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梦·雪月枫影》某蕾

6、中断的记忆·新生

　　当忘记的时候，人总是会寂寞，
　　就像新生儿降生一定会悲哀地啼哭，
　　这是重生，这是重经波折……
　　那时候起，前缘尽散，
　　就连做了坏事都不晓得，
　　但，我宁愿选择忘记，倘若上天让我选择……
　　——故事的结局若注定，他们必须要回归正轨。纵然命运的路满是荆棘……

　　似乎作了好长一段梦，梦中，有你，有我，也有他……
　　似乎有个声音在问我，你是谁？他是谁？
　　啊……头好痛……什么东西如抽丝般从我的脑海里溜走……用手按住头，堵不住它的流失……
　　周围是一片深渊……什么都是黑的，都看不到自己……我感觉到坠落……一圈一圈地旋转，迷失了方向的飞翔……
　　终于，身子沉沉地落到地上。
　　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那不知什么的凉凉的东西在我身子周围渐渐融化开的寒冷。有些飘飘然，有些昏沉沉……
　　我缓缓张开双眼，那朦胧的景象映入眼帘：我置身于厚厚的雪地中，漫天的白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我的头上，手上，身上。
　　白色，多么清冷的颜色……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相反，却有温暖……
　　那白色的冰晶在我的手中，渐渐地融化为透明的水滴，仿佛那一瞬间的美丽，根本就不曾存在。
　　这、这是……
　　好压抑的感觉……我紧张地放下手，静下心去感应……团团的乌云！
　　慌忙向一旁闪去，站稳的一刻，一道锐利的强风如箭一般擦过我的身体，削下我几根未落稳的发丝。回过头，一个暗影从阴翳中缓缓走出。
　　雪阻碍了我的视线，依稀可辨，是一个黑衣的蒙面人。强烈的敌意！
　　我不做声，凝视。只见那人慢慢走来，向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蔑。
　　“等了你这么多天，你可终于出现了啊……”她已至我眼前。风雪中，我看得到她媚灵的红瞳。什么东西从脑海一闪而过，再回想，却是一片空白。回过神，却见她露出诡异的笑容。“刚想表扬你能分清敌友了呢，结果你就在敌人的面前发呆……这可不是好习惯哦……”
　　“你——”目光微转，我立刻注意到她已做好施法准备的右手！——防御，我第一个反应到的字眼！可是该如何……不管了！闭上眼，左手猛地用力挡去。
　　尖锐的巨响，手臂被她的法术碰撞得发麻，强大的力量使我连退了好几步。眼闭得紧紧的，心在狂跳……好强的力量，若她再用一招，我……
　　许久，竟未听到任何动静。试探地睁开眼，寥寥几点火星还盘旋在指尖。目光转去，她血红的眸子盯着我，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可能……好强的火系潜力……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她恨恨地小声说，“可恶……下次再陪你好好玩一场，顺便——”她环视了一周，声音变得圆滑，“替我转告你一会看到的第一个男人，告诉他——想知道如何继续他的任务，就去他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那黑影便消失，只留下一片飘渺的回声。
　　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多话，我似乎可以听懂，又似乎完全摸不到头脑……闭上眼，只能看到无数金色的影在眼前乱晃，好似闪电……头晕！
　　清醒——快清醒！！
　　脑中的一个闪念，仿佛是从未做过又是无比熟悉……紧握双手，指甲陷进肉里，用痛苦的刹那来打破幻觉的麻痹。应该出现的，终于重新出现了。
　　雪下的好大，大到使我的世界一片没有目标的苍茫。毫无头绪地乱走，当再看到自己迈出第一步的脚印时，才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前进。
　　雪在衣襟上渐渐融化，劲风袭来，衣摆与我一同微微地颤抖。寒冷，冬的寒冷，寂寞的寒冷。仰头，没有冬天温暖的阳光。
　　冬，寂寞的季节……
　　寂寞的季节……似乎听谁说过这句话。那，在心底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愈走，愈觉得这严寒若猛毒，蚀骨入心……全身彻头彻尾的冰凉，我甚至怀疑，我的血液是否也结了冰……
　　无处藏身。风与雪无孔不入，依稀辨得雪地上模糊的影子，才看到自己的单薄。
　　渐渐，倒在地上，模糊了意识。一种寒冷的力量在体内到处激荡，一旦身体不再动，就是寒冷反扑之时……手微动，刺痛了一瞬间，麻木了。我知道我在失去知觉……
