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二百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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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日子便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内院仍然没有传来有谁怀孕的消息。
三大总管（主要是大总管）有些急了，一方面更加频繁地找太医院的医女们来为内院的美人们诊治，一方面明里暗里暗示颜箴给李连山看一看，又挑选府里年轻貌美的侍女们调入凝幽苑，暗示她们在世子面前可以表现自己，允许她们在世子看上她们的情况下侍寝。
但是李连山实在太忙了，要么天不亮要上朝（终于开始上朝了），要么就在户部整整忙上一天（一边干一边学），晚上天黑后才能回到家，连沐休都没能完整地休息过一天，经常就有人跑来找他说又有什么什么事，有时忙得很了，干脆就住在户部府衙，就算回了家也不能消停，他还得去内院尽为王府开枝散叶的负责。看着那些被一帮老奸俱滑的老油条们摧残得憔悴的小脸，看着他长大的三大总管有时也会于心不忍，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去内院那些美人身上继续劳累，时不时的，就默许他去颜箴处休息一夜。
颜箴虽然性子讨厌，时不时就要找找李连山和府内其他人的事，但对李连山那是没说的，只要是在他那里歇息，次日世子的脸色就会好上许多。有次大总管实在心疼李连山，就亲自把李连山送到颜箴那，并在外间睡下，准备夜间服侍。老人家觉少，虽然躺下，却一直没睡着，一直听着并且借着送茶的功夫亲眼看到，颜箴热汗淋淋地用一些他不懂的手法帮李连山活络筋骨，舒通经脉，从头到脚，没有一寸地方没有漏过，李连山已经沉沉入睡，颜箴仍未停止。
次日大总管就再也不说颜箴坏话了，也不许别人说。
第一场雪飘下的时候，内院的宋美人有天晨吐，消息被林娘子传出，大总管当即冲到颜箴的住处，死命拉着他要进内院给宋美人诊脉，看是不是害喜了。
颜箴哪里肯去，嫉妒还来不及呢，可大总管突然之间像年轻三、四十岁似的，拉颜箴的力量都快能跟李无忌相媲美了。好歹他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颜箴也不敢怎么跟他较劲，主要是近段时间老人家待他好得像对儿子，所以纵然一肚子不情愿，仍然被拉走了。
诊断的结果更让颜箴郁闷，宋美人果然怀孕了，有资格知道的人们顿时喜出望外，一边源源不断地给宋美人献上各种补品，一边找有经验的嬷嬷小心照顾，一边集合起来发毒誓，不准让这个消息传出去，有长舌者，一经查出，仇恭定让他家破人亡。
李连山知道这个消息后，反应倒不如大总管他们那样欣喜若狂，有点木呆呆地反问：“我要当爹了？”
有点惊慌的眼睛骨碌碌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把目光投向阴沉着脸的颜箴，像是求救似的让他确定，“你亲自把的脉？”
颜箴咬着后槽牙，半晌点点头，李连山做出了自六岁后就再也没做的幼稚动作，啃起了手指头。
“啃指头？”李千雪轻声笑了起来，有多久没有看到弟弟这个动作了？肯定又是苦着脸，鼓着腮，低下头抬着眼睛偷看别人有没有注意他。眼前似乎又看到那个天天缠着自己喊“哥，哥”的漂亮小孩，被人欺负了时候就会大声地叫嚷——你等着，我去叫我哥来！别人被欺负了准备喊家里大人的时候就会装腔作势——就你有哥？我也有！哼！
以前那个没长大的弟弟多听话多好玩，现在这个开始长大的弟弟脾气也渐长，动不动就跟自己使个小性子，不过长大的弟弟也开始学着给他分担了，他在户部搞得不错，那天他去政事堂，正遇到户部尚书跟周相汇报，说自李连山来了后，各部要钱再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了，藏库终于不再是入不敷出了。
“这件事不准别人知道，必要时把宋美人送到别院去养着，跟她说，这时候委屈些，等生下孩子后，朕有重赏，但让她口风要紧，千万不能把事传出去。父孝三年，他这才守了不到两年，被人抓了把柄，又要闹腾个没完。你们一定要小心，别再跟其他人说这事，还有后院的那些女子，回去后好好探查一下，别让她们因妒生事，如果有谁有生事的迹象，口风不严，就……”李千雪的话幽然而止，目光中露出深意。前来禀报的人心有灵犀，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叩首离去。
李千雪猜的没错，对于宋美人怀孕，瑞王府后院的那些侍妾们都或多或少知道了些消息，只是大总管和林娘子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议论和此事，为此还杖毙一个侍女，并且把那侍女的主子灌了哑药，关到后院，从此后大家虽有猜忌，但再不敢采取有其他行动。
周儒人不在被隐瞒的人当中，如今内院品阶最高的女人就是她，所以她在第一时间被告知，虽然她让林娘子采取了高压政策，弹压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她的内心却有如小虫在噬咬，失落、羡慕、嫉妒、忌恨、吃醋……种种阴暗的情绪缠身，没多久，周宛儿便一病不起。
然后颜箴就被内疚的李连山拉来给周宛儿看病。
内疚，没错，就是内疚。李连山因为怀孕的是宋美人而不是周宛儿而内疚了。
