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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第二百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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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颜箴一直不喜欢小杨,认为他仍然包藏祸心,有可能哪一天再狠狠地背叛,但暗中对他能轻易羸得别人的喜爱还是有点在意,在和他人相处上就能看出来,比他颜箴强了不知多少倍。大部分人见了他颜箴,几乎是躲着走,而见了小杨,一般都会迎上去招呼。
不光李连山受不了,连大总管、仇大总管也受不了的张齐跟小杨在一起,就跟祖孙俩似的,小杨有着无比的耐心听他罗嗦,哪怕他把李连山闹新房的事翻来覆去说了十几遍,仍然柔柔地笑着跟第一次听似的。
大总管还怕小杨在颜箴这受委屈,不止一次跟着送饭的小厮跑来,隔着门问这问那,生怕他受了委屈还不说,憋在心里,弄得张齐还不乐意,尖着嗓子问大总管啥意思,还怕他吃了小杨不成?
大总管心说你个老东西有啥可怕的,我怕的是颜箴那混小子。可还不敢明说,只好隔三差五地来一次。
院子里多了一老一少的日子让颜箴过得无比难受,没了清静不说,还得看着张齐和小杨兴致勃勃地装模作样,每逢有人来探望,隔着院门一边用哀愁的语调说着李连山的昏迷不醒,一边挤眉弄眼地无声地笑,把李连山的贴身内衣弄得像有人穿过的样子,不是弄点油就是倒点药汁,然后送出去让人洗,让人以为李连山在里面“病”着。
张齐时不时还得干嚎几嗓子,表达他对李连山的“昏迷”的着急,小杨再“忧心忡忡”地劝上一会,两人一唱一合,开心地很。
颜箴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看别人开心,一天小杨和张齐又在演戏,他冷冷地来了句,“你也不算算这都多久了,李七他再不‘醒’,李无忌就该饿死了。”
小杨一愣,眉眼弯弯地笑脸顿时收了起来,换上一副忧心的模样,拉着张齐道:“张爷爷,世子他什么时候回来?已经过了七天,无忌哥身子再强壮,也捱不了这么长时间,万一再晚两天,世子回来,他跟着露面,活蹦乱跳的,别人看了也不像样啊。”
张齐劝道:“你放心,到时他们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不怕别人知道了。”
小杨道:“那也不成,就算他们事情办好不怕人知道,但是别人会知道他们这次是骗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人家就不再相信了。”
张齐一想,“哟,可不是,这可咋办?我说小颜哪,他们啥时候回来?你跟世子关系好,他走时没跟你说?”
满怀期冀的顾视得到的是冷冷地一记白眼,小杨又习惯性地缩起肩膀,恢复长久以来在颜箴面前的怯弱样,张齐这段时间可是非常喜欢小杨,受不了颜箴对他的态度,开始打抱不平,嚷嚷道:“你别怕他!他也就是在你面前横!等世子回来,我叫世子帮你出气!”然后气恨恨地回给颜箴一个白眼。
小杨的担心仍在继续,等到第十日上,小杨又已经茶饭不思,张齐劝他,“无忌那孩儿壮得像头牛,饿上十天死不了,兴许明天他们就回来了……你吃上一口,就一小口,啊,你就想着,替无忌吃,啊?”
小杨仍是神情恹恹的,低眉垂目,满面忧思的样子,被张齐劝得狠了,意思意思地挟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嚼了好半天也没咽下去。他这一没精神,张齐也没了意思,外面有人敲门要收碗碟,也被他骂走了。
颜箴冷眼看着那一老一少都不高兴的样子,自己的心里总算平衡一点,不然那俩人老是兴高采烈,对比之下他的心却如同在火上反复煎熬,再不找人转移一下阴抑的心情,实在有愧于神医谷主传人的称号。
但他没想到,小杨一忧郁,张齐也不说过去的事了,这一天过得,就跟这俩人不在这院里一样……不,还不一样,张齐动不动就从喉咙深处咳嗽一声,再吐出一口浓痰。这声音平时还不觉得,因为有李连山幼时的事可听,现在没得听了,再听这个,就觉得无法忍受。
尤其是深夜,张齐白天午后小憩因为心烦,没盖东西,可能着了凉,晚上就开始咳嗽,到了后半夜,咳嗽声变得撕心裂肺,吵得人睡不着。小杨披衣起来去照顾了,颜箴那边也无法练功,本来不想管,可听着也不舒服啊,而且身为神医谷弟子,陌生人生病他可以不理会,但张齐已经是很熟很熟的人了,如果不管的话,是对他医者之心的一种折磨,所以到了后来,还是起来帮张齐诊治。
这一诊治,发现张齐这也是旧疾,一问之下才知道早年跟着故去的瑞王爷上过战场,若不是他,瑞王爷可能当初挺不过那次冻死无数人的寒夜,瑞王爷当时受了重伤,身体不支,被冻坏了肺,他虽没有受伤,也冻得不轻,只没有瑞王严重。
一想到和蔼可亲的瑞王,李连山就想起跟李连山初识时的情景,心中的不耐和厌烦慢慢褪减,亲自去他放药的地方称药,让小杨煎好给张齐服下。
然后第二天,声称李连山已经醒了,只是所中之毒还未清除,仍需静养。
李连山和李无忌在第十七天上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夜深人静,除了仇恭和颜箴,没有惊动其他人。
两人又黑又瘦,精神却很好,跟做贼似的躲着进了颜箴的小院,然后压低声音嘿嘿地笑,觉得在自己家里还要躲过别人耳目是件很好玩的事。
颜箴靠在隔间的门口,看着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着玩,眼睛亮得如同天上星辰,越看越觉得碍眼,偏偏李连山还不自觉,一把抓住李无忌的胳膊低声笑着说着什么,李无忌笑得咧开嘴,平凡的长相此刻显得爽朗顺眼,而且他身形高大健硕,男子气概十足,倒衬得比他矮了一头多的李连山娇小玲珑起来。
李连山笑了一阵,终于看到颜箴的脸色,立刻拉下脸来,道:“你瞪我们干什么?还不叫人烧水我们沐浴。”
颜箴没搭理他,继续摆着张晚娘脸,李无忌倒替他表示反对,说烧什么烧?大张旗鼓的,把别人闹起来,咱们这些日子的罪就白受了。在李连山的斜眼下,又加了一句:“我这不还在大牢里没出来嘛!”