　　渐渐地……渐渐地……
　　失去知觉……
　　真的，是么……
　　只觉得身边越来越暖，努力去看，却只看到无尽华丽的水烟。
　　幻觉吗？厌恶地闭上眼。我讨厌被美好欺骗的感觉！侧了身，等待死亡的拯救。
　　说话的声音？又是幻觉，见鬼！
　　呃，那是……
　　“濛月，濛月？”
　　我确信我听到了。脚踏在雪地上的声音传来，有一个人正站在我的身后。
　　“濛月，没事了……”温暖的什么触到了我的后颈，有力量的温度。梦幻一般地坐起了身，蓦地睁开眼，震惊。
　　风雪早已退去。云开见暖，冬日特有的阳光洒在眼前那个人的脸上，刹那刺眼，永恒的温暖。
　　那个人。——纤尘不染的圣洁而绝美的容颜，银色的淡然，在他的微笑中被催化得更加强烈……什么东西划过脑海，刚刚似乎还有些事情呼之欲出，现在却一片空白……只记得，那句话……
　　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就是他吧。他认得我？好熟悉的感觉。又是不曾拥有过的感觉。
　　要对他说？难免显得突兀。但不能不说。
　　“你……刚刚这里有一个……女人，让我替她转告你，想知道如何继续任务，就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他颔首思忖，“看来是早就发现了……也罢……”他平静地说着，略有丝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扶我站了起来。“抱歉……那暴风雪是为提防一些人的，不想却伤了你……”顿了顿，他的目光直望向我的双眼，深邃而淡然，“你……可还记得你是谁，他是谁？”
　　“啊……”好熟悉的话语……对，之前，脑海里那个声音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我是谁，他是谁……头忽地剧痛，很快那感觉又消失……已经出现在脑海里的场景纷纷消失不见……“呃……不……不记得了……”
　　“是么……”沉吟。之后，轻轻地说，“也许是好事……”
　　“你……”听不懂的话……经过短暂的思索，我终于问出了那不合时宜的话，“你……认识我么？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感觉？”
　　“……不要紧张，没有什么不对的事。”他眼里掠过一抹莫名的神色，很快，快到看不情，“我并不是认识‘你’，濛月。我是……认识你的‘前世’而已。”
　　“前世？会吗？真的有来生缘吗？”我一惊，“来生缘”这三个从未见过的字脱口而出。真的是前世吗？我又真的是转世吗？又为何在梦醒前，我一切的过去都是一片空白？
　　假话，一定是假话。但他不想明说，我又何必追问？姑且信了吧……
　　“那你……叫什么？”
　　“……羽朔。”他似是未看到我不信任的目光，神色依然平静，“濛月，那股水气可平息了么？”
　　“水气？……”濛月？是我的名字吗？“就是那个……会使我寒冷的力量？”
　　“正是。”他点了点头，“属火的人很难承受那么强的水气的……”
　　“属火？我么？”好奇心渐渐滋长。眼前的人陌生而熟悉，看他的眼，仿佛心念里的事都会教人不禁地说出。“那你呢？”
　　“水……是，也不是吧……”
　　“你克我？”我半开玩笑地瞪大眼望着他。
　　“……其实，是你克我。”他的表情很认真。不是在骗我？可是为什么我记得元素之力是以水克火？他似察觉了我的疑惑，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克制，不是仅仅局限于元素属性之上而已的……如果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命中注定克制你的人。”合上眼，悠悠说，“……那是，你要等的人……”
　　“水都可以被火克，那么克火的那个人又是谁呢？”我笑着点头，边与他走，边说，“是风吗？”
　　他没有说话。望去，他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黯然……

　　穿过了树林，正是“雪林镇”。
　　雪林镇，环城为林，遍地是雪。一切的一切都覆盖着纯洁与晶莹，从街道到亭台，每个角落，和着雪一起散发的，是那种切近而遥远的熟悉，仿佛在唇齿间呼之欲出，可到了喉咙却吐不出字来。一心一念，仿佛都像这落了雪的楼阁轩榭，空有其影，未见其实……
　　羽朔的脚步忽然停住。
　　“濛月……”我从后跟上，只能见到他孑然的背影，“在这寂寞的季节里，你……更喜欢风，还是雪？”
　　心惊——寂寞的季节！
　　“应该……是雪吧？”我试探地说，而脑中蓦地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羽朔，雪林里那些树可有名字？”
　　“……枫。”依然只能看到他的背。他垂下头，我猜不到他的表情。