对于这个他在山贼老窝里救出的幼时玩伴兼倒霉新嫁娘，他是真心地喜欢，而且他相貌出众，身份尊贵，内院女子莫不对他千依百顺，他只需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享受来自她们的温柔和殷勤就行，唯独这个周宛儿，在贼窝里刚被救时就对他使性子，送到王府后小心谨慎了一段时间后真性情重萌，当着众人面就敢掌掴他，更因为他的长时间不归内院敢出来找她，这种直率大胆的作风是京中众女所缺乏的，也是李连山所欣赏的。
从李连山对待身边人就可看出，敢跟他打架的李无忌是他最好的玩伴，在康平武试被他一掌打碎胸骨的曲覃若不是因为周相跟皇帝对立，而曲覃又在公开场合议论他的长相，两人关系也很不错，更好的例子是颜箴，要论最胆大妄为的人当论颜箴，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没有一刻消停，但李无忌除了跟自己的哥哥同寝外，也就是颜箴了。
内疚的李连山难得有一天不去户部办公，坐在周宛儿榻边，帮她拉拉被子，抚抚额上的碎发，或者就摸着她的手，默默地看着她。
这种缠绵的目光让颜箴看了，心里就如同刀子割一样，还不能说，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夺走李连山注意力的女人，颜箴本来是无缘憎恶，但此刻却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戚戚之感，不用诊断，只联系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便能猜到她的病因，诊断后，更确信了这个一下子憔悴了的女人的心情跟自己是一样的。
李连山那边还连声问结果，颜箴的脸本来就跟外面的天一样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此刻更是阴郁，冷冰冰地道：“她若是不把心放得宽些，谁也治不好她。”
“那你不会想办法嘛！你不老吹嘘你本事有多大多大吗？这会怎么没用了？”李连山关心则乱，又开始了言语攻击。
“我没有本事，你找有本事的人去！”颜箴的脾气也不是好的，立即顶了回去。
李连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回头换上温柔的神色，关心地问：“你有心事？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没听那庸医说，你要是不把心放得宽些，那病就好不了。”
庸医在一边气得直运气，又想走，再也不来了，又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既然说自己是庸医，那就庸给他看看。
二话不说，一把从李连山手里夺了周宛儿的手腕，重新搭上，一边狠狠地盯着李连山，一边说：“儒人先天不足、又喜食凉物乃至胞胎寒凉，又肝气郁结（啊啊啊查不出有用资料的人捶地），如不能改，怀孕之事则不必再想。”
周宛儿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李连山大为着急，恼火道：“你就不能说话好听点？……宛儿，别哭，以后我每天歇在你处，再也不去别处……”
颜箴更加恼恨，道：“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阴之渊，不长鱼龙。今胞胎既寒，何能受孕。纵便你鼓勇力战（摘抄傅青主女科），她也休想有孕！”
言罢也不等李连山骂他，抚袖而去，气得李连山用力顿足，还得好言哄慰周宛儿。
好不容易哄好了人，李连山出了内院，觉得自己的嘴都酸了，不住地揉脸。仇大总管正在外面转悠等自己的老婆，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就笑——周宛儿的心思大家都能猜得出来。
李连山就报怨，仇恭则笑道：“老婆多了就这样，一会这个小心眼，一会那个又吃醋闹腾，今天对这个好了点，那个就埋怨，对那个好了吧，这个又不高兴，所以说，别娶那么多老婆，老婆多了没好日子过。你看我，就一个老婆，从来没这些烦恼。你父王当初老婆也多，他也烦，后来身体不大好了，把小老婆们都遣散了，只剩王妃一人，这府里就清静了。还有你清宁王叔，老婆也不少，王妃直接出家了……”
李连山分辨说清宁王妃是因为清宁王叔治军太严，致使他四哥亡故……仇恭不屑地说，那也是因为清宁王爷偏心眼，对嫡子严，对庶子好，所以才伤了王妃的心。
“娶了老婆就要对老婆好，别找太多的小老婆去伤大老婆的心。”一辈子只娶一个老婆、爱老婆如命视老婆为天的仇恭跟李连山交传授着经验，“你对老婆好了，老婆就会百倍万倍地对你好，那日子啊，比蜜都甜……”
被灌输了大半天要对老婆好要心疼老婆别让老婆难过的李连山默默地思索着，这个观念可跟他从小接收的观念不一样，他对这个观念也不赞同，但看到仇恭一说起林娘子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林娘子从内院出来后对仇恭又是翻眼又是斥骂，眉眼却露出情意，虽然都是几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倒不觉得肉麻，只羡慕他们恩爱。
难道……我也只留下宛儿不成？李连山苦恼地想：可是好多都是哥哥赐的女人啊，而且，我是父王的儿子，以后要当郡王的，只有一个女人，传出去多被人笑话……可是……
不知不觉走到颜箴的住处，慢慢上了台阶准备进院门的时候，却见颜箴倚坐在廊前栏杆处，垂目望着下边不知什么东西，面上没有表情，却让人感到失落忧伤。
李连山心里一动，他的样子和周宛儿伤心垂泪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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