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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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侧躺在门廊处看着连接着湖中岛的木桥，偶尔会有小鱼跃起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波纹。太阳从东面慢慢升到正中，现在正在逐渐西下，可是那木桥上依然没有出现骑着白马的男人。
舔了舔嘴角，杀生丸翻过红木盒子，里面早就空了。手一弹将红木盒翻回去，盖上盖子推到头下枕着，视线再次挪到木桥上，他想吃肉丸子，什么肉都行。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只白鸽，那白鸽在庭院上空盘旋了一阵，正犹豫着要不要羊入虎口去送死，就看到杀生丸一抬手，白鸽立即俯冲下去落在杀生丸身边。
是早上的那只白鸽，杀生丸学着恚的样子从细竹管里拿出纸卷，翻开看了良久看不懂，不过大致能猜到上面写了什么。将纸卷塞进腰带里，杀生丸一摆手，白鸽拍着翅膀急速飞走了。
又过了一刻钟熟悉的味道开始快速移近，杀生丸只挑了挑眉没有动，很快一匹白马踏过木桥奔到了他面前站定。白马背上没有人，而是一只被绳子困得结实的野猪，野猪没有挣扎似乎是被敲昏了过去。
杀生丸的视线还是落在木桥上，驮着野猪的落雪显得非常急躁，而杀生丸就像在晒太阳的慵懒猫，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随时都会睡着。
气氛一时间凝重下来，如果可以落雪真想甩掉背上的野猪撒丫子就跑，但是它不敢，它怕杀生丸会连它带野猪一口吞掉。落雪不安地瞅了瞅落城的方向，希望主人快些回来拯救它。
又过了一刻钟，杀生丸确定不会有人再回来后，才慢悠悠地坐起来看向落雪，吓得落雪瞬间僵直了身体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杀生丸的视线从落雪移到野猪身上，看来这就是他迟来的午饭了。
杀生丸不满地一扁嘴。
吃了几天熟食，挑食不是很正常吗。
杀生丸不介意把恚的马一起吃掉，给他一个教训。这么想着，杀生丸走到落雪身边绕着它转了一圈，他能听到落雪紧张的心跳声，怦怦怦怦的跳的非常快，快要炸裂一般。
这样的心跳声……杀生丸又看向木桥的方向，每天他都能听到。
杀生丸没有为难落雪，指甲在绳索上一划，野猪顿时从落雪的背上滑落砸在地面上。这一震震得落雪跟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在确认没有伤到自己身上时，落雪才平静下来。落雪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杀生丸，又偷看了一眼震醒的野猪，开始同情起它来。
野猪转醒后不顾四肢被捆剧烈地挣扎着，但是它很快发现了杀生丸，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瞬间跟霜打的茄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杀生丸回过神后就挪回原来的地方躺下，这次他闭上了眼睛打算小睡一下。
落雪确认自己不用死后开始小步地往外蹭，经过木桥的时候生怕弄出点声响吵醒杀生丸，都是一步一顿。这一小段路对于落雪来说简直跟上刀山一样艰辛，好不容易下了木桥牟足了劲狂奔向落城。
木桥上出现骑着白马的男人时已是夕阳西下，杀生丸还在睡。恚先是安顿好落雪，这才看了一眼地上的野猪，野猪头下的泥土不知为何湿了一大片。恚放轻脚步来到杀生丸身前，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不觉有些出神，小心地坐在门廊沿上，眼神温柔似水。
“睡得好沉。”恚轻声地呢喃着，“不知道他的梦里，会不会有我呢？”
杀生丸确实做了一个梦，梦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自己站在花海里。花是鲜红色的，是鲜血的红色，根茎是黑色的融进这黑色的地域里，一眼看过去只有朵朵血花飘在空中，很是刺眼夺目。
远处有哭声传来，杀生丸顺着声音穿行在花海间。
哭声渐渐地近了，他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坐在花海间低垂着头，那人一身黑色的和服，黑色的长发垂下来看不清面容。那人身上的血味很浓，如果他穿的是白衣，肯定会被鲜血染成红色。
“恚？”杀生丸不确定地唤道。
那人身形一顿，缓缓地抬起头，发丝因为染了血粘在一起贴在脸上，遮挡住半张脸，而另半张脸上条条的血痕，看起来尤为可怖。
确实是恚。
杀生丸皱紧眉头，他无法将眼前的人与那个笑容阳光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恚的声音异常嘶哑，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听起来特别难受。
“你也想吃掉我吗？”
杀生丸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吹弯了血花，带起两人的长发。
他说：“很多妖都想吃了我。”
他又说：“我不想死。”
一阵沉默，恚看着杀生丸，张了张嘴苦笑着垂下头。
