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8、第八章 神医初试（一）

　　瑞王目光在李连山和颜箴身上一转，微笑着，口气和霭，“既是山儿的朋友，那就不必客气了。来来，进屋说话。”
　　一手携了李连山，一手携了颜箴，举步进了屋，外面赶紧进来几个人侍候着。
　　不一会，四名浅衣朱裙的的美貌侍女纷纷进来，两名倒茶，一名跪在瑞王身后，轻轻用粉拳为他捶背，一名跪在案边，用银剪针剔了剔红烛，屋里登时显得明亮几分。
　　李连山无奈地坐在父亲下首，一个又一个的白眼使劲地翻向颜箴。
　　颜箴脸上带着温文的笑，回答着瑞王的问话。
　　香茶奉上，浅尝一口，远不如那什么碧丝玉顶，加上也不渴，放下杯子，抬眼平视瑞王。
　　烛光下，瑞王的相貌英俊，只是眼神发暗，面色苍白，枯瘦病弱之态触目惊心。
　　他这一番细细观察，神情专注，连瑞王的话也没听到。
　　李连山小小地蹬他一脚，“我父王问你话呢。”
　　颜箴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失礼，低了头。
　　瑞王脸色如常，看他的目光中带了点疑惑，想了想问：“颜箴，你是否懂医术？”
　　颜箴恭敬地说：“小可不才，懂着点皮毛。”
　　瑞王微笑道：“原来如此。”
　　颜箴忍不住问：“王爷，您怎么知道我懂医术？”
　　瑞王微笑道：“本王沉疴已久，不知有多少名医为本王诊治过，先望神色形态，再观舌望肤，继而闻问切脉。你刚才看着本王，和他们很是相象，本王才有此一问。”
　　李连山忍不住抓耳搔腮，“爹爹，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这样听着头好疼。”
　　瑞王脸上笑意加深，抿了一口茶。
　　颜箴微笑，说：“王爷可否伸舌让小可一观？”
　　余下的时间是给瑞王诊断的时间，颜箴的眉头轻轻地拧着，手指在瑞王的手腕处轻点轻按，不时换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连山到底年少，又无聊，困了，伏在案上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正听到颜箴轻柔的声音为父王说着什么，侧耳一听，什么外感六淫啊什么右寸右关什么浮啊沉的，像听天书，怎么也听不懂，忍不住焦燥，“说些人能听懂的话好不好？你背什么医书呢？你就说怎么治？能不能治好？！”
　　瑞王斥道：“山儿不得无礼！让人家笑话你没家教。”
　　颜箴淡淡一笑，“王爷的肺病是早年受伤，又受冻所致，可惜这些年耽误了，已成不治，难过明年之春……”
　　此话一出，只听“咣当”一声，却是李连山一脚踹翻案几，凶神般站将起来，“你胡说什么？”
　　瑞王皱眉，“山儿，你给我坐下！”
　　一串撕心的咳嗽令他扭曲了脸，手扶心口，冷汗潸潸。
　　李连山急忙扑过去，和后面的侍女一起抚背心，揉心口。
　　颜箴凑过去，手中已出现一枚药丸，举手塞入瑞王口中，叫侍女捧茶斜倒入嘴中，慢慢化开咽下。
　　瑞王的咳嗽渐渐止住，却无力再坐，软软地靠在儿子和侍女怀里，虚弱地说：“山儿不可无礼……父王的身体父王自己知道……”
　　李连山红了眼圈，扭了脸，上下两排牙咬住了下唇，死活不做声。
　　颜箴温言说：“王爷，你感觉好些没？”
　　瑞王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微笑道：“本王这几年没有这么好过……山儿，前几名太医也这么说过，说为父灯将枯油将近，时日无多，只是不敢像小颜这般大胆说出来。”
　　李连山回头恨恨看着颜箴，颜箴淡淡一笑。
　　瑞王又问：“你给本王所吃何药？本王心口清凉，少了以往那种干苦撕裂的疼痛……你师承何人？医术从哪里学的？”
　　颜箴轻声说：“王爷不必问，小可家师不便外传。那粒药是……我还没起名字……”
　　李连山忍不住又看颜箴，一脸的不相信。
　　瑞王笑了笑，微微挺身，坐直了身子。
　　颜箴继续说：“小可医术浅薄，无回春之力，不能为王爷医治，但……”沉吟了一下。
　　李连山忍不住问：“但什么但？快说，快说！”
　　瑞王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显是对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
　　颜箴淡淡地笑：“但事情也未必就真的难以转还，小可斗胆问一句，王爷是想活七年，还是活两年？”
　　瑞王目光闪动，“活七年怎么说？活两年怎么说？”
　　颜箴轻轻地说：“活七年，辗转病榻，被人悉心照料，足不出户，日药夜补。活两年，行走坐卧如同常人，只是每月服下我门秘药，两年后，灯熄人灭。”
　　李连山眼睛一亮，拉着瑞王的手，“爹爹，七年！”
　　瑞王慈爱地扶扶他的脸，微微沉吟，坚定地说：“两年！”
　　“爹——”李连山急了，扑过去跪在瑞王面前，“爹爹——”
　　瑞王微微笑着：“山儿，爹爹足有二十年，被这病缠得骑不得马，行不得路，形若废人，这些年更是心力交瘁，上不得朝，理不成事，越发的难过。爹爹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你太太平平的长大，不要闯祸，为你……为皇上添乱，另一个就是能像平常人那样好好活，哪怕只有一天……我只想好好地活上两年，然后地下去陪你皇伯伯，兄弟两个黄泉之下看着你们七个把这天下治理得太太平平，国泰民安。这是为父的心愿，你不用多说。”
　　李连山央求道：“爹爹，再跟皇兄商量一下吧，跟王叔商量一下吧？好不好？爹爹？”
　　瑞王微笑，叹了口气，“也好，明日我就去你三叔府上……”
　　李连山说：“您病成这样，我去找王叔，叫他来看您。”
　　瑞王轻笑：“他？呵呵，还是我去他那吧。明天我多穿点，叫人备上暖轿就行了。夜了，你也休息吧。”
　　轻轻做个手势，一名侍女低着衽衿，碎步走到门边，对着门外低声说了几句。
　　几个侍卫推门而入，其中一个背对着跪在瑞王身前，另几个扶着瑞王伏了上去，背着出了门。
　　几名侍女也跟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