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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第二百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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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颜箴没有跟李连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李无忌的性格,他是羡慕李无忌心里想什么就敢做什么的性子,被李连山气着了,就敢当着人家皇帝兄长的面把人家鼻子打出血,看小杨狠躲着余延,就不管人家余延的官衔比自己大着好多级明里暗里跟人家作对,明明顾忌颜箴那宁可死了也不愿活受罪的整治人的法子,仍然帮小杨出头,虽然小杨从开始就给他脸色看,死不愿搭理他,非得死缠烂打,终于让小杨接受自己的示好。
这种敢想敢做敢当的性子,没有谁会不喜欢,不然为什么他从小到大跟李连山打了不知多少次架,仇大总管把他往死里揍了那么多次,李连山偏就跟他好,仇大总管把他当儿子看,府里这么多人都喜欢他,连自己弟弟经常吃亏的李千雪也对他另眼看待,更别说宋大寨主初见他面就收他为徒,清宁王爷越是亲近的人越对之严厉,对李无忌的严厉程度不亚于对李连山。
李连山对颜箴的说法虽然有同感,仍然免不了把他臭骂了好几天,尤其是自己被灌了药躺在榻上假装虚弱后,更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和张齐两人见天地折磨颜箴,弄得颜箴非常烦恼。
同时烦恼的还有李无忌,他已经从“大牢”里出来,服了药后躺在大车上被送回王府,天天躺在侍卫房里的铺上“不能动弹”,小杨人前对他尽心服侍,人后继续对他摆着张晚娘脸,伴随着仇大总管天天骂他不知好歹,弄得李无忌见了颜箴就哭,让他给自己一贴毒药赶紧自己死了吧。
李连山既然“醒”了,就开始见客,一直关注王府动静的贵族官员们纷纷递贴子,有的是真关心,有的是表面上的关心,有的是假关心之名想探听些其他事,还有的是打着关心的旗号想干些什么,或是为自己谋些好处,总之瑞王府门外车水马龙,来往人员络绎不绝。
李连山“大病”一场,性子没有丝毫改变,挑着跟自己家关系密切的、还有户部一些意气相投、知根知底的人见了见,其余人拒之门外。这样一来,又把一些好意前来的人气得不轻,更给那些心怀异意的人以借口,一时间,每天又有好些官员攻诘李连山。但是这次李千雪非常坚定地把这些官员训斥了一顿,说自己幼弟十五从军,讨南伽、平贼枭,南征北战,受伤无数、立功无数,尔等视而不见,只拣着他的过错不放,去岁奉旨去冀州查税务,顺道整顿官吏,屡遭刺杀,最后受暗算,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救活,正需好好静养,尔等非但不说他好处反而再生事端,当朕不知尔等的心意不成?无非冀州那些犯事官员有尔等的亲朋好友,所以屡屡生事。再有幼弟乃王府世子,只等成人便袭王,律法有言,王侯不得与官员私下相交,幼弟遵守律法不与尔等相交,尔等却弃国家律法而不顾,私与王府结交未得就群起而攻之,欲意何为?
皇帝开了口,百官之首宰相也不得不开口,把那些寻事的官员狠狠地训责一顿,弄得他们灰头土脸,老实了一段时间。
颜箴的医术再一次在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据探视过李连山和看望过李无忌的人小道传说,那俩人刚开始时脸色或青黑或蜡黄,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略微地动动眼珠子,但是第二天去,就能说话了,虽然只能说一两句,隔两天再去,已经能坐了,第四次去,两人已经能下地了。
于是京城传言,只要人没死透,颜箴就能把人给救活。
于是瑞王府的门前又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次就不光是递拜贴求见了,还捧着贵重的礼物,想求颜箴为自己或家人亲戚看病。颜箴一如既往地无视,偶尔哪天李连山没吵他,心情不错,叫人把病人连同诊金一起送过来,勉为其难地给瞧一瞧,万一传话让病人来后颜箴心情又不好了,就算人送到王府,颜箴也会拒而不治,弄得病者及其家人又生气,还不敢吭声,怕得罪他非但不给治病,反而再添点其他的病症。
大总管胡子翘得老高,话里话外指桑骂槐。这老头管着偌大个王府,财政大权一把抓,偏生李连山是个大手大脚的主,皇帝那边前年从王府取走一大笔钱财,又不说给还,而且前年王府封地遭灾,上缴的财物还不及往年一半,正恨不得骨头里榨油、油锅里捞金,眼见颜箴再一次放着大好的发财机会而不要,顿时气得晚上睡不着觉。
“你们见过这么蠢的人没,啊?那些可都是钱哪!那谁谁谁为老父治病,送的是两尺高的珊瑚,通体通红,咱府里以前有,现在可也没这么好的了,还有那谁谁谁,京里有名的大财主,为给他三代单传的儿子治病,送来的是夜明珠,咱们家虽有,但你们见过那么大的没?还有那个波斯商,送来的那匣子珠宝,啧啧啧,……”
大总管心疼肉疼,终于病倒了,被送到颜箴处治病,恰好颜箴又被百般无聊却不得不装病的李连山给气着了,冷着脸要一百两黄金的诊金,不给不治,大总管本来病不重,结果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生生地撅过去。颜箴又被李连山骂了一顿,威逼着让他治病,颜箴宁死不应,被打,宁死不屈。
几番来去,李连山实在没法,问他到底如何才肯治?颜箴冷冷道:他既敢背后骂我,便要承担背后骂我的后果。李连山说那我还天天骂你呢,不光骂你还动不动打你,你让我承担什么后果?啊?你让我承担什么后果?!
