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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第三百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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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李氏堂兄弟晚上想在此留宿的明示和暗示,颜箴让小杨送了客,回来收拾烹茶器皿,等一切就绪后开始问话。
问的其实还是一开始小杨派手下打听到的那些花户的姓名、家人和住址,还有除了养虞美人花外还养的什么花。小杨再一次一一地说了,最后道:“城东有两户花户,两年前刚从外地搬来,我去他们的邻居家打听过,说是从蜀地剑南搬来的,只是我听他们的口音,不完全像蜀人的口音。我在军队时认识几个蜀人,略懂那里的话,所以那两家花户说是从蜀地搬来,我有点怀疑,借着看花亲自看了看,他们说话的口音有点怪。”
有点怪。
颜箴面无表情地听着。
小杨又道:“我觉得他们可能另有身份,所以两天前让人去蜀地去查,这会他们还没到,等到了地方他们会把查到的情况飞鸽传过来。现在,只能等着。”
颜箴这才看了他一眼,目中露出些许赞赏之意,小杨心里一松,不知哪来的胆子,问了声:“先生查探这些花户,可是那些虞美人里混了其他东西?灵雀堂……对七郎不利?”
说实话,如果不是小杨为了报仇,曾经暗传消息给南伽,险些害死李连山,刘三惨死也有他的参与,颜箴也许会教他些什么,把他当个帮手什么的。小杨的心智真的十分出众,就冲颜箴让他查给灵雀堂送虞美人的花户,他就能猜到灵雀堂可能对李连山不利,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然李连岚也不会一眼相中他让他帮着自己处理庞大的情报网。可惜他触犯了颜箴的逆鳞,对于任何曾经或是胆敢对李连山不利的人,颜箴永远不会相信。
颜箴沉下脸,淡淡道:“你只做好我吩咐的事即可,别的别做,否则我拿你试我刚配好的药。”
小杨一凛,他是真的害怕这个从来对他没好脸色的郎中,相比之下,脾气急躁的李连山还好相处一些。
“是。”小杨恭恭敬敬地回应。
每天都从执意要和离的周宛儿那里碰一鼻子灰的李连山再一次准备去碰灰,这次他终于放软了姿态,对这个跟自己有着一起爬树的交情、并被自己从贼窝里救出使之摆脱悲惨命运的刚强女人说了软话,让她不要离开自己。
周宛儿之前一直跟李连山硬碰硬,李连山发脾气,她则发更大的脾气,说什么也要离开李连山,但当他对自己服了软,开始温言求自己时,周宛儿却无声饮泣起来,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用一块手帕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仿佛李连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她委屈如斯。
说真的,李连山宁愿她立起眉毛瞪圆眼睛跟自己大声地吵架,也不愿意看到她悲伤的要死的模样,焦急地搓着手,围着她转圈,躬着身去碰她的肩膀,不住地问:“你说话啊,哭什么?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骂我,打我,你又不是没这样做过。你现在光这么哭,什么也不说,我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宛儿,宛儿?你别哭了,别哭了……哎呀……你别哭了行不行?”
李连山望着这间曾经有着奢华摆设的屋子,由于女主人要离开,那些华丽的摆件均被收起,如今只一几一榻一柜一屏风,仅有榻上的被褥仍旧在烛光下显出富丽的图案和色彩。
她是真的要离开我。
李连山心里有些害怕,周宛儿是他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一个由他自己选择的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其他女人所不能相比的,就连住在灵雀堂内的闵公主也无法与周宛儿相比。
咦?
李连山惊讶地发现,他对闵漪的重视与迷恋似乎淡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想起来都有种要把她放在心尖子上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李连山看看哭得快背过气的周宛儿,心里又是迷糊又是矛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没那么迷恋闵漪。想了一会,想起在颜箴那里喝的特别好喝的茶,觉得肯定是颜箴不知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使自己喜欢闵漪的心淡了下来,顿时就想去找颜箴算账,可周宛儿这里哭得这么伤心,又不好就此离开。
犹豫了一会,李连山也坐了下来,就那么看着周宛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周宛儿哭累了,移开手帕,露出肿得跟烂桃似的双眼时,他嫌弃道:“叫你别哭你非哭,看你哭得这个丑样子。”
周宛儿一愣,脸色涨得通红,又想拿东西砸他,又想继续哭,李连山又道:“就算你一直是这个丑样子,我也不准你离开我,就不准。”
周宛儿又愣了一下,然后用哭哑的嗓子骂道:“你才丑,你最丑!我就要离开你,我偏要离开你。”
李连山心里顿时一片冰凉,但是随后周宛儿却扑到他怀里哭起来。
这次的哭,可不是刚才那样不出声,而是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用力捶他,骂他。
不到十五岁便上战场的李连山大小战役共经数十场,身负轻重伤不下百余处(可惜都被颜箴用灵药治好,因此每当李无忌显摆自己身上伤疤时只能干生气),哪里把一个弱女子捶打自己的力道放在心上,要不是人家继续哭,他就要开玩笑说给自己搔痒痒都不够。周宛儿这么用力捶着他,他只当俩人打情骂俏了,只是这骂自己的话里怎么好像有别的意思?