　　“也是风？是巧合吗……”白影再次自脑海中闪过，就像一个无比熟悉的幻境，“我喜欢雪……更喜欢雪中的枫。但我觉得它不属于这个季节……倘或在它时，枫会更美丽吧。”仰起头，望他，“你呢？”
　　“我……喜欢凝叶。”
　　说完，又迈开了脚步。
　　雪覆盖以后，地面没有一丝路的痕迹。只有，我与他一前一后，留在身后那串记忆的足迹。有两对深深的脚印，清晰地烙在雪中。
　　直到目的地到达之前，都再无一丝言语。
　　忽然，他停住了。我也随之止步，顺他目光看去。
　　木匾，“悦来客栈”。
　　仿佛什么东西从意识中划过去。那一种强烈的感觉，源于雪下记忆的呼唤，由心开始蔓延，直到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貌似明了的迷茫。
　　羽朔看了看我，没有说话，而眼神却是看穿心灵的了然。注意到他的手不易察觉地一动，蓦地云出，遮天蔽日。
　　“本应是冬去春来的时候……”他喃喃低语，转即走入那客栈中。
　　正想迈开步子，忽然看到自空中洒下的无数冰晶。
　　张开手，去感觉，凉。雪，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绚丽。
　　踟躇，终于，还是决定跟上。——连我都不懂这一丝想逃避的心是为何。
　　刚至厅中，忽地瞥见，尽头木质楼梯的顶端，一个白衣的人站在那里。
　　他在那边，我在这边。
　　却见羽朔抬起头，向他微笑着唤道：
　　“柳枫！”
　　男人发觉，走下楼来。
　　柳枫。心里默念。枫，风？——他是，我要等的人么？
　　克我的人？
　　白衣，黑瞳，寻常又不凡。什么在脑海中若隐若现，飘渺如黑色海面上的渔火，想去抓，却没有可以飞过沧海的翅膀……
　　脑中的画面渐渐变化……血红色、满是铁索的牢房中，有着凄惨的光辉……白衣的人被吊在墙上，头垂在胸前……光辉散去，一只手伸了过去……白衣人抬起了头，散乱而湿润的头发，苍白如纸的面容，好似僵尸……想知道他是谁，却看不到他的双眼……
　　没有了生的气息……
　　“不————”我失声喊道，也不知是灵魂还是□□的喊声。
　　忽然间，一道刺眼的光划过，幻境碎裂了。片刻的空荡，留下的，是隐隐的头痛……视线再次清晰，我看到了他，和他。
　　羽朔的手渐渐放下，我看到他指尖还残留着施法后隐隐的磷光。
　　“濛月……”他看着我，带着一丝希冀，“可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谁，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痛苦地摇头。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一直问这六个字……每一次听到，都是好深好深的压迫……“我是谁，他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
　　抬眼，见柳枫黑色的眸子。相似的神色，有种感觉，像我。胡乱地猜测——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苦于这莫名的茫然中么？
　　隐约的亲切感。不论如何，在这时遇到可能是相同处境的人，总是好的。我觉得羽朔不明白……
　　“如果真的能这样下去，它当然不重要……呃……”羽朔的神色忽地变了，眉头微蹙，猜不到他的心思，只听他轻声说，“……抱歉，事出突然，我先走一步……”
　　“喂——”我忙欲叫住，声音刚出，他已消失在门外的雪中。只得转过头来，望向柳枫，“……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认识他吗？”
　　“……仅知名字而已。”
　　原来，真的和我是一样的……
　　“那……我叫濛月，你知道吗？”对他渐渐起了兴趣。
　　“……耳熟的名字……”他合眼，若有所思。
　　他也不认得我……羽朔还说什么他是要等的人，都不相识，何处来的缘分？
　　得问他个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嗯……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匆匆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逃也般走出了客栈。
　　好别扭的感觉！
　　好像是总想说些源自心底的什么，可是，张开了口，都变成了互不相干的话语，零零落落撞在屋子的四壁，不在实处。本来呵，陌路人怎会想说写什么？纵想说，也是无从谈起的啊……
　　而那一丝逃避的感觉，究竟是……
　　恍惚，心灵的深处，似乎一直都有着陌生的声音呼唤着听不清的名字。我用力摇了摇头，却把心弄乱了。

