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第三百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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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李无忌终于和林元帅会师，宋寨主带领的铁雁军也终于杀入重围，赶到赵亮的部队。
宋寨主亲自挑了数十身手灵便的人，每人背一名医生，其他人各分一包药物背上，到了夜间，趁岳军攻击间隙，派剩下的铁雁军分散混入岳军，四下里点起火来，打了岳军一个措手不及。又趁乱刺杀岳军军官，让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整编队伍。郑军趁势杀出。
岳军实在想不到这支眼见就要被他们歼灭的军队会突然反击，各部将领纷分下令，但由于低级军官被一股脑杀了数十人，很多小队没有人发号施令，如同没头苍蝇般四下逃命，又被穿着岳军军服的铁雁军趁乱杀了不知有多少。
宋寨主亲自背着王老太医，手中铜拐指东打西，岳军只要沾着，要么头破血流脑浆迸裂，要么骨断筋离重伤不起，其余铁雁军或背医生或负药物，跟着宋寨主向东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赵亮率领郑军在两侧掩杀，只一个冲锋，便冲出重重包围，顾不上庆幸，急急忙继续向东奔驰。
岳城外岳军攻势愈猛，小杨本来只说帮余延处理城内事务，但事态紧急下，他也不断地承揽更多的事情，最后防守岳城的军事会议上也出现他的身影。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本对李九所说的“没事就回来看看”便成了一句空谈。
李九气得要死，有一天冲出去找小杨和余延算账，一路寻来，找到城墙上，看到两人几天没睡觉的样子还得强撑着组织守城，嘴巴动了几下，已经打好腹稿到嘴边的骂便咽了回去，而且血气上涌，跑到城垛口搬了几块石头往下扔了几块。
他扔石头时吝啬的天性也有表露，坚决不乱扔，每扔一块石头必须要砸准，而且被砸摔落的岳军摔下去时还得再砸到其他人。
这样一来，准头是不错，但太慢，被心急的守城士兵一把推开，还骂骂咧咧。李九大怒，向来只有他骂别人，哪有别人敢骂他？顿时就要发作，但看到那人左肩上还裹着的带血的白布条，身上军袄又脏又破，眼中布满血丝，又闭紧了嘴，向后退了几步。
他呆呆地看着余延不断地发出各种命令，小杨吩咐着人运送各种守城器械，军官士兵们与攻城的岳军对射或向下砸石头倒滚水滚油，投掷燃烧的东西，不时还有人从城下急奔上来，大声禀报着什么。
这两人年龄虽差着十几岁，却均是斯文的读书人模样，余延还好点，从军多年，儒雅中带着刚毅，小杨瘦怯怯的，虽然也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还弱不禁风的让人瞧了担心，如今这两人哪里还有平常的样子，声音嘶哑，粗声大气，有时还要骂几句。
余延也就罢了，小杨平素谨小慎微的，也拉开嗓子骂人，这才多久哪？判若两人的表现令李九大开眼界。
有人扛着木头从墙梯上奔来，李九赶紧向旁边让让，正在此刻，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支流箭射来，正中那扛木头的的人背心，那人“哎哟”一声扑倒，木头砸到他身上，口鼻流血，四肢抽搐，眼见是不成了。
李九也“啊”地尖叫起来，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有人跑过来想要抢救，站在城门楼处的余延和小杨在士兵竖着盾牌的保护下也跑了过来。小杨过来扶李九，嘴里说着“九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元帅怎么样？”眼睛已经看向那个背心中箭的士兵，还没等李九说话便又道：“这箭是从城□□出的，又有人在城内趁乱偷袭。”余延已经喊来一个小校，让他带一百人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将这些岳国余孽全部斩除。
小杨也叫来手下的情报首领吩咐着什么，然后又转向李九：“九郎快回去，这里太危险，有事你派人来找我，自己别再上来了。”
话刚说完，又扭头向余延说着城内防务要加强，必要时要杀一儆百，免得他们在这里守城，还要担心城内源源不断射来的暗箭。
就这几句的当口，士兵们竖着保护他们的盾牌“扑扑扑”响了好几声，显是城外攻城的岳军射来的流箭，李九在一名士兵的帮助下总算从地上趴起来，正要站直身子，被小杨一把按住肩膀，“别起来，这会攻势太猛，你赶紧下去，好好守着七郎，等无忌他们回来了我就回去。”
李九嚣张了近二十年，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不敢站直窝着腰的经历，他这还是第一次面临真正的战争，看到人命如同草芥般地不值钱地死去，这跟他在瑞王府里耀武扬威地审讯暗算李连山的那些南伽犯人不一样，跟那些南伽犯人被他重刑弄死也不一样，在这里，他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人死如灯灭，一条性命的死亡，果真如同吹灯一样，一下子就没有了。
李九猛地直起腰，大声道：“我——”
“咻”地一声，有人猛拉了他一下，他腿一软，身子低了些，与此同时，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擦了一下，紧接着是小杨的怒吼：“叫你别起来你怎么不听话？你不要命了？”
李九窝着腰摸了一下头，头顶束发金冠的前面结着的红樱已经没有了，从盾牌的空隙望过去，一支利箭穿着那朵红樱扎在另一名士兵竖着的盾牌上。
