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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大修完毕·生蛇胆·小攻的怀抱 ...

  •   之前也说,易老爷是很信这些的,看着白蛇,虽然气得发抖,到底没砍下去。

      然而他内心深处又觉得丢了面子,立刻就僵在那里了。易久低着头没敢动,鼻尖上却滴了一滴冷汗。

      幸好就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小碎步的脚步声,而后穿着灰袍的管家像是老鼠一般哧溜溜地提着袍子跑进来,嘴里直喊:“老爷,老爷,小姐晕噶哒!”

      因为太过于激动,他一下子土话,一下子官话的嚷嚷了起来。

      “怎么又晕了咯?!”

      易老爷顺理成章地扭过头松了刀子,脸上看不出有多着急,还是不耐烦多些。

      “……那个,他直想往这边来,家里几个人都快按不住了,就关了门……”

      原来是阿蛇被拖下去以后发了狂,几个老妈子看着快要按不住了就把门给锁了,没想到阿蛇竟然不管不顾地就往门外冲——碰了一脑袋的血,终于是把自己弄晕过去了。

      易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竖着耳朵在一旁听,听到那个给自己造成如此大麻烦的家伙竟然弄晕以后,易久就觉得自己的心整个都提了起来——明明现在他自己才是最危险的一个。

      易老爷听到自己的儿子又搞了这种事情出来,眉头之间一条挤出来的缝隙,不耐烦的神色愈深。

      管家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他偷偷看了看易老爷的刀,又偷偷看了看倒在地上,看上去十分可怜的易久,有些拘谨地斟酌着言辞:“……小姐怕是跟这位小师傅投缘。”

      他现在年纪大了,有些见不得血,又见到了那位丑陋的小少爷之前的疯狂样子,心里总觉得要是易老爷真的对这位小师傅做了什么,恐怕家里这一位也活不了多久。他搭了梯子,易老爷也顺着下来了。好歹还是没有直接一刀砍翻易久,而是吩咐了其他人,把易久关到柴房去。

      易久不易察觉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背上这时候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了。

      直到这个时候,被易老爷踢的背心和之前撞上椅子传来的疼痛才鲜活地他冰冷的身体里跳跃起来。

      说来奇怪,易老爷这边吩咐才下去,那边白姑姑就已经非常优雅地躺到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众目睽睽之下顺着墙角游了出去,雪白的身体很快就隐没了门外郁郁葱葱的花木之中。

      就好象她刚才落下来,不过是因为喝多了酒,稳不住身子一般。

      易久后来又咬着牙,忍着被易老爷踢了几脚。几个家丁跑上来把他重新捆好,拖破麻袋一般将他拖到了柴房,一把丢了进去。

      咔嚓——

      沉重的落锁声昏暗冰冷的冬夜响起。

      易久疼得佝偻着身子缩角落干呕了半天,才勉强回了神,脑袋里乱糟糟的。慢慢的时间就到了晚间,一整天这里的人甚至连碗水都没给易久倒,只有一方惨白的月光从狭小的窗口漏到他的身上,靛青的夜色之中少年因为那带着潮气的刺骨寒冷而微微颤抖着。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这个样子,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其他,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嗔怪起了惹出这一切的阿蛇来,可是易久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想到他那双专注的眼睛,胸口便没了火气,只剩下淡淡的无奈。

      这便是无妄之灾了罢,然后他便又有些担心自己会牵连到山上庙里的师傅,心中愈发焦急。

      眼看着这么久都没有人来理睬他,易久就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牵动了腹部的肌肉,他瞬间疼得抽了一口冷气,死肉一般摔了地上。再想爬起来,手脚却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这毕竟是潮湿的,南方的冬天,没有了上衣躺泛着湿气的地板上,没多久和尚的脸色便像是死一样逐渐笼上了一层不吉利的青色。再然后,思维如同落了浓粥之中一般咕噜噜地没了形状。他整个晕晕沉沉的,呼吸微弱了下去。冷得过了头,就连骨头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有那么一小会儿,易久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会死。