　　漫步在洁白的雪中，渐渐地，无数纠结的影像开始纷纷地出现在脑海。似乎忘记了好长一段的梦境。梦境，绝对是梦境。但虽然它是梦，是虚假，却依旧那样想去镜里折出那枝失落的花，只因为那强烈的感觉，找回属于自己的梦的感觉。
　　总觉得，找到了羽朔，就可以找到一切的起源。
　　雪，不知何时，停了。很快。
　　一切都是冰封的。寒风吹过，没有什么为它伴舞，风，也寂寞。
　　突然明白了冬为什么这样寂寥，一切事物都为了自己不必感受寂寞而冰封自己，麻痹自己，却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冰封和麻痹造就了冬的凄凉。但事物是明理的，它可以很快地了解自己的错误，装点出下一个春天，所以，冬总是短暂的。
　　这一个冬天，据说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本应是冬去春来的时候……”
　　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凛冽风、暖日光、无冬雪、往生事……我做了……都做了……”
　　“可是？”
　　“没有效果……你知道……”
　　“少了真心。”
　　“真心？”
　　“不希望它成功，就永远不会成功。”
　　“……殿下他……可知道了么？”
　　“你说呢……？”
　　“……我去看看！”
　　只听得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却停止了。
　　我的脚步渐渐快了起来。蓦地，那是一个盲目的目标，被它牵引，为它奔跑。周围的景物纷纷地被那叫做熟悉的感觉覆盖，转过一棵落雪的树，一汪广阔而神秘的、在寂寞的季节中不会结冰的湖出现在眼前。
　　蒸腾的雾霭，将湖面山与树的倒影点缀上白云，若即若离的虚幻。
　　圣氤池。直观地想起这个词，我知道这是那湖的名字。
　　一片微小的涟漪带着白光闪过，那么快，就像心中刹那间似乎有无数记忆闪过，却只是昙花一现，再去追寻，却寻不到了。
　　“姐姐！”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谁？”我忙回头，隐约仿佛看到了一片暗红的光，再仔细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色了。
　　纯白的，骷髅。似乎应该本能地畏惧，却有很平常的感觉。
　　“姐姐……”它走了过来，“我是潮燃……如果你连他们都不记得，那么，你一定不知我是谁了……”
　　“……你认得羽朔？”
　　“嗯……”它点了点头，“失去的记忆，我们会帮你和柳枫找回的……”
　　“记忆？”惊。不出所料……羽朔果然是骗我的……
　　失去记忆？难怪，会问，你是谁，他是谁……
　　这么说来，柳枫也是一样的了？是吗？
　　“那……要如何找回呢？”
　　“……我们会努力的……姐姐，只要你不要去轻易相信除了我和羽朔以外的、诱导你去找回记忆的人的话，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人在此时……总会因懵懂而轻信……”
　　信吗……可是，羽朔也在欺骗啊……
　　“……我为何会失去记忆？我是谁？他是谁？”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封印解开，你就会明了……”他若有所思，“……‘他’也很厉害……早已料到这一天，就用乱运禁法封印了命运……羽朔这缓兵之计也是失策了……倘若现在我将属于你的记忆重新灌输于你，将是诅咒……”
　　“诅咒？！”听得越发迷茫……
　　“强行解除封印……运轮崩溃，所有连线全部波及……到时受到牵连的将不止你一个人……”他看来颇有些忧虑，“姐姐……答应我，千万不要听信‘那些人’要带你寻找记忆的话……施法者的确会帮你解开记忆，但那时你和柳枫也基本到了死路！”
　　“可是——”我开始厌倦这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既然叫我不要听信他人的话，那眼前的人的话又如何相信？“听你的分析，似乎我要想恢复记忆只能去寻那个莫名其妙的施法者，而你又不让我去……你让我不去相信他人的话，而我又焉知你是不是在骗我？——刚刚那个羽朔，还和我说是甚么转世，哼……难道我不该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是呀濛月——你的怀疑真是正确呢……”忽然间，熟悉的女声从一边传来。忙转头看去——是之前那个……
　　“你——”潮燃的声音里带着憎恨。
　　“呵呵，濛月呵……”女人不理会潮燃，径直向我这里走来，我能感到她的笑意，“我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一点聪明的……这个家伙，和那个叫羽朔的男人，他们想杀你——”
　　“风灵——不要挑拨离间！”潮燃愤怒地吼道。