“杀了我吧，至少让我死在你手里。”
霎时朵朵血花膨胀着变成了巨型食人花，张着血盆大口齐齐扑向恚，震天的吼声撕裂了死一般的空间染红了天际。杀生丸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耳边还回荡着一句话，很缥缈，似有似无。
“我对你一直都很…欢……”
杀生丸的动作吓了恚一跳，身体一震猛地站起身来。恚缓了一下才注意到杀生丸脸上冒着细汗，胸口剧烈起伏着正喘着粗气，不会是做噩梦被吓醒了吧？
恚回想起杀生丸的原型，那巨大的雪白的犬妖，还有什么能吓到他的？
“你……做噩梦了？”恚顿了一下才轻声问道。
恚的声音很轻，不注意根本听不到，可是此声一出，杀生丸猛地将脸扭向恚，双眼恶狠狠地瞪向他。恚心里一惊没料到杀生丸的反应会如此大，愣在当场为难地没再说话，静等杀生丸冷静下来。杀生丸瞪了恚片刻，可能是呼吸平稳下来的缘故，思想也回归本体。
“恚？”杀生丸急促地唤道。
恚眨眨眼看着杀生丸，点点头，见杀生丸皱眉，赶紧张口回答：“我是，有什么吩咐？”
杀生丸呼出一口气重重地摔回原位躺着，用手臂遮住眼睛。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恚紧张地上前询问，见杀生丸没反应就去挪开手臂。杀生丸的脸色很苍白，不过正在回复红润的状态，恚也没多想将指背贴到杀生丸的脸上，体温正常。
杀生丸推开恚的手，侧过身背对着他。
“我很好。”杀生丸说。
“只是有些饿。”杀生丸又说。
恚放下心来笑了笑，看了眼哭昏过去的野猪，说：“我这就准备晚饭，等一下就好。”
杀生丸闭上眼睛，他回忆着梦里的恚对他说的那句话，最后的词没有听清楚就醒了，好像那一晚恚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只是没有这么多。
咬着下嘴唇，杀生丸心里堵得上非常不痛快，所以恚在走出两步后就听到身后传来杀生丸沉闷的声音，特别不爽的那种语气：“你那天到底想说什么！”
恚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已经坐起身的杀生丸，又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恚指着自己的鼻子傻傻地问：“问我吗？什么想说什么？”
杀生丸一瞪眼，恚都能感受到他背后有股火气在熊熊燃烧。
“我·对·你。”杀生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我对你？”恚重复了一遍眨眨眼，然后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底朝天。他紧张地戳着手指左右乱看就是不敢看杀生丸，支支吾吾地挤不出半句完整的话，听得杀生丸直皱眉头。
“我我我我，就就就，想想想，不不不，我我我……”
恚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金星乱冒，急得都快哭了。
杀生丸看恚那窘迫的样子，刚升起的火顿时泄了大半，对这种人怎么可能发得出火。
“算了，”杀生丸叹了口气一摆手，说：“饿了。”
恚如获大赦，赶紧扛起野猪跑到了屋后忙活去了，杀生丸瞪了一眼恚离去的背影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下，心却怎么都都静不下来，就跟有百只猫在心里挠一样。
“可恶。”杀生丸低声咒了一声，不解气地跺着脚，不，是脚跟敲在木地板上，像小孩子在耍脾气一样。没一会恚就跑了过来，就看到杀生丸侧躺着背对着自己。
“呃，还有什么吩咐？”恚听到敲木板的声音，还以为杀生丸在叫他。
杀生丸没吭声，恚等了一下，就问：“烤全猪怎么样？”
恚又等了一下，确定杀生丸不会回答他，这才失望地离开。不过等恚架起野猪烤得香气四溢的时候，杀生丸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坐到他身边，眼神落在烤全猪上，有点全神贯注的意思。
恚又笑了起来：“很快就会好的，别急。”
杀生丸一抿嘴，不爽地瞪了恚一眼：“我没急。”然后又看向烤全猪，问：“很快是多久？”
恚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什么？”杀生丸不满地看着恚，觉得这个人类越来越奇怪了。
“没什么，抱歉。”恚捂着肚子强忍着笑，可惜弯起的眉眼却清楚地告诉杀生丸，恚还在笑。杀生丸挑眉看着拼命忍笑的恚，想起梦中那被血染红的人影，觉得还是笑容最适合他。
毕竟在这群魔乱舞战火不断的年间，笑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杀生丸垂下眼帘，手里捏着小石子转来转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笑过，何时笑过，他很奇怪恚为什么那么爱笑，这残酷的世界给了他什么理由去笑呢？
“为什么笑？看你总是在笑。”杀生丸平静地问。
恚看向杀生丸，他的金色眸子里似乎出现了些许波澜。
“为什么不笑呢？”恚勾起嘴角淡淡地笑着，说：“笑的理由不需要太苛刻，觉得幸福就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幸福？”杀生丸咀嚼着这陌生难懂的词汇，“你幸福？为什么？”
恚看了一眼杀生丸，低垂下头，有些羞涩。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