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46、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接下来的日子李无忌没少缠李连山，他真想知道如何让生气的人消气，因为他和小杨在一起的时候，小杨经常莫名其妙地不理他，他都把脑袋抓破了也想不出办法让小杨跟他说话，可他又不敢去问颜箴，只好来问李连山。
　　“哄？我还用哄他？过去揍一顿他就老实了，我让他干什么，他乖乖地干什么。哼哼。”李连山洋洋得意。这倒是实话，那天晚上他砸烂窗子扑进去，颜箴挨了顿打就过来了，当然，他骂的话也不少，不过记不清了。
　　李无忌皱着眉毛想小杨不理他他去揍人的情景，估计那小身板，打一拳就打死了吧？
　　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问颜箴。
　　颜箴瞥了他一眼。
　　颜箴耳力好，上次洗澡时这小子挑拨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只因与李连山关系复初才没有理会，没想到他居然凑过来，这可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李无忌拍拍胸脯，很男人地道：“上次是我不对，你要打要杀随便你，只是让我临死前明白个事……”左右张望一下，靠近颜箴，低声问，“颜兄弟，上次，那个……嘿嘿，你咋把咱们世子……那个，咋给哄好了？”
　　颜箴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盯着李无忌半晌不言语。
　　“嘿嘿嘿嘿……”李无忌只是略带尴尬地憨笑，然后用肩膀撞了一下颜箴的肩膀，用那种哥俩关系好，啥都可以共享的语气又问了一遍，这一遍就顺溜了，少了那种不好意思的结巴。
　　颜箴半侧了脸，斜看他，过一会才道：“我们打了一架，然后就好了。”
　　跟李连山所说如出一辙。
　　李无忌就算再傻也看出颜箴的敷衍，不由垮下脸，没好气地嘟囔，“还好兄弟呢，一个炕睡过，一个锅吃过，一起打过架，一起杀过人，就这样？嘁！”
　　颜箴听了不由好笑，又歪了脸仔细瞧他，想了一会，也四顾一番，低声道：“你跟小杨，到底……嗯？你喜欢他？”
　　“可不，我要不喜欢他，咋对他这么好！”李无忌倒是爽快，直言坦承。
　　倒叫心思百回千转的颜箴有些赦颜，他对李连山的心思可不敢对任何人说，就算对着李连山，他也不敢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口。怕李连山无情地拒绝，怕李连山恶毒的讥笑，怕被别人知道后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借口留在他身边。
　　如此一来，光明磊落的李无忌倒让他羡慕起来，怔怔地看着那并不出众却很精神很明朗的脸，不由得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小杨未必喜欢你。”
　　“那有啥？我对他好不就成了。颜兄弟，你不知道，我爹娘死得早，家里就只剩我自个儿，幸亏瑞王爷把我带到这里，有这么多叔叔伯伯看着我，还有世子，不然我可有多孤单。仇大叔跟我说，本来我还有个弟弟，可惜到了王府没多少日子也病死了，可那时吧，我还小，根本不记得了，要不是仇大叔跟我说我都不知道我有弟弟。小杨一来吧，我瞅他就顺眼，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亲近，就想着如果我那个不记得的弟弟长大了，估计也就这个模样，所以就想护着他。颜兄弟，你不知道，你那会老欺负他，老打他，我心里气得要死，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把你也给打趴下了……”
　　李无忌说得过瘾，一点也没看到颜箴的脸色阴得几乎能滴下水，“你……把小杨当弟弟？”
　　“啊，是啊，不然我对他这么好？”李无忌大大咧咧地回答，“我跟他说，让他以后小心点，别再惹了你，不过你脾气不太好，如果他不小心惹了你，你也别再弄他了，他那瘦了吧唧的小身板，再弄弄死了，以后你要是心里烦，就找我，我壮实，你咋整都没事……”
　　颜箴目光慢慢转向一边，从李无忌身侧望去，不远处一棵叶子黄了的槐树下，小杨面无表情地站着，旁边李连山斜着一边嘴角无声地笑。

　　“娘的，我还以为无忌这么护着小杨，是想跟他相好，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连山撇了撇嘴，然后把李无忌和小杨丢到脑后，气势汹汹地逼问颜箴：“你怎么又跑到任逍遥那去了？你们都说些什么？他病还没好？到底什么病？那姓君的还天天去找他吗？他……”
　　颜箴：“……”

