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83、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伽京城平琴的情报源源不断送到天朝中军大营，被李连山和颜箴自作主张气病、又被监军接管军权致使病情加重的高元帅总算听到点好消息。
　　“他们怎么做的？”高元帅一激动，居然能从病榻上坐起来，连着把密信看了三遍。
　　平琴传来的密报，两日之内，南伽连续十名大臣遇刺，三死七伤，遇刺者均为拥护太子的国舅爷、权势滔天的护国将军一党，而且护国将军也被刺，所幸手下拼死保护，只是受了轻伤。有一名刺客逃离时受伤摔下城墙，又掉入护城河中淹死，尸首捞出后发现脸部被毁，经过仔细检查，发现死者随身携带的荷包质地不凡，乃为贡物，是民间不许使用的一种高级织品。
　　行刺护国将军的嫌疑范围立刻就缩小到南伽皇族和公侯贵族中，其中最受南伽王宠爱的一直与太子明争暗斗的四皇子嫌疑最大。
　　“好一招离间计，借南伽皇子暗争，借刀杀人，致使南伽太子和四皇子之间暗争改为明斗，引起南伽内乱，南伽内乱，势必会影响眼前战况。你看吧，这几日南伽军便会有异动。”余延手指不住叩敲案面，眉宇间充满了自己不能参与其中的遗憾。
　　高元帅不住点头附合，“南伽以前的元帅是太子的人，只因南伽王宠妃之兄许国舅前来犒军，保护不周，被咱们在蜈蚣岭设伏射杀而撤职，改为四皇子娘舅的侄女婿领帅，如今四皇子涉嫌刺杀护国将军，纵有南伽王护着，只怕弹压不住，他娘舅必不能坐视，眼下这十万南伽军便是护得四皇子周全的法宝。只要局势严峻，四皇子必将打这十万南伽军的主意，以牵制护国将军，使他不要太过逼人。”
　　余延微笑道：“当初咱们决定在蜈蚣岭设伏，寻机射杀南伽王的小舅子，本是借南伽王的小舅子之死，让他妹子给南伽王告状，逼南伽王换帅。一来是换走这个有能耐的南伽帅，换上一个昏庸之帅，二来军前换帅，易引起军心不稳，咱们好从中得益。虽然换上的这个元帅没能如咱们心愿，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但草蛇灰线，伏延千里，这个棋子居然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了。”

　　平琴又传来消息，南伽军的粮草已经停止征集。
　　高元帅和余延相视而笑：“护国将军准备扼制这支由四皇子的人所控制的军队了。”
　　“这样一来，四皇子必会以这个为借口，引起军队对护国将军的不满，到时闹起哗变，咱们便可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说到这，余延想起什么，问道：“大帅病体可有好转？”
　　一提生病的事，高元帅便恼火，只因李连山他们胆大妄为，潜入平琴，忧心之下，急火攻心，病情反复，却被监军趁机夺权，军中大小事务只凭他的令牌行事。
　　高元帅眉头一跳，道：“对了，这几天我躺得骨头僵硬，你去向监军禀告一声，把小杨要回来，这孩子跟颜箴学过几天，手下很有点章法。”
　　余延的眉头就有点愁云，犹豫了一会，道：“只怕监军不肯。”说起那天高元帅被气病了，监军前来探望时所说的“深得我意”一事来。
　　高元帅眉头又是一跳，警觉道：“你查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余延还真的找人去查过，还是和小杨一起留在监军身边的姓张的侍从隐约知情，摇头叹息，只怕小杨的日子比以前在医营还要惨。
　　“这帮狗娘养的！”高元帅大怒，拍着床边案几骂道，又指着余延吼：“赶紧把他给我弄回来！”