      也不知道那个叫做阿蛇的小孩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闹太久——大概会的吧。

      易久就是这样觉得,他脑海中忽然浮现那个孩子苍白的脸,恍恍惚惚中,那逐渐变了形状,化为了一条草绳一般的小花蛇,盘他掌心专注地望着他。

      心中骤然一痛,打了个激灵,易久猛然从那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脚趾头处痒痒的,他下意识地低头,几团小小的灰毛受惊一般地散开,露出了他那被啃掉了一块肉的脚趾头。血流了一地,他却因为太冷而完全未能察觉到这点。

      “走,走开——”

      易久受惊地弹了一下腿,那几只老鼠便叽叽喳喳地跑了几步,竟然也不怕,扭头睁着豆子似的眼睛,奇怪地瞪着他看,尖嘴边上还染着他的血,眼中竟然有饥渴之意。

      他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咬着牙死死瞪着那几只老鼠,不敢有丝毫的示弱。然而,大概是他现在太过于虚弱了吧,那几只老鼠好像压根就没怕,易久只能骇然地看着那老鼠左顾右盼了一番,窸窸窣窣的,又有几只从柴堆的缝隙里头钻出来,幽暗的光线下,那群老鼠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竟然显出了几番狰狞。

      易久的心跳得很快。

      他的身体疼得厉害,易久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身体的火热——他发烧。因为被绑着,他就连捡起柴火丢向那几只虎视眈眈的老鼠都做不到。

      他吸着气半坐了起来,手里摸索着抽了一支轻飘飘的柴火握在手中,这样等老鼠真的来了他也不怕了……只是这么想着,易久的视线就越发模糊了。

      他心里知道,自己怕是真的快晕过去了。若是那样,恐怕被老鼠吃掉半只脚也说不定。易久发着烧,胸口这时候却是冰冷的。

      眼看着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了老鼠出来,场景竟然变得比之前易老爷要在厅里头劈了他还要险恶。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响声,易久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那是什么,就见到那些灰不溜秋的小畜生像是被热油泼到了一般,瞬间四散,钻到黑暗中的角落里没有了踪影。

      月光清冷冷地落在地上,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

      易久眨眨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到墙角的柴火堆动了动。

      明明连风都没有,柴火跺上的柴火却自己掉了下来,咚咚掉在地上,声音回荡在柴房里头,让易久觉得自己更冷了。

      ……

      “沙沙——”

      有什么东西抓挠的声音,爬虫似的从那黑暗的墙角传来。

      易久捏紧了手中的柴火,掌心一阵刺痛,是被木刺扎了手。他甚至没觉得痛。他的心砰砰直跳,呼吸声重得让人心慌。

      忽然,一只惨白的,泛着青的白手猛然从黑漆漆的柴火堆中伸了出来。

      易久身体猛然一抖,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原本堆砌得很好的柴火全部散落了下来,最后,黑暗里缓慢地爬出了一个人来,披散的头发是一张骷髅样的脸,阴影打在眼窝上,白得发蓝的眼白配着死人眼珠一般的黑瞳孔,脸颊白得一点人气都没有。

      易久扶着头,恍惚了好久,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个人,是阿蛇。

      直到这个时候,憋在他胸口的一口气,这才慢慢释放出来,易久觉得自己的肺都开始疼了,好半天才能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

      他干巴巴地说道。

      阿蛇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哑巴阿蛇这个时候看着其实算得上是挺狼狈的——虽然易久也没见到过他不狼狈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白天里挣扎太过,他的头发散乱得跟鸟窝似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细白棉布的中衣,这时候也已经蹭得脏兮兮的快要看不出本色来,裸露在衣领和袖子外面的脖子和手上,到处都是已经开始发紫的指痕,估计是他挣扎的时候被那些慌了神的下人们抓的。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的阿蛇看上去真是又丑又可怜。