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好不容易听清她骂自己的话里还夹杂的一些自埋自怨的话,原来她因为颜箴确诊她无法生育感到绝望,又见李连山迷恋闵漪,更加的自悲自怜,她在年青貌美时还抓不住李连山的心,等她年老珠黄时,李连山肯定又会有新人,自己又无儿女傍身,又无娘家撑腰,还不知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因此宁可自己先离开,也免得看到李连山搂着新人笑,而自己则在阴暗角落里哭。
李连山笑了起来,“就为这个你跟我闹了这么久?我李氏子嗣向来不旺,谁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后……唔……”却是被周宛儿捂住了嘴。
李连山把她的手拿开,合在手里,低声道:“你有心事,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这阵子又伤心又难过,以为你喜欢上了别人,所以才要离开我。”
他这话纯属逗周宛儿开心,依他的相貌和地位,他不相信自己的女人竟然会喜欢别人而不喜欢他,没见他魅力非凡,连颜箴都对他死心踏地。
一想到颜箴在不久的将来会老老实实雌伏于他,任他这样那样,他就高兴地想叫几声。
周宛儿哪里知道搂着她的这个人此时此刻居然心里想着一个男人,正为他随口说出来含酸吃醋的话感到开心,骂道:“我就喜欢上了别人,就要离开你。哼!”
两人笑闹一会,周宛儿便叫来侍女准备铜镜和水盆,准备重新梳洗一番,当她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惊叫起来,慌忙用袖子掩住脸,尖声让李连山赶紧走,今天晚上不准在她在留宿。
李连山笑道:“都说你就算一直这个丑样子我也喜欢你……”
然后在周宛儿的嗔骂和追踢中开心地逃了出去。
周宛儿松了口气,刚松开蒙面的双手,就听李连山道:“你这样子真丑,丑死了,跟以前跟我一起爬树时一样丑。”
周宛儿又尖叫起来,端着水盆就往打开的窗户那里泼,李连山哈哈大笑着躲到一边。
在侍女们吃吃的忍笑声中,周宛儿又跺脚又想哭,又满心欢喜地想笑,然后又听到躲在外面的李连山道:“宛儿你放心,只要我以后有儿子,我就让他同时也认你当娘,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等我老的时候,还要你跟着我爬树摘果子喂孙子呢。”
周宛儿又愣了,然后放声大哭……
李连山又被周宛儿“赶”了出来,只是这次是满心的甜蜜,不再是以前的气愤和难过,在这种心情下,他不想去曹氏或者玲珑等人那里,他站在内院通向各院的路口处,望着暗夜里各院门口灯笼隐隐透出的昏黄光亮,突然想起刚才在周宛儿那里想到的闵漪。
他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一瞬不那么喜欢闵漪了,想马上看到闵漪,看看自己对她的喜爱是不是真的减少,但立刻,颜箴威胁的话就从心头闪过,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半夜三更又去找闵漪,他没准真的会不再给她看病。
“这狗娘养的!”李连山悻悻地骂出了声,刚往通往灵雀堂路上挪的脚停了下来。往左看看通往曹氏院内的路,再往右看看通往玲珑院内的路,再看看通往其他妾室院内的路,犹豫了好一会,一边暗骂着一边踏上通往外院的路。
“等见了颜箴,一定打死他!打死之前,让他再给自己煮白天喝过的那种茶。”怀着这个目的,李连山雄纠纠气昂昂地去找颜箴。
但是颜箴不在续断堂。
榻上有被子,被子高高隆起,像是躺了一个人,但是那只是一个枕头。
李连山手持蜡烛,狠狠地盯着榻上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