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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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颜箴正为监军行针。
为保证行针时监军不乱动，经各位军医提议，得到元帅首肯，把监军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颜箴想从绳梯圈中找到正确的穴道还颇费一番思量，有的针对着穴道正想扎进去，监军一挣扎，扎错了，引得监军狼一样的嚎叫。
还害得颜箴出了一身的汗，最后针全部扎进，监军已经不能动了。但是等银针全部拔出，监军也没那么疯了，至少猪马牛羊的叫声是听不到了，至于其他的症状，比如满地乱爬啊、鼻涕眼泪乱抹啊、见人就打啊等等——
颜箴和言悦色地对与自己同时挨打但比自己多打了二十军棍至今趴床不起的朱明渐说：“朱大人此症皆因在军队太过劳累所致，朱大人乃尊贵之躯，自由娇生惯养，来此劳心劳神，又过染了李世子的病气，所以……”
元帅在一边绷着脸，努力维持自己别笑起来，沉痛地说：“确是如此，小世子在本帅帐中养病，朱大人前来探望，为让小世子发汗，亲手将几层毯子为小世子盖上，又坐在一边好生安慰一番，可能便是在那时，过染了小世子的病气。”
朱明渐趴在床上，怎么瞧这个微笑如春风抚面的年轻医生怎么不顺眼，那天他挨打是他亲眼瞧的，这才几天功夫，就能行动如常？
耳中再听得他和元帅一唱一和，演戏给他看，不由得更为光火，但族兄此刻不知怎么被他们害得疯癫，自己又有伤，不敢轻举枉动，只好忍着气，尽量口气谦和地请求颜箴好好为族兄医治。
颜箴微笑地说：“朱大人请放心，不才回去便对症下药，煎好药汁，亲自喂监军大人。”
“不可，”朱明渐赶紧制止，谁知道他们会再往里面下什么药，到时候疯病好了，又添个别的什么症状，“你在此写下方子，本将这里自有人对方子抓药。”
颜箴笑笑道：“如此便依将军。”
写方子要坐下，颜箴棒伤未愈，为难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下，面上不免露出痛色，令朱明渐看了心情大好。
不时方子写出，各位军医传看，有的点头表示附合，有的摇头提出异议，众人又商讨半天，最后高元帅怒了——前几日让你们看，也没看好监军大人的病，现在人家扎了几针就减轻了症状，还不肯信服人家的医术？就照这个方子抓药，谁再有异议，监军大人就交谁医治，三日不好，提头来见。
众人立时异议。
这句话却被朱明渐抓住，阴笑道：“颜大夫，元帅大人已经发话，三日若医不好我族兄的病，你这颗头可就不保了。”
元帅愕然——本帅是说谁有异议，监军大人就交谁医治，三日不好，提头来见。
朱明渐阴笑——启禀元帅，本军自有法令，医治上将或重要的幕僚或官员有期限限治，超过时限不愈，便要杀头。颜箴既然承担起医治我族兄、监军大人的使命，就应该按军法行事。
颜箴扫了一眼颇为后悔的元帅，淡然道：“不才自当衣不解带，尽心尽力侍候监军大人。只是，这张方子还需两味药引，若得药引，三日之内，监军大人的疯癫症状若不消失，颜某愿献上顶上人头。”
“什么药引？”
“颜某不敢说，说了怕元帅怪罪……”
朱明渐望着听他们说话入神的元帅，“元帅怎么会怪罪，元帅跟我族兄关系一向交好，族兄生病，元帅恨不得以身替代……元帅，末将逾越了。”
元帅沉默片刻，哼了一声。
“说吧，什么药引？”
颜箴为难道：“这个……元帅身份尊贵……”
元帅怒道：“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想要本帅身上什么东西，说！”眼中射出怒火和杀意，拳头攥得死紧，狠狠地瞪向颜箴言。
颜箴犹豫片刻：“其中一味药引需元帅顶发，烧成灰，由另一味药引为监军大人灌服，再吃这张方子的药，一连三天，保管疯症痊愈。”