      易久本来以为自己大概看到这个小混蛋会觉得很生气,然而却没有。他被吓得脑袋都快转不过弯来了,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阿蛇从用手推开柴火,从墙壁里头挤出来。

      直到那个瘦巴巴的小鬼整个人都爬出来,易久才发现在柴火堆的后面,靠近墙角的地方,不知道什么人竟然在那里挖了一个小小的狗洞。易久看了一眼透着光的洞,又看了一眼阿蛇,心里莫名地就感慨了起来,也就是阿蛇这种瘦巴巴的小孩才有可能挤进来,换了院子里那些吃得膘肥体壮的狗,说不定都会卡在那里。

      只是,未免也太吓人。

      阿蛇进来以后也不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一直专注地看着易久。

      易久沉默地与他对视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手足无措。

      然后他的视线就略偏了偏……却是他缓过神来以后,发烧的不适感也跟着回来了。眼看着他整个人摇摇欲坠,阿蛇立刻担心地跑了过来。

      犹豫了很短一段时间,他那冰凉凉的手拢到了易久的额头上。

      烫得可怕。

      阿蛇的瞳孔略收,虽然还是那么一副木头面具一样的模样,可是身上的气息却变了——好像下一秒就要那把刀把自己给捅了似的。

      “其实没啥事。”

      易久虚弱地说,中邪一样,不忍心看到这个小家伙露出那样的目光。

      只可惜他说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晕眩向他袭来。易久支撑不住地往一旁倒去,阿蛇立刻张开了手,易久就那样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

      那样古怪的小哑巴,瘦得可怕,胸口的肋骨磕得易久的脸生疼,活生生又让他清醒了一点。

      “……真的没事。”

      易久一边说话,一边因为高烧而开始打颤。他心知不妙,却又无能为力,别人摸着他,烫得像是火炉,他自己却冷的仿佛被人浇了冰水,之前被易老爷踢打的地方全部都跳跃着疼痛,让人死去活来得不到安宁。

      这下子阿蛇看上去更想把自己捅死了。

      易久叹了一口气。

      “让我靠一下,就好。”

      说完,他并没有等阿蛇的反应,径直地将头放到了阿蛇的膝盖上。

      某个正因为强烈的愧疚心几乎要死过去的小哑巴像是被易久的这个举动吓傻了,他愣愣地看着易久,好半天才僵硬地将手虚虚地放在那个人的肩膀上方,没有放下去。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手指都是抖的,惶恐得不可思议。

      易久的呼吸粗重,气息里头带着不自然的热度,在阿蛇心里,这个颧骨上泛着红的少年却是世界上最珍贵,最美好的宝物。

      而他在地上蹭得那样脏,甚至不敢碰到这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易久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月亮快要沉下去了,淡青色的光被窗格割成一条一条的,落在他的脸上,眼睫上,称得少年薄薄的嘴唇那样鲜红,像是黑白的水墨画上点了一滴朱砂,那样没有真实感。阿蛇呆呆地看着易久,心中无端生出一点惶恐,总觉得他快要融化在这清洁的冰冷的月光里头去了。

      一时之间,阿蛇忘记了思考,他的手落了下来,将易久的肩膀锁住。

      真是奇怪,将易久牢牢抱住自己的怀中,阿蛇忽然感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幸福感,他恨不得伸出舌头去将那个微微颤抖的人卷在口里狠狠地舔上几口,又想要将他一口吃到肚子里去,让他再也不离开自己。

      阿蛇的肌肤冰冷,易久却烧得全身滚烫。阿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靠在易久的脖子那,用力的呼吸着那个人的气息。

      明明与这个人相见不就,他却像是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一样。这样抱着少年,阿蛇却觉得怀里的人熟悉得要命,仿佛在很久以前他已经将那个人柔和的轮廓在心中抚摸了千遍万遍。宛如在心中瞬间开了一捧柔软的花,明明是这样冷的天,这样肮脏的采访,抱着这样的易久——因为发烧他甚至没法给他一点回应,阿蛇就觉得有无尽的喜悦潺潺流出来,溢满他身体的每个角落,那一到冬天便僵硬如石的身体忽然变得柔软了起来,那无时无刻充斥在他身体里,万年寂寞般的寒冷如薄冰般融化了下去。这喜悦让他又欢乐,又惶恐,几乎连话都忘记了说,他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与那个人诉说,然而却说不出口。

