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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

  •   斐然光着脚冲到欧向奕的书房,不顾他投来的诧异的眼神,冲到他身前,摇晃着他的身子,求他一定要找到蓝跃。
      蓝跃是谁?
      北,北堂漠!对,北堂漠,找到北堂漠就一定能找到蓝跃。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
      虽然疑惑,欧向奕也没再多问。
      商业圈有多大,北堂漠这个名字他听过很多次,想要打听到他的情况并不难。
      两天后,欧向奕带来一个消息。
      蓝跃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焦躁不安的斐然几乎晕倒。
      担心了两天,害怕了两天,他无法安睡,结果,老天还是告诉他,这个消息是真的。
      他被打垮了,紧绷的神经终于绷断,倒在床上晕晕乎乎睡了一整天。
      醒来时他发现手背上打着点滴,李婶端着刚做好的粥走进屋来,你醒了,太好了,来,我扶你坐起来,喝点粥吧,一天没吃东西,人都没精神了。
      李婶的手艺很好,即使是清淡的米粥也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斐然却咽不下一口。
      他问李婶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了,先生一直守在这,一个小时前才走。
      李婶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一些事也看得通透,对他说着这话的同时,脸上带着笑。
      斐然点点头,掀开被子。
      干什么,要去洗手间吗,我扶你。
      斐然摆摆手,我想,下楼走走。
      李婶瞪大双眼,开什么玩笑,你刚醒,饭都没吃一口,你这样还会晕倒的。不行不行,给我回到床上去,你还打着点滴呢!好了,别闹,等你好了一定让你下床走。
      斐然轻笑,李婶以前带着三个小孩,哄小孩语气和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斐然不再坚持,强咽了几口粥,待李婶出去后,打开手机,翻找着蓝跃的名字。
      才刚刚输进去没多久的名字,如今,又要删除了吗?
      怎么可以这么快,怎么可以这么毫无预警。
      像一场赶不及落幕的戏,仓促得令人愤怒。
      六年的生活,还未向对方述说完,重逢的快乐戛然而止。
      记忆中的男孩再次停留在记忆中,这一次,是永远。
      两天后,一身黑衣墨镜,他强撑着精神在欧向奕的陪同下参加蓝跃的葬礼。
      告别大厅,尽显奢华。
      殡仪馆的主厅,面积相当大,凭着北堂漠三个字,前来吊唁的宾客也是非富则贵。同样的花圈从大厅延伸出去,摆满了走廊。
      有别家办丧事的人见了都会在心里揣摩一番,这死的是个什么大人物。
      蓝跃的笑容保留在大厅中央那张黑白照片上。
      斐然身下一顿,到如今他还是难以接受蓝跃的死。仓促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让他有莫名的罪恶感。
      自虐般地假设一个如果,如果他们没有重逢,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蓝跃不会死,那么他情愿一辈子都没有再见过他。
      就在地球的两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祝福这个昔日的老友,一切安好。
      短暂的人生,在最后一刻,他想的是什么?
      北堂漠像一尊雕像一般,站得笔直,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上因为眼神的冰冷,而更显寒意。黑色西装,完美的剪裁衬托出他如模特一般的身材,神态倨傲,不动声色立在那里。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照片上的人,一个再也没有温度的人。
      再见北堂漠,斐然心下一紧,难以抑制的愤怒烧上大脑,他不顾一切冲上前,扳过男人肩膀,带着十足力量的拳头挥在对方脸上。
      “斐然!”欧向奕被他的举动搞愣了。
      几个黑衣的男人同时挡在北堂漠前面,有两人制住了斐然的肩膀,防止他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欧向奕上前拉过他,“你怎么了?”
      北堂漠斜过眼睛,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男人,似乎也有几分不明所以。
      他已经不记得斐然。
      “他是怎么死的。”斐然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个肇事者,在他心里坚定地认为蓝跃的死绝对和北堂漠脱不了关系。
      北堂漠没有答话,冰寒无波的眼眸因为男人的拳头而闪出阴鸷的光,蓝跃的死,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他是怎么死的!”斐然提高音量,一时间整个告别大厅寂静得让人寒毛直竖。试想,北堂漠是谁,竟然有人敢对他挥拳头,更因为他一个小情的死而跑过来质问,这人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就是有更强硬的后台。不管怎样,这两人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角色。
      北堂漠从记忆库里搜索出一张相似的面孔,应该是几年前……蓝跃似乎有一个关系挺好的室友,叫----
      助理一样的人上前一步,“蓝跃先生是因为发生车祸,所以----”
      车祸!哼!