元帅眼中顿时冒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颜箴，面色变得铁青。
颜箴好整以暇，不亢不卑，站在帐子当中，云淡风清。
众军医顿时交头接耳，朱明渐拼命压制脸上愈来愈控制不住的笑容，装出一副可怜样，眼巴巴地望着元帅。
“你们听过有头发当药引的说法没有？”元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问话，交头接耳的医生们顿时不敢再吭声。
“说！你们到底听说过没有？”元帅一声暴喝，室内更是鸦雀无声。
“哑巴啦！说！”
众医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白胡子军医赵朴开了口：“回禀将军，老朽幼时学医，似乎听师傅说过，有些奇难杂症，所需药引极为古怪，老朽少年时见师傅治过一个病症，所需药引非得是那人娘亲的指甲，可那人娘亲早已亡故，又不能为此掘坟，这病便治不得，后来老朽师傅变通了一下，以病人干娘指甲当药引，虽救得一命，但终身瘫痪，三年后还是亡故。既然指甲能当药引，那这头顶发丝当药引，怕也有的。而且颜小哥看来胸有成竹，依老朽之愚见，怕是非得元帅之顶发不可。”
元帅死死盯着颜箴，半晌狞笑道：“若用了本帅头发，你却医不好监军，本帅便亲自操刀，在众将士面前一刀刀活剐了你！”
颜箴从容以对：“若元帅献发，而另一味药引也能顺利拿到的话，三日之内医不好监军大人，颜箴自已缚上鱼网，亲自交由元帅行刑。”
元帅一拳打在旁边柜上，打得木屑纷飞，“好！本帅答应你！另一味药引是什么？不会又是本帅身上什么吧，或者是本帅的眼珠？嗯？”最后一声竟然吓得抖如筛糠的医军中的一位呻吟一声，瘫倒在地。
朱明渐立刻满口感激，谢元帅深明大义，谢元帅大公无私，谢元帅一心为公，谢元帅救困扶危，谢元帅菩萨心肠……（以下省略三千字）
颜箴微笑道：“只需元帅头顶三根发便可，如何再要元帅身上其他东西？这另一味药引却难办了，需临监军大人血亲的血便可，如若无血亲，不出五服亲属之心头血也可。”
元帅铁青的脸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瞥向脸色同样变得古怪的朱明渐，皮笑肉不笑地说：“朱将军，监军大人的儿子女儿远在京城，若想取他们的血，还得费时一两个月，这全军上下，也就你跟监军大人没有出五服，这味药引怕是……”
朱明渐面如死灰，呆了晌突然叫道：“哪有取心头血当药引的道理，你这个庸医，你这是……你这是……你这是……”
朱明渐身体剧烈地哆嗦，指着颜箴语不成调，翻来覆去地说庸医。
元帅却心情大好，笑道：“朱将军，本帅以一军之帅，尚且献出头发为你族兄当药引，你这族弟，平时得你族兄百般照顾，肯定会心甘情愿为你族兄献出心头血。”
朱明渐为自己的话困住，又气又急，气血上涌，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颜箴取来一碗清水，弹指洒醒，正颜道：“将军切不可昏死，这药引必须神志清明人的心头血方可……”
此话一出，朱明渐头一沉，又昏死过去，这次任颜箴左弹右弹，弹了两三碗水，衣襟和枕头衾被被弹得尽湿，也不见醒来。
元帅哈哈大笑，众医官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好笑的，但元帅大笑，他们也不好绷着脸，一个个硬挤出笑脸，比哭还难看。
赵朴却不笑，皱着眉，望着怎么弄也不醒的朱明渐沉思片刻，问：“这亲属血作药引，老朽略有所闻，但这活人心头血做药引，恕老朽孤陋寡闻，虚活六十七载，从未听说。心头血一取，这当药引之人如何活之？岂能因医治一人，再由另一人丧命之理？”
颜箴微笑道：“赵先生，不才自有取血之法，断不能救一人，杀一人。”
赵朴继续问：“小哥年轻不大，出手不凡，银针一下，监军大人疯状顿缓，敢问小哥师承何人？”
“小可师父乃无名之辈，未见传名，不比赵先生出身太医院。杏林妙手。”
