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99、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宦官张齐和大主事轮番上阵，哄了李连山大半宿，这个累了喝点水歇歇，换那个上，那个累了也歇歇，这个接茬哄。
　　“世子，那是个粗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世子，可不能骂人，皇上知道了，又得罚……当然老奴是不会告诉皇上了，但你若骂惯了，在他面前也这般，他岂不恼？”
　　“来，喝点药……这药可没得罪你……哎哟——来人，再煎一碗，把这收拾了。”
　　“世子，还疼不疼？老奴帮你吹吹？哎哟喂，这有什么，你小时候，连拉带尿老奴不知多少……好好好，老奴不说，老奴不说，老奴拿扇子帮您搧搧总可以了吧？蕴秀，快拿把扇子来。”
　　“李无忌！你怎么还没去宰了他？”李连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心要把那胆敢让自己痛叫出声大失颜面的草包郎中弄死，以泄心头之恨。
　　门外守卫的侍卫刚进来就被大主管和老宦官给哄了出去，“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哪？就跟这站着，哪也别去！”转头又陪笑哄劝，“世子，这也折腾大半宿了，你看这几个小崽子也困得睁不开眼，你老就歇歇吧，啊？”
　　可不，李连山这些日子可把这些侍候的家人给累坏了，好不容易颜箴把他弄醒了，又闹了这么一出，世子这么能折腾，那些年幼点的宦官和家仆困得连站也站不住，又不敢明目张胆打呵欠，眼泪汪汪地使劲掐自个儿的大腿。
　　门扇又开了，阴沉着脸的颜箴端了一碗药迈步进来，一屋子愁眉苦脸的人立刻用苦大仇深的眼光瞪他，老宦官都快哭了，这活祖宗怎么又进来了？这不找事吗？完了，大伙儿都甭睡了。
　　颜箴丝毫不理会周围各种目光，径直走向李连山的榻边，坐在蒲团上，略俯了身，道：“用药。”
　　李连山的脸都快变得狰狞了，一屋子有头有脸把他从小看到大的人们个个都想把颜箴这个罪魁首祸大卸八块，好让自家的世子恢复过去那种又清丽又倨傲的模样，瞧世子气得，哎哟哟。
　　但在颜箴眼中，李连山气得扭曲的脸印着从张齐和大主事中间透过来案几上的昏黄烛光，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动人，心中禁不住荡漾起来，这才是他熟悉而喜欢的李连山，瞪起来眼睛骂人的模样都那么吸引人。
　　“让他滚，谁让你进来的？快把他赶出去，不，把他给我宰了！剁成肉泥喂狗！”李连山拍榻，尽最大声量骂人，哪怕用得力气太大引得伤口疼也在所不惜。
　　李无忌没敢进，刚才已经被大主事和老宦官骂得狗血喷头，只敢在门口探头探脑，李连山更怒，伸手便去推颜箴，被颜箴手腕一沉一弯一绕，捉住。
　　老宦官张齐怕这不动声色却心黑手毒的郎中再弄痛他的世子，急忙就扑过来想救李连山，然后嘿地吐口气，瞠目结舌，趴在榻边的波斯地毯上不动了。
　　“大主管，他累了，还是让他歇息去吧。这里我来照看。”颜箴无论是语调还是面上的微笑，都让人如沐春风，一反前几日阴沉着脸活像谁欠了他几百钱，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目光直落到大主管身上。
　　大主管愣了愣，也笑起来，“颜郎这几日也辛苦了，还让让某照看世子……”
　　于是大主管也吐气倒地，然后是其他有头有脸的家仆。
　　一个个为保护李连山而前仆后继，最后横七竖八倒了一片，被颜箴提着拽着全弄到角落里，再放下重重帐幔，挡住了道道忠心耿耿的目光。
　　李连山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又有点害怕，不知这个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颜箴要干什么。拿定主意，这个家伙若敢再打他，立刻叫全府的侍卫把他剁成肉泥，拖出去喂狗！
　　“来，喝药，你若不喝，我便……”
　　“奶奶个熊，你便怎样？你若敢再碰老子一下，老子就……”李连山的喝骂声又滔滔不绝响起，被堆到屋角的老宦官听了心肝直颤。
　　颜箴好脾气地听他骂完，轻轻笑道：“你若不喝，我便重新热一热，哄得你喝。你便是恼我，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这个样子，若是你哥得空回来看到，可有多心疼。”
　　为了让小心眼的世子喝药治伤，颜箴不得不拿李千雪当作借口，天知道他有多烦这个借口，但这种时候，只有他才能让这个被惹毛的世子听话。
　　果然，李连山的嘴扁了扁，然后又撇了起来，从鼻中哼了一声，得意道：“你也怕我哥了？等我哥得空来看我，定要治你的罪。”
　　不过要是让哥哥看到自己现在的惨样，肯定会难过，所以——还是先治伤要紧，至于颜箴，等他好了再收拾他，哼，弄不死他！
　　李连山漂亮的小脸登时显出阴险，一把将碗从颜箴手中夺过来，带着嫌恶的表情撇嘴看了看，皱着脸一口饮下，然后呼呼叫道：“蜜水，快使蜜水。”
　　喝了药，剩下的外敷伤药也就能得以继续，今天由于妒恨，让世子伤口破痂流血，虽然让他疼得死去活来，却刚好能用上新配的生肌灵药，以免日后流下疤痕。
　　颜箴服侍人自然不如从小训练的侍女家仆们，但那些侍女家仆也不似颜箴这般刚硬，对于李连山的一些无理取闹能够采取不加理会的态度，要是由着他任性，这夜就别睡了。
　　所以等到时辰到了，忠心的仆人们一个个能动弹了，张齐和大主管蹑手蹑脚地从帐缝里往里瞧，蜡烛灭了瞧不清，让人从外面掌了灯再瞧，只见李连山趴着软枕上，颜箴面对李连山枕着金丝木枕侧身而卧，两个睡得都很香。
　　两人本来想趁颜箴不备，把他强行拖出屋子，但此刻也不由得松了劲，要不是颜箴，世子哪能睡得这么香？颜箴没来时，世子就算昏迷时也会哼哼几声，哪能睡得这么香？