　　李连山的好日子到头了，又被李千雪揪到户部，天天跟一群钻到钱眼里的官员们打交道，各部衙每天都伸着手要钱，说自己部里的事有多急多急，说没钱的话会怎样怎样，每次要钱的理由都特别的充分，给人的印象是如果不给钱，朝廷就不稳了，国内就大乱了。而户部的人呢，又是另一种态度，把藏库里的钱都看成自己家的，别的部衙要钱就跟要自己的钱一样，对要钱的人叫一个苦仇深，再充分的理由到他们那都变成不充分了，没有一个不被驳回去的，真遇到实在驳不掉的，必须给钱的，那肉疼的模样真令人心生怜悯。
　　李连山管站户部，必须要学会铁公鸡的本能，但这天下是他家的，又不能不放拔必要的钱财维持这天下的稳定，所以他忙啊，又要学会从要钱的批条里看出哪些是必须要给的，哪些是可以缓一缓的，哪些是夸大数额虚报钱数的，每一笔开支他都得审核清楚分个轻重缓急斟情发放，同时还要对各州道上交的税收进行统计、核实，每天都累得眼前恍然飞的全是孔方兄。回到家里，三大总管又紧盯着他的歇处，如果是内院，他们就眉开眼笑，如果是凝幽苑，他们就苦着脸，让人以为他又做了什么事害得三大总管难过似的。
　　也就是在颜箴这里能让自己放松一下，至于颜箴的心情怎么样他就不管了，颜箴的心情变差，他反而会高兴，因为他的心情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心情好，颜箴跟他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所以让颜箴心情不好对于他来说是件开心的事。
　　“啧，无忌这傻子，还缠着小杨呢……诶你说小杨到底喜不喜欢无忌那傻子？那天你们说话时我和小杨刚好听到了，啧啧，他的脸啊，嘿嘿嘿，一会雪白一会腊黄一会铁青，我觉得他肯定对他有意思……”李连山喋喋不休地说着。
　　以前李连山不怎么爱说话，这些日子大变样，一回来就议论议论这个，指责指责那个，一张嘴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颜箴也不是爱说话的人，被他给呱噪得实在受不了，李连山理直气壮地说：“我天天在衙门里被他们吵着要钱，烦都烦死了，你又不去帮我，那我就回来烦你。”
　　颜箴叹气。
　　李连山回去办事第二天就让颜箴陪他去户部，对付那些要钱算账的，颜箴不肯，又问他要哑药，准备把那帮人弄哑，颜箴不给，从此后每天被李连山烦，虽然他喜欢他，但每天被这么折磨也受不了，如果李连山每天缠着他说情话那倒不错，可那个人怎么会说情话？每天拿别人的事来啰嗦他，有时还拿内院的事来刺激他，大谈日后有个儿子如何如何。
　　颜箴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喜欢他，也容不得他这么拿自己的真心当地上的泥。作为报复，他就频繁地出入任逍遥的居所，晚上回来后任李连山问破嘴皮也不吐露一个字。

　　说是频繁，其实两人并没怎么见面，就跟颜箴现在住在瑞王府，但也不能天天跟李连山见面一样，他去任逍遥处十次，也未必和任逍遥见上三次面。
　　他俩根本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这一点他连李连山还不如，李连山还能半强迫地让任逍遥加入他的喜好，他呢，总不能讲药性和医术给任逍遥听吧？所以来的频繁，其实没怎么跟他见面，进了任府后，趁人不备就翻墙走了，如果跟踪的人盯得紧的话，就在任府前院小轩歇着，偶尔征得任逍遥同意后，到后院去坐坐。
　　任逍遥住在竹林掩映的后院，除非他点头，否则不许任何人进入，目前能进入的也就君玉和颜箴两人。
　　颜箴从来不认为自己能进入任逍遥的后院很荣幸（别的人连距离任府的十丈内都不得进入，因为李千雪派皇宫侍卫日夜把守），相反他觉得很无聊，但觉得无聊还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气李连山。
　　但说心里话，看着任逍遥的时候，还真不是件无聊的事，就算他吃任逍遥的醋，仍然理解了为什么每当任逍遥单独露面，京中不分男女观者云集，到瑞王府小坐京中达官贵族的子侄居然能不顾脸面地一拥而至——他实在是个神仙似的人物。
　　任逍遥性子其实很无趣，没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可以一整天不说一个字，别人不引他，他也不笑，干一件事可以干一整天不换样不歇息。
　　颜箴从任府偷偷翻墙离开时遥望过他看书：斜倚轩前，手持书卷，敛眉垂目，模样宛如画中人。
　　从窗外看到过他在透过竹叶的日光中作画，仍然是敛眉垂目，神色静雅，勾画涂沫中，深浅不一的墨色或浅朱轻碧的颜色便一层层地铺染开来，而他本人，则成了画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有时候，他站在前院通往后院的圆月门处看到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拿着各种工具，摆弄他收集来的美玉，精雕细琢。
　　其专注认真的模样最能吸引颜箴的目光——因为李连山在军队思索军事问题的时候，跟他的神情几乎一样，只不过少了刀锋出鞘的锐利，多了石间流水的清雅。
　　无论是无意中觑见还是近距离看到，这些情景颜箴都不愿意告诉李连山，他实在不喜欢看到李连山为之痴迷和沉醉的样子，为此没少被吵骂和挨拳脚。
　　换之而来的是，李连山在内院住的时候少了，更多的时候是缠在他身边，要么吵得烦死他，要么气得要打死他，有时吵的打的晚了，也就跟他歇在一处。
　　每逢这时候，颜箴总是不能入眠，又不敢辗转反侧，借着帐外的烛光专注地看着李连山安静的睡颜，有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凑过去轻轻吻他的脸，力道略重了些，两年的军队生涯让他睡觉比较警惕，便不安地摆摆头，眼皮颤动，将醒未醒时，颜箴只好轻轻点中他的昏睡穴，免得被他发现自己见不得人的动作。
　　你我只限军中。
　　颜箴本来已经模糊了这几个字对他的桎梏，但上次小杨拐弯抹角的提示，李连山冷冰冰的离去，又给他当头一棒——
　　颜箴满腹苦涩的想，在有美人相伴的时候，李连山是不会需要他的……

作者有话说

　　补9月24-9月30日的文，那个星期雨天天参加一些活动，没时间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