赵朴满脸疑虑，又道：“小哥不愿说出师承，老朽也不能再问，只有一句话想奉劝小哥，医者父母心，不管对病人如何看法，观感纵然恶劣，但只要医治他，便只当他为病人，切不可将私人恩怨牵扯进来。”
颜箴凝视着他，嘴角微勾，淡淡道：“先生言重了，小可身卑微，与这几位将军大人相差何止云泥，又是头次相见，哪有什么私人恩怨。既是先生之言，小可牢记。”
赵朴长叹一声，道：“颜小哥莫怪，只因你这药引太过诡异，不容得老朽多心。但小哥将沉疴以久的瑞王爷一举治愈，杏林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老朽枉自非薄，还请小哥见谅。但这活取心头血之法，老朽从未听过，不知可否让老朽一观？”
颜箴微笑道：“当然可以，不光先生，这些先生们同样可以看，小可还得请众位先生帮助，帮小可把朱将军翻过来，再把他弄晒。小可则静心凝神半个时辰，再来为朱将军取心头血。”
元帅立刻招呼人把颜箴带到自己帐中，自己也跟了去，进去后屏退众人，骂道：“他娘的颜箴，本帅何时招惹了你，你用这种法子辱本帅？”
颜箴面无表情地说：“元帅身份何等尊贵，我怎么敢辱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虽然本帅粗人，不在乎这个，但你用我的头发当药引，治那个狗娘养的，这不是辱是什么？”元帅呼呼喘气，瞪眼道：“从本帅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对本帅有着莫名的敌意。上次你挨打，本帅想拦未能拦住，但立刻把朱明涛的族弟也打了，还加倍，按常理，你这次不该再对本帅有敌意，可是，你却想出了要本帅的头发当药引。本帅纳闷，本帅何时招惹了你？”
颜箴淡淡道：“元帅多虑了，颜箴不敢。”
“不敢？你敢得很呢，连清宁王爷的面子也不卖，连宰相大人的面子也不给，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情？本帅定要好好想想，到底本帅做了什么，招来你莫名其妙的敌对。”
转了几圈，指着他道：“对了，定是你气本帅为难小世子，所以才用这法子报复！你可知道，本帅对小世子这样，也是煞费苦心，教他戒骄戒躁，他的性子需得磨炼，方能成大器，这也是清宁王爷的一片苦心！”
颜箴静静地瞧他，淡淡道：“颜箴只有一颗医人之心，不懂你们的什么苦心不苦心，而且小世子天皇贵胄，我哪里高攀得到……”
“算了吧！！上次你重病不起，小世子不顾军法，硬闯我的中军大帐，要求把你抬到老陈那静养，本帅不许，他便拿出皇弟的身份压本帅，若不是你们有过命的交情，那世子眼高于顶，又高傲无比，怎会拿身份压人？他娘的老子英雄一世，却被个小鬼头算计了！”元帅越说越气，用力一掌，拍碎了一根撑帐的柱子，大帐一阵摇晃。
颜箴沉默不语，半晌微笑道：“元帅息怒，其实药引只有一味便可，但若不把元帅摆在前面，便无法顺利取得朱将军的心头血，监军身上的药性最多只能维持一天了，再不想他法，监军明日清醒，得知此事，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颜箴斗胆，想出这个药引之法，只要朱将军的心头血一取，定要这监军日后再不能干预元帅调度。”
元帅面色一缓，“本帅就知道，这一切定是你的诡道。其实，本帅的头发也不是不能取，但也得分人，若是本帅的亲信，或是小世子，老陈，这头发拔也就拔了，但若给那狗娘养的狗杂种，就算要了本帅的命，本帅也不愿意！”
颜箴微笑道：“元帅不必担心，不才只是说说而已，到时拿了其他人的发替代便可。”
元帅哈哈大笑，狠狠捶在颜箴肩膀，想说什么，却看颜箴身子一晃，后退好几步，手撑在什么东西上，面露痛苦之色，顿时醒悟：“对了，你上次挨打不过六日，棒疮还未痊愈，快趴在床上歇歇，一会本帅还要看活取猪头心血。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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