　　此后连续几天，李连山都没给颜箴好脸，但颜箴对于能再次和他厮守，就算给冷脸也甘之若饴，至于冷脸？在军队时便已习惯了。
　　只是任何时候都至少有四个人轮班陪着，睡觉时帐外也有人守夜，想要像在军队时那样偶尔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一番，根本不可能。
　　而且不管他再如何痛恨，两名侍寝的宫女还是被李千雪派人送了过来，立刻接手了李连山日常的洗妆和茶水侍候，就寝时也光明正大的铺了铺盖躺在帐内，颜箴就连同榻也做不到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大主管为他准备好的客房。
　　再过几日，李连山又想起了在宋寨主山寨里收的谢宛儿，立刻召了来，因为有伤，没能立刻侍寝，但谢宛儿从此就留宿在他的房内，听说大主管已经开始伤脑筋了——谢宛儿属已嫁之身，但出嫁时被劫到贼窝，被世子救了并收了，如今不明不白地留在府中，要给她名份的话，势必要央媒作妁，但她的夫家又未写休书，若不行纳妾之礼，日后被谢宛儿夫家得知，闹了起来，王府不占理，这可如何是好？
　　颜箴当然不会如大主管为这个烦恼，他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李连山能站起来时，颜箴每日敷药的手法已经被三名聪慧的女人学会，连给李连山上药的机会也被剥夺了，除了每天早上等李连山起来后给他搭搭脉能碰到他的手腕，在写药方的时候能和他共处一室，其余时刻，颜箴只能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中，听到外面不时传来的娇声俏语，还有李连山愉快的笑声。
　　那笑声便如刀子般在割颜箴的肉。
　　世子好像还嫌颜箴难受得不够，刚能下地走动便招来教坊乐妓歌舞作乐，放浪不羁。自己作乐也就罢了，还非要拉上颜箴，左一遍右一遍地着人去叫，叫几遍不来便恼了，要打人，老宦张齐和大主管怕他再给气着了，亲自去请，硬拉着颜箴前来。
　　李连山舒服地枕着大软枕，斜卧于榻，欣赏歌舞，只可惜不准他喝酒，平白少了几分乐趣。
　　但是捉弄颜箴却令他十分开心，歌停舞罢，体态丰腴娇柔的乐妓们纷纷前来敬酒，大主管、其他有头脸的家仆和贴身侍卫们已经习惯了，只要不动真格，笑闹着占点便宜无伤大雅，而颜箴从来没有经过此事，脸涨得通红，又不敢动，生怕不小心碰到身侧两边衣着暴露的乐妓。众乐妓乐不可支，对这个不健壮却有着好相貌的青年大感兴趣，立刻围上来，你捏一下我掐一把逗引起来。
　　当李连山不怀好意地说起颜箴还是童子之身时众乐妓惊讶之余更加笑成一团，打趣问颜箴保持童子身是不是因为身体太过瘦弱而导致不行？
　　更有大胆者伸手摸了一把，弄得颜箴面红耳赤，想走又被软玉温香围住不放而走不得，又不能翻脸动手，臊不可当。乐妓们看他涨红了脸，更加着意取笑。
　　天朝男儿早婚，十五六岁娶妻纳妾是常事，李连山十三岁时便由李千雪送来美女传授他情爱之事，如今十六岁，加上谢宛儿，已经有六名侍寝的美女，若不是伤势未痊愈，大主管和老宦张齐盯得紧，这些教坊乐妓会很乐意地自荐枕席，毕竟小世子的相貌比女儿家还清俊，而且声名初起，是民间传颂的少年英雄，这样的男儿，哪个女人不爱？
　　只是王候世子，贵不可言，她们身份低贱，不敢和世子任性取乐，而这个尚未婚配且为童子的青年郎中和她们地位相当，加上看出上席的世子喜欢她们打趣青年郎中，索性恣意笑闹起来。
　　李连山看到莺莺燕燕围绕中窘得无地自容的颜箴，高兴地哈哈大笑，终于看到他吃憋受屈的样子，原来这小子对男人可以面不改色地使出阴招，对女人却没有办法，奶奶个熊，终于找到治他的法子了，真他娘的解气！
　　笑了一阵，举手招来一名乐妓，让她坐在身边，枕着她腿，让她给自己撕风干的野鸡肉吃。

作者有话说

　　亲们元旦快乐哦，新年万事如意啊，银子多多地挣啦，烦恼越滚越远哪，快乐越来越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