我解释？”
　　“这需要解释吗？”朕何时让你觉得是个无耻好色下贱之徒，奕詝下半句没有出口，因为他觉得说出来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不就是好色下贱吗？”佳兰不好意思地陪笑，“我们那里对所有男人都是这么称呼的，皇上何必介意？”她又忘了用君臣之称了。
　　“……你们那里？”奕詝无语中，他冷笑着摇头表示无法接受。
　　“真的，我们越是亲密就越是胡说八道的。”佳兰见他不信，急啊~~果然时代不同有代沟，“男人女人只要有点本事的，会玩点头脑的，我们都称贱人，特别是有几分姿色博人好感的就更贱了。其实这不是侮辱，是……”佳兰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嘀咕，“嫉妒心作祟的赞叹！”
　　“赞叹？那你赞叹朕什么？” 奕詝倒想听听看。
　　“那还用说吗？”佳兰红着脸，这个家伙居然拽起来了，真是有够自恋的，“撇开皇上身份不说，光是外貌就夺人眼球了。记得我第一次在灵光寺见到皇上，当时的身份还是四阿哥，就觉得皇上浑身散发着光辉，气质高贵，言谈儒雅，惊为天人。我回去给迦琪画了一幅皇上的画说，你看，可是个美人啊~~~我不是说假话，你可是赚到了，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秀丽的美人哦~~~真是秀色可餐呢~~~~你可要努力把身体养好，否则错过了他做鬼也会冤枉的！”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可是却物是人非，迦琪、宝儿，连秦楚天都不在了，叫她怎么不伤心难过呢。
　　“原来在灵光寺见到朕的那个人是你？”奕詝恍然大悟。
　　佳兰意识到自己居然一时感触失言了，但是她想解释也晚了。
　　奕詝握起她的手：“原来初见朕的是你，醉仙楼约朕的也是你，替朕挡剑的是你，离世小院劝朕的是你，写信朕我回去见皇阿玛的还是你……我一直将你当成迦琪，事实上是我错把迦琪当成了你。蒙上天对朕垂怜，百转千回让朕再度将你失而复得。答应朕，以后都不再离开朕。”
　　奕詝含情脉脉，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就象一个渴望爱的孩子，佳兰又如何忍心拒他以千里之外？原来一切都错了，回顾所有的道路，居然无非是要与奕詝相遇？佳兰一阵热泪盈眶，为皇上的一片痴情，也为和奕訢的有缘无份。
　　“谢谢，皇上！”佳兰擦擦眼角的泪花，继续为他斟酒，“世事难料，臣妾无法允诺什么，但至少臣妾一定不会辜负您。今天就让皇上喝个尽兴，一醉方休。”
　　“好，但是你要陪朕一起喝！”
　　“当然！”佳兰早就叫杏儿准备两个一样的酒壶，一个装水一个装酒。她拿起装水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奕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佳兰。
　　佳兰心里得意地笑，她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就象火烧了一样，头脑发热，整个人就变得糊里糊涂，连视线都模糊了。她才意识到，原来杏儿居然没有将酒换掉……天啊~~~她还来不得骂杏儿竟敢擅作主张算计她，就昏倒在奕詝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佳兰迷迷糊糊醒来，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完了，绝对被皇上占了便宜去了。没想到她睁开眼睛发现奕詝虽然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两人的衣服却是整齐完好。
　　奕詝侧着身，用手托着头，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好笑：“怎么？怕已经失身了？”
　　“……”佳兰羞愧。不过她突然觉得即使那是事实，也无所谓了。因为相处下来，奕詝不但对自己体贴入微而且真心一片，简直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他居然没有出手，还有点失望。
　　“放心，如果朕真的趁人之危，不是真成了你口中的下贱无耻之徒了？”奕詝低下头，看着佳兰的脸一会，对着她的眼睛说，“朕要让你心悦诚服的服侍朕。”
　　“服侍呢，是不可能的！”佳兰见奕詝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不由调皮地一笑，“两情相悦呢，还可以考虑！”说完抱住他主动吻了一下，甜甜的感觉……不知道是他的身上散发着的诱人的香气，还是酒性未散，佳兰已经无法松开双手，她继续用吻诱惑奕詝……
　　奕詝扭头故意躲开：“呃？现在到底是谁好色下贱呢？”
　　“那不如我们比一比？”
　　“……”奕詝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