      假如,易久这时候要求吃了他的心……阿蛇想,大概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破开自己的胸膛,将心捧给他吃吧。

      当然,易久是不可能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的,说实在话,他这时候甚至连话都没法多说,他一靠到阿蛇身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自然而然的晕了过去——倒像是这个瘦巴巴的小哑巴能给他无限的安全感似的。

      阿蛇僵硬地抱着他许久,发现怀中的少年越来越烫,原本心中弥漫的幸福渐渐退去,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这样一来,他自然也意识到了易久的不妥当。

      只是,就连他今天到柴房来,都是偷偷躲过人的,面对这样的情景,阿蛇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过了片刻,眼看着易久身上的温度又上去了,阿蛇忽然垂下了眼帘,换了个姿势,让易久靠着自己。他伸出自己的手腕,用牙在那青筋明显的地方用力的咬了一口。

      他下口极狠,一瞬间,就有那鲜红的血从半月形的伤口中涌出来。阿蛇小心翼翼地将手腕移到易久的嘴边,奈何后者这个时候烧得糊涂了,嘴唇闭得紧紧的,那些血落在他的唇边,划了一道血线,又全部流到衣领里去了。

      阿蛇立刻有些惶恐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那些血,心中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又弄脏了易久的衣服,实在是罪不可恕。

      这样手忙脚乱了许久,阿蛇手上的伤口就凝住了,他抬起手,打算再咬一口,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黯淡的叹息声。

      “唉哟,吃了你的血他就真的好不了啦,蠢崽。”

      随着声音的响起,原本紧闭的门口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两盏白色的纸糊灯笼。提着灯笼的是两个身着灰色皮袄的瘦小老头儿,愁眉苦脸,低垂着眼皮木着脸,简直像是两个风干了的皮人偶,而中间站着的,却是一个袅袅婷婷的白衣女子。

      厚实的木板门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层雾一样,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三人已经站到了柴房里头。而那紧锁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甚至连锁头都还在原样。

      阿蛇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少妇。明明那人就在门口,却像是拢了一层雾在她脸上,这样近的距离,竟然也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清晰,映着灯笼里的白光,像是在睫毛上凝了一层月光似的。

      像是注意到了阿蛇的打量,白衣女子忽然笑了笑。

      “唉哟,还生气了啦?”

      她盈盈福了福身,给阿蛇行了个礼。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实在是诡异无比——一个是看着就气质不凡的白衣少妇,一个却是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哑巴。

      然而,面对少妇的行礼,阿蛇看上去却异常平静,就好像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他甚至还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满是血的手伸向白衣少妇,同时他张开了嘴——

      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嘶嘶的声音。

      “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咯,你的血太补啦,他现在这么虚,吃了说不定真的就挂。”

      说也奇怪,阿蛇明明一句话没有说,听到他那些嘶嘶的声音,白衣妇人却像是什么都明白一样,继续同他说话。

      说完,她走上来,伸手想要看看易久。

      不过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被阿蛇非常粗鲁地一把拍开了。

      少妇脸上露出了一种微妙的笑容。

      “好啦好啦,我不碰他。”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一条小小的银环蛇出来。

      接着她十分熟练地一手捏着银环蛇的头,另一只手的指甲在那蛇的腹部一划,鲜血淋漓中挤了一颗小小的蛇胆递给阿蛇。

      “给他吃这个咯,我用药喂大滴好蛇,别的人快要死了都能救回来,今天给你治个发烧……真是欠了你滴。”

      白衣少妇看着阿蛇犹疑地捏着那颗蛇胆,有些没好气地笑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大修完毕·生蛇胆·小攻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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