　　“这帮蠢货！”监军帐中，朱明涛和朱明渐也接到南伽的线报，得知平琴大乱，有可能让南伽军队回撤，这可跟当时他们所定的按兵不动有异，不由恼火万分。“廉愈这个笨蛋，怎么能让闵湲干出这等蠢事！”闵湲便是南伽四皇子，廉愈是他的老师。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他们走了，咱们是追还是不追？如果不追，朝内那几个御史岂不要将咱们骂死？如果追了，对咱们更是大大的不利。五哥，你可得赶紧想个办法。”
　　朱明涛掂着胡子细细思忖，末了道：“你别着急，越是这样越要沉住气，这么毛毛躁躁的，如何能成大事！你先下去，把小杨给我叫上来。”
　　朱明渐脸上露出暖昧的笑，低声道：“刚才我来时，看到黄建德他们几个刚把小杨带走，只怕这会上不来！”
　　朱明涛脸一沉，“你赶紧过去，让他们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一个小奸细，死了就死了，”朱明渐不以为然道，“还留他做什么？”
　　“我留他自然有道理。他跟着那姓颜的，天天参与制药，别的药也就罢了，那些迷药和毒药，令人防不胜防，这小子虽然是个奸细，却是聪慧机敏之人，这些药物的配方只怕是知道的，你赶紧去把他弄回来，使个怀柔之计，看看能不能让他为咱们所用，把这些方子弄到手。二则这可是李七为了这个人跟毕世南闹翻了，走前又巴巴地托给余延，必是看上这个人，咱们就冲李七的面子，也要让他留在这里久一些。”
　　朱明渐脸上现出微笑，这种微笑若是被别人看到，定然心胆为之寒颤，可是朱明渐看了，却露出同样的微笑，那种愉悦的和报复的情绪溢于言表。

　　南伽的情报再一次传来，南伽京城平琴突然起了瘟疫，短短三天功夫，患病之人已经达数千人之多，照此速度漫延，不消十日，全城患病之人将达半城之多，现在已经有人离开，若不是南伽王有严令不准官员及官员家人在此时离开，以免乱了民心，只怕南伽官员的家人也在逃离之列。
　　“他娘的，一定是颜箴！这个臭小子，怪不得清宁王爷当初把他也派来，写的信里还特别提醒咱们对他客气些，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余延兴奋地直拍大腿，高兴得眉飞色舞。
　　高元帅的脸色倒不怎么好看，心道神医谷出来的人，怎么会没有真本事？
　　那次颜箴救了李连山后被洪水卷走，李连山情急之下喊出颜箴若不活着回来便要领兵灭掉神医谷的话来，高元帅才知道那个性子不怎么样本事却不小的年轻人居然出自神医谷，怪不得一身高明的医术，令几名太医院出身的老医生心服口不服。
　　百年前神医谷横空出世，叱咤风云近二十余年，突然销声匿迹，百余年间两次朝代更迭，神医谷的名字在绝大多数人心中已经风消云散，只在极少数人的记忆中保存，高元帅的曾高祖便是其中之一，所以高元帅便是从他曾高祖嘴中听到神医谷当初诸多事情。
　　“世子兵行险招，还真有效。”余延喜气洋洋道，“刺杀南伽护国将军王显，定是宋天成他们所为，平琴瘟疫，是颜箴所为，世子收的这帮人，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人才个屁！没一个省油的灯，不遵军纪，无法无天，桀骜不驯，任性妄为，世子刚来时虽然有点倔强，军令还是听从的。自打那颜箴到他身边，唆使得世子一天比一天难管。想我高肃治军何等严整，却被他弄得束手束脚，一塌糊涂，杀不得，打不得，王爷哪是将个侄儿送到我这，竟是给我送了个爷来！”高元帅也就在余延面前才发发牢骚，对于李连山的不遵号令，我行我素，他还真是无能为力。
　　余延劝他不要再生气，他们设下一个大的圈套要引南伽入彀，李连山本来也是其中一个棋子，李连山只要按照他们的安排行事，等到南伽入彀有所行动，便是他们决战之时。但李连山却节外生枝，潜入南伽都城平琴，制造混乱，使南伽朝权臣各自拥护的皇子王位之争公开化，仅止一事，便会使南伽数年不得安宁，无暇觊觎天朝，更使南伽大军入圈套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一石数鸟，令得精于谋算的余延便是睡觉也能笑醒。
　　高元帅冷眼看他笑得呵不拢嘴的样子，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虽然李连山玩得这一手令得胜算大大增加，但只怕真的胜利后李连山会因此谁也不放在眼里，谁的话也不听，骄傲自得，这种心境有百害而无一利。
　　余延得知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很不以为然，“你愁什么？咱们不好管他，还有他叔叔呢。”
　　高元帅眉头稍展，又拧成一个疙瘩，“可是世子来军队的所作所为，咱们都写信告知王爷，王爷却没什么反应，如果有一点让我严加管教的意思，我也不会让世子这般放纵。”
　　“杞人忧天！”余延不以为然道，“王爷自有他的打算，或许是这时顾不上，我就不信，王爷会真的为了皇位不管他的侄儿，若真不管，也不会巴巴地写了信让咱们事无巨细，一一向他禀告了。”
　　高元帅的眉头仍然皱得很紧，重新看向情报陷入沉思，许久自语道：“世子，颜箴，你们到底能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