      斐然才不相信什么简单的车祸,被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包养了几年?是从大学开始,一直到现在吗?
      那种苦涩的,无奈的,让人心疼的笑,他到底,有没有一分钟的自由和快乐?
      像自己一样,被枷锁附身,永远是虚伪的,悲哀的,心怀怨恨的。
      连死的那一刻,也没有看到最终的阳光。
      “我要见见他。”哪怕是尸首,他也应该和他告别,抚摸那张冰冷的面孔,亲口向他说声再见。
      这一次,没有再见。
      不同于刚才的冷淡,北堂漠终于开口,“没有人能够见他。”
      斐然眉头紧蹙,“你什么意思?!”
      北堂漠说:“如你听到的那样,除了我,谁也不准见他。”
      下一秒,转过身,胶着的目光重新对上照片,蓝跃,这个与他纠缠了一生的人,不管生或死,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北堂漠!”斐然作势冲上前,却被那几个黑衣人拦下,他挣扎着冲男人吼起来,“你不能这样,锁了他几年,够了吧!他人已经死了,难道就不能把自由还给他吗?他是一个人!一个人!不是被你关在笼子里的宠物,北堂漠!”
      金灿灿的阳光下,一个剃着平头的男孩冲他展露最灿烂的笑容,“然哥。”
      他急欲奔向男孩,奔向他记忆中的麦田。
      “你以为他愿意和你在一起吗?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有一分一秒钟是快乐的吗?你这个自私的混蛋,仗着金钱的力量,硬是把人关在这里,连死了,尸首也不放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永远占有他了吗?混蛋!”
      他一把拥住男孩,却发现怀中空空如也。男孩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从远处走来,远远地,听见那人的声音,“斐然。”
      低沉,有力,震憾!
      “在他心里,只会把你当成一个恶劣的变态,一个连畜生也不如的东西。他从不爱你,一次都没有过这种让他唾弃的想法。即使你关住他的人,他的心,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在你这里。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休想得到他的爱。因为你不配!”
      他快速奔跑,心里害怕极了,他知道,他要逃,逃,逃!
      一定要逃离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会让他从头冷到脚的声音。
      他一边跑一边唤着梦里的男孩,“言研”。
      “该死的人不是蓝跃,而是你,北堂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亲手杀了他。你今天站在这里,是以一个刽子手的身份来的吗?哼,哈哈,你以为他死了,他的灵魂还会回到你身边吗?做梦吧,北堂漠,我相信他宁可魂飞魄散,也绝不再看你一眼。所以,无论你盯着他的照片多久,你也----无法唤回他。”
      斐然的声音很响亮,响亮得震撼每一个人的耳膜。
      北堂漠有同性情人的事在场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却从不敢挑在明面上说。
      而今天,有一个发了疯的男人竟敢在公众场合,无所顾忌地痛骂北堂漠,言辞犀利,每一句都听得人胆颤心惊,唯独当事人仍是背对着他们,无所觉一般默默望着照片里的人。
      斐然骂得痛快,他骂出了心里所有的话。
      欧向奕每一句都听得真切,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那些话,他究竟是想说给谁听?!
      空气一时间静默得可怕,斐然闭上双眼,平息汹涌的怒火。
      他说了再多有什么用,北堂漠仍然是北堂漠,冷漠、无情,甚至一滴泪也不会流的北堂漠。
      他说了再多有什么用,蓝跃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不可能再重来一次人生,没有与那人相遇的人生。
      良久,北堂漠转过身,脚步缓慢地走到斐然身边,与他对视。
      欧向奕上前一步,护在斐然身后,即使有再多的怨,他也不想斐然受伤。
      北堂漠说:“不管爱还是恨,到了今天,已经没有意义了。”
      冰冷的话几乎冻伤斐然的心,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人迈着平稳有力的步伐走过他身边。
      不管爱,还是恨,人死了,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爱,恨,死,空。
      那个人,他从没在乎过啊!
      斐然的心像被注入了寒冰一般,冷得人发麻。
      他缓缓开口,“好歹,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让他们,见见他最后一面。”
      逝者已去,无论再怨再恨,总该让亲人送他一程,白发人送黑发人,血缘至亲,再痛,也想相见吧!
      这应该是蓝跃最后的乞求了。
      不该,不该是现在这样冷清的场面,连披麻送别的家属也没有一个。
      这样的蓝跃,太可怜了。
      北堂漠脚下未停,话语却像刀锋一般划向他。
      “他没有家人。”
      除了他,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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