颜箴不语,只用眼光凝视,李连山用力踹了他一脚,拂袖而去,然后把府内大小管理家仆都召集起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问他们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再生病?如果不会,还则罢了,如果保不准,就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别当老子在那狗娘养的颜箴面前没面子!
为这事,李连山气得一天没好好吃饭,也不见颜箴。张齐这个紧张,怕自家世子再气出个好歹来,一边倚老卖老地数落颜箴,一边把“照顾”李无忌的小杨给叫来服侍。
李连山在小杨面前又把颜箴骂了足有半个时辰,小杨只是微微地笑着听着,然后好声气地劝着,等他骂得差不多时,骂人的声音也开始小了的时候,端过饭来哄他吃饭。李连山骂完人,气也消得差不多,觉出肚子饿,再加上小杨温声细语地来了句:“适才我过来,看到颜先生在湖边转,我斗胆问了声,颜先生说吃得有点多,转转消消食。”顿时又气得不轻,觉得自己不吃饭,人家那恨不得吃成了猪,真是怄死了,就想去揍人、
小杨使劲拦着,劝道:“就算世子想去,也得吃饱饭去才是,不然世子虽武功盖世,但饿着肚子,十分的功夫也只能使出七分,颜先生腿脚灵便得狠,打不过逃起来,世子追得也费劲。”
李连山一想也是,端过碗来飞快地往里嘴塞,又接过小杨手中的茶,狠狠咽了一大口。
小杨又道:“我认识世子跟颜先生时间也不短了,觉得你们……”李连山狠狠地瞪来一眼,道:“如何?”小杨道:“你们相处起来真让人羡慕,恼起来跟仇人似的,但又互相你们之间谁出了什么事,又急得跟什么似的,这才是过命的交情,咱们府里谁不称赞?”
宋大寨主草莽出身,收了李无忌当徒弟,李无忌又跟小杨好,因此小杨也学会了这等草莽语言。李连山笑了起来,轻佻地摸了把小杨的脸,笑道:“我跟他交情再好,也不如你跟无忌,你不知道,这次出去,因为不准跟你说,怕你忧心,无忌见天跟余延过不去,不是不听话就是找茬,余延已经记下无忌八十军棍,只等回到西山大营便要打罚。”
一提到余延,小杨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小脸板得跟冰似的,道:“世子好生用膳吧,用完膳再去找颜先生的茬。”
李连山一边往嘴里挟肉,一边笑道:“怎么了?你居然还敢生气?对了我还忘了问了,怎么我一提起余延你就这样?在军营里你也不理他?他怎么着你了?他对你挺好的,比无忌对你好多了,在军营里你那么跟他使脸子,他都不生气,怎么你居然跟无忌好,却不跟他好?”
小杨板着脸道:“什么叫我跟这个好不跟那个好?世子说话可要注意,我乃罪臣之子,哪有什么资格与他们相交,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也太玷污了他们。”
李连山就着小杨的手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食吃冲咽下去,道:“看,就是这张脸,就像谁欠了你八百钱一样……我可不是余延和无忌,你冲我摆脸色,当心我揍你……好像当时你入府,我说过天天抽你鞭子来着,怎么现在没人抽了?一会你给我趴到院子里,再让我抽一顿!奶奶个熊,我都忘了当初你就不老实,现在又设计哄我吃饭……当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跟你说,老子……”
他这会终于忘了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自小受到的教育与训练全抛到九霄云处,一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嚼着东西骂人,一不留神,嘴里的东西还会掉下一滴半点的。
小杨一边服侍,一边还要用巾帕帮他擦嘴,一边无可奈何地笑着迎合:“……是,以后我不这样了……行,你爱就打,打死我算了……我没生气……这也是为你好……你饿着肚子,我们都心疼……行行我最心疼……滚……”
最后这个“滚”字是李连山又开始胡说八道开玩笑让他侍寑不留神把对李无忌惯用的字说了出来。
“好啊,你敢让我滚……这是大逆不道,这是以下犯上,一会自己去大总管那领罚……他娘的,颜箴这狗头软硬不吃,到底怎样他才会给大总管看病啊啊啊啊!”一说到大总管,李连山又气急败坏,一生气,把饭碗也给摔了。
“其实……”小杨俯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狼藉,轻描淡写地说道:“……想让颜先生帮总管爷爷瞧病一点也不难……”
“嗯?”李连山跳了起来,就想去抓小杨的肩膀,小杨吓得连声道:“小心!地上有碎片,当心割了你的脚……”
好不容易把李连山劝着重新坐回席上,小杨慢慢抬起眼,眸中尽是复杂和犹豫,好一阵迟疑后才道:“……只要……世子……对颜先生好些,颜先生自会对……世子……死心塌地。”
最后这一个词在小杨心中嘴里反复地嚼,终于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