“他娘的！”李九大怒，这辈子他还没这么接近死亡过，这刚到城墙上没一会的功夫就两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第一次吓得自己摔倒，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第二次把自己头上的红樱给射掉了，这红樱可也是价值不匪的。
他分不清是丢脸让他更受不了还是失财让他更心疼，只觉得怒火突突突地冒了起来，一把抓住又扭头跟余延商量事的小杨，怒道：“这帮狗娘养的兔崽子，竟敢暗杀我，姓余的，你们只管守城，这城内的事你们就别管了，老子带上一帮人，为把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直娘贼一个个拖出来全宰了，老子枉为人也！”
余延和小杨对视一眼，内心狂喜，脸上却不敢显露，怕被他看出来趁机再敲上一笔，这种紧要时刻，如果被分了心，那可大事不妙。
李连岚怒气冲冲，猫着腰在士兵盾牌的保护下奔下城墙，身后是余延拨给他的一百士兵。直到这时候，李连岚手里拿了令牌，他才终于有了实权。
拿着令牌爱不释手地翻看了一会，李九双手叉腰，得意地向天长笑几声，然后一挥手，颇有种他父亲清宁王爷在世的气势，“走！跟老子收拾这帮狗杂种去！”
如果没那么任性贪婪，李九的才能也是非常令人看重的，不然前几年李连山管着户部时李千雪也不会放任他让李九带一帮小混子去帮忙，也不会就他在朔方称王称霸，这次余延也不会真的就让他去清点岳国的库藏。只是之前大家看中的是他清账敛财的才能，实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管理一个城池的才能。
一万五千的郑军在城墙上轮流防守，他们不怕胸前射来的敌军的利箭，但背后射来的暗箭却让他们十分苦恼，暗伏在岳城的岳国死士们有人时化身为民，无人时便变成刺客，暗杀、放火、射黑箭、投毒种种手段，与李连山的铁雁军的手段同出一辙，令郑军防不胜防。
不然余延也不会当时累得探望李连山时就能睡着。
小杨前来帮忙，他手下有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也有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抓了一些，情况略有好转，但也只是略有好转而已，不然也不会出现李九上了一次城墙，先后遭受两次暗箭。
李九说是要亲手把那些敢暗害他的人揪出来凌迟，却只是吩咐下去让大伙儿怎么干怎么干，自己也只是跟着走了一个坊间就不愿意再动，让手下大小狗腿子跑前跑后，指挥着余延拨给自己的这一百士兵，觉得人手不够，又要了五百人，把小杨的那些手下也弄了起来，一天功夫，把岳城所有的孩子不分贫富不分嫡庶的全抓了起来，集中关在一个地方。
李九这是从李连山身上学到的法子。
李连山抓了康平官员的嫡子强行从军以免他在外面打仗那些官员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招式绊他的脚，李九觉得这法子不错，因此用在岳城治安防务上。他把岳城所有人家的孩子全部抓了起来，告诉那些人家，不准闹事，不准帮助别人对郑军不利，如果发现有人对闹事对郑军不利，要举报，否则查出是哪个城区哪个街道哪个坊间出的事，那一片的孩子就要全部被杀，一个不留，如果这个地方继续出事，那这一片的人全部杀光。
第二天，他真的杀掉了十来个小孩，接着，那些孩子的父母亲人们也被杀掉，仅一天时间，他杀掉的人足有上百，北城一条街道足足有十几户灭门，血流成河。
第三日，又有数十个小孩和几百成年男女被杀，数十户灭门。
第四日上午，便有人悄悄来举报，说邻居某家大户，夜里悄悄有人翻墙进入，但却未出来。李九派人去查，抓到疑犯数人，下午该大户全家被斩，告密者分得该大户三成家财，摇身一变成为富户，其三子也被返还其家，至于那灭门大户其余家财，五成归李九，其余二成归余延拨派的士兵。
第五日，告密者便多至数人。
第六日，第七日……
不到十日，岳城内再无一起治安骚乱事件，暗伏皇族和贵族大多落网，余者不敢再有异动。
李九的名字能止小孩夜啼。
他在享受自己声名的同时，腰包也越发鼓胀。
余延和小杨不由暗自摇头，这一手铁血残忍的治城方略他们也能想到，只是却畏惧于郑国那群御史的笔杆，不太敢以血腥手段镇压，也就是李连山和李九这些贵族子弟才敢干出绑架官员子弟从军和连坐杀人之事。
也暗自赞叹李九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骨子里却继承了他父亲清宁王爷血液里的威慑强横，这一点，可是他那两个被封王的庶出哥哥比不上的。
不愧是李氏嫡系子弟。
这样一来，他们便没了后顾之忧，只专心守城，等待李无忌接应了赵亮，与林丘副帅回转便可。
这一切，是遇刺中毒不起的李连山所不知的。
他遇刺后身上血流了大半，受伤所中的毒与体内的慢性毒药混合后使他的身体极度衰弱，缠绵病榻不起，他倒不是一直昏迷，每天也有一段时间的清醒，只是就算醒着，也无力动弹，而且随着时间的拖长，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小杨在他病危的时候给他喂下的药他不知道，李九有时瞧着他快不行了抱着他哭他也不知道，余延和小杨每天守城守得筋疲力尽他也不知道，李九又杀人又得财他还是不知道。
他不知道宋寨主带领五百铁雁军背了众太医和诸多药材杀出重围从小路绕远回到岳城，却被围城的岳军阻隔在离岳城仅有不到五十里的地方苦苦等待回城的时机，他不知道李无忌与林丘合兵一处，杀得因拦截赵亮而重新集结的岳军溃不成军，他不知道李无忌与林丘率兵杀回岳城，解了岳城之围，也把太医和药物送回了岳城，但是诸太医对于他身上的奇毒仍束手无措。
他只知道，有一天他睁开了眼，看到的是神情疲惫却温柔看着他的颜箴。
如同他以前无数次受伤昏迷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358章 第三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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