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春晓》夏子蔓

5、红尘陌上，可有摆渡人？

　　紫月在幽霞谷又呆了三个月。每天习武研究毒术，或者与小叶子一起到山上捕捉野兽。慕容若自那晚之后很少再出现，只是偶尔从外边带些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衣衫罗裙给紫月。

　　这天，慕容若带了些糕点回来。紫月叫住他，“慕容若，我是时候离开了。”慕容若身子一僵，问道：“你想好了？”紫月不再看他，“是啊，已经够久了，估计教里已经乱得很了。师傅的仇要报，我自己也有事要做，没时间再等下去了。”慕容若看着紫月，仿佛看到多年前阿灵在他面前：“我要走了，我要回去，回去改变那个地方。”他很害怕，曾经的阿灵跟今天的紫月，都是一样的人，怕她们会有一样的结局，“你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阿灵的仇要报，可你现在做事还是不够妥善，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慕容若说完便回自己房间。

　　紫月上到悬崖边，坐下。望着满天红霞，和那半边落日。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却能隐约看到一轮弯月。紫月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心情。有些彷徨。回想起那个荷花池边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似乎改变太多，有些面目全非。她又想起那个人，想起那天看到他扶着他夫人下马车的情形，想起他当时的温柔，想起他对自己说那些话时的决绝，想起她在巷子遇到那些人时的无助。其实答应师傅跟她学武替她报仇时，她有私心，她想着有朝一日她能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她想着有朝一日能为自己当日受的屈辱讨回公道。只是在幽霞谷的这些日子，或许太过安逸，竟然让她有些不舍得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那半边的太阳已经不见，漫天的红霞也已经消失。换做满天的繁星，围绕着那轮皎月，紫月双臂抱腿，抬起头望着星空，爹爹曾经说那里有条银河，不知是否也要有个摆渡的，把那些星星带往彼岸。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一步步地走向紫月，紫月微微一笑，旁边是慕容若坐了下来。两个人都沉默着。“慕容若，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再回来见你的。”紫月拍了拍慕容若的肩膀。慕容若看着紫月的侧脸，紫月不及阿灵的绝色，可有一种阿灵没有的乐观，紫月的眼睛偶尔会流露出一股哀伤，这两种混合到一起让她有种神秘的气质，令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紫月注意到慕容若的目光，轻轻弯起嘴角，“慕容若，你可别爱上我，您这么大年纪了，我消受不起。”慕容若一愣，随即也弯起嘴角，带着些许嘲弄，“是啊，我已经老了。”见他这样，紫月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好又仰起头数星星。慕容若也仰起头，“紫月，你说人死了会到地狱吗？”“不知道，我又没死过。”紫月停了停，“慕容若，以后，我叫你阿若吧。”慕容若没有出声。紫月正想为自己解围，听见他轻声嗯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慕容若站在紫月门前许久，往常已经练武的紫月却仍未现身，慕容若的手要推开门，又停在那里，有些怕。是怕打开她还在睡而尴尬，还是怕已经没有她的身影？终于他下定决心推开了门。果然已经不在了。桌上有封信。如果他知道紫月离家时的情形，一定忍不住笑她。信封上写着“慕容若亲启”：

　　阿若

　　我走了，谢谢这么久的相伴，及你教我的毒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我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离别的时刻，始终都无法面对。此去前路未知，或许从此便无缘再见，我会尽力活着回来，望保重。阿若，保重。

　　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