李连山继续拿斜眼白他,脑袋上被推了一把,“还斜我,这一路上你都斜了我多少次了?颜兄弟你不知道,你这次没去,他——哎哟!”李无忌一个没提防,被李连山用肘在胸口上捣了一记,顿时忘了“他还在大牢里”,“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这一声传了出去,吓得树上的鸟惊飞起来,伴随着耳房里张齐的咳嗽声,还有院外由远而近急奔而来的脚步声,响至门前,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
颜箴狠狠地瞪了自知做错事捂嘴一脸愧疚的两人,来到院门前,三言两语地把人骗走,然后回来继续瞪。
李连山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连着被瞪,脾气顿时就来了,一脸“你想翻天?”的表情回瞪,李无忌则揉着胸口不高兴道:“世子,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咱们回来时清宁王爷千嘱咐万嘱咐让咱们回来后再避上几天,你倒好,非捣我一肘子,也不事先跟我说着点,要是把别人引来,清宁王爷怪罪下来,我可实话实说,甭想我替你遮掩!”
李连山下颏高高抬起,不屑道:“我怕他?”
李无忌正想说话,突然止住,警觉地目光立刻扫向颜箴的身后,弄得靠在窗边的颜箴心中一悸,就想侧身从他的目光注视下躲开,但马上就稳住了,暗自心惊,这傻小子的眼神气势倒跟当初郑大将军有几分相似,看来宋大寨主和清宁王爷的功夫没有白搭。
李连山也在李无忌看向颜箴的同时一个纵身跃至门边,李无忌也闪身到了窗边,两人一门一窗,长刀利剑已经在手。
“大惊小怪!”颜箴看两人立时便想动手的样子很是唾弃,“这不是战场!”很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还不睡,偷偷摸摸跑过来做什么!”
二李就愣了一下,然后听到窗外有怯懦的声音低声道:“我……刚才听到声音,我怕……怕你有什么……事……”
李无忌警惕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用力推开窗户,又想大笑大叫,又想起不能出声,但心中的兴奋却忍不住,低声叫道:“小杨!你怎么在这!”高大的身子探出去,两条胳膊也伸了出去,缩回来时已经挟住一个瘦小的身子从窗户里带了进来。
李连山又开始斜眼,然后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回到榻前坐下,用指头敲敲案几,“茶!”
“吃什么茶?大半夜的,那么麻烦,你少使唤他……小杨,你怎么瘦了?咦?你别哭啊,别哭……颜箴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我跟你说我跟你没完……好了你别哭,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好些好东西,现在给拿给你……”李无忌高兴的都忘了颜箴的厉害,居然敢威胁颜箴。
小杨红着眼圈用力推开他,嘴角向下撇着,一脸的“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搭理你”,径自走出去,再回来时一手托茶具,一手提小风炉,然后又要去净手拿茶饼,被一直跟在后面问东问西的李无忌按住肩膀恼火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小杨冷着脸不理,咬嘴唇晃肩膀,想要从李无忌手下脱身,李无忌又不让他离开,又怕自己劲大伤着他,干脆两只手都用上,把小杨箝住,结果小腿上就被踢。
李连山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小杨你个没良心的,无忌这一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念得我耳朵都起茧,烦得要死,回来后你却这么对他……无忌你傻啊?你这样他不恼你才怪,你直接扛着他回屋不就行了,他再闹你就……”本想把自己在内院的那套说出来,看到小杨泛红的眼和颜箴板着的脸,不知为什么就闭了嘴,想想自己凭啥怕他俩啊,于是又不高兴地道,“行了你俩吵架别在我这吵,滚回自个屋里吵去。把我这当啥了?滚滚滚!还有你,”指着颜箴,“你也滚!”
李无忌果真把小杨扛到肩膀上滚了,颜箴则在李连山的怒视下“滚”到他身边,望着刚才李杨二人离开的门口,幽幽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有时还真喜欢无忌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