　　“挑拨？呵呵，对啊，是挑拨，可不是我诬蔑——”她诡异一笑，“你们在筹划些什么我们大人是一清二楚……愚蠢的谋士用他自以为完美的计策将命运的契机带走，却没想到大人的命运法术威力远过与你们所预想。如何……现在知道束手无策了吧？”
　　“哼……可是主权依旧掌握在我们手中——”
　　“你们——？”她讽刺地扬起声音，“败界遗民投靠他族，还有脸称你们？”
　　“风、灵！！！”潮燃怒不可遏，一瞬间似乎欲出手，但又在下一刻放弃了。——是啊，恼羞成怒，更证明了对方的话是对的么……
　　风灵轻蔑地笑，随即又如没事人一般继续说：
　　“如今——你我两边都想杀一个人。你们貌似好心地想帮濛月恢复记忆，却实际上正是假他人之手除掉她而已……而我们，却是真心的想帮濛月恢复记忆——”
　　“哼——姐姐，不要听她的话！他们要杀的人，是柳枫！”
　　“柳枫？！”我吃惊，“他……也与这其中有关系么？！”
　　“哈哈哈——潮燃，你别白费口舌了！”风灵大笑着说，“这时的濛月柳枫，没了你们运轮的法力，还可能像当初一样傻了吗？！想想看，那不合逻辑的相遇，相识，到彼此的相信……想想还真是好笑呢……”
　　“可恶……嘴上我说不过你，但我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的！”
　　“哼，本就是你们理亏，还奢望能辩解出什么来么？”她毫不客气地回击，又将目光转向我，“濛月，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我和他谁才是正确的了……我会再来的……哈哈哈哈——”
　　“站住！”潮燃追喊了一句，对方却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觉得我的心一片乱麻。
　　该相信谁……被称作风灵的女人显然不是善类，可是潮燃的话更加是漏洞百出……还有，柳枫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从他，从己，都觉得我与他有难以割舍的关系……明明是陌路，陌路啊……
　　“姐姐……啊，羽朔？！”潮燃忽然喊道，我惊，忙顺他目光看去，只见那熟悉的人影在湖畔的白光中闪出——
　　“潮燃……？”他脸上略有些异色，分不清是惊讶还是忧郁。
　　“……如何？”潮燃迎上去，我只能听得他们隐约的对话，“可看到什么了？”
　　“……被锁了，我无法进去……怎会这样……”他垂下了头。“潮燃，我们可不可以——”
　　“不行！”潮燃立刻说，“我不允许，大人也不会允许，更何况是殿下的整个世界？而且就算这一切你都不顾及，你……能不顾自己的心么？”
　　“我……”他略一顿，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只是，好累……你这边怎样？”
　　“风灵来过……我担心姐姐……”
　　“什么？！”
　　未等我反应过来，羽朔已站在我的面前。依旧是相同的衣饰，相似的神情。可是，这一切一切的相同中，却让我从心底涌出种难以名状的陌生。
　　仿佛彼此间认识了千年，一朝一夕，却被沧海洗刷。
　　“濛月……”他迟疑着缓缓开了口，“你……心里有矛盾，可愿说说么？”
　　迷茫……他不是敌人么？不应理所当然地觉得他这是虚情假意么？为什么，心低还是会有一种被关怀而产生的暖意……曾经失落的记忆中残留的情感么？
　　“……我想知你究竟是何意图。”本想傻傻地问他到底哪一边才是正确的，但转念便想到——纵对方是另有所图，又怎会如实对自己说呢？
　　“意图？”他略略一惊，眼神扫向潮燃，方了然，“……你已知我们是为恢复你的记忆才如此了么……潮燃，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潮燃扬起声音问道。
　　“殿下说过，这事交由我全权负责的……”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有声音里带着一丝很淡的愠怒，“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潮燃看来已是愤怒，“从你下界开始何时是在为殿下做事？！”
　　“果然是你说破的……我……”他面露难色，“潮燃……请体谅我两面立场对立的难处……我需要时间……”
　　“应该放弃的，就要懂得放弃。结果都是一样，你拖延又有何用？你救得了她？”
　　救？……看来，那风灵说的没错……擅伪装却又愚蠢的人！
　　可是，隐隐的，心却颤抖……
　　“潮燃？！”羽朔吃惊地说。发现对方的话已经揭露了你的谎言了吗……晚了……
　　“不要说了……”我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都明白了……风灵是对的——我险些上了你的当，羽朔！”
　　转身，认定一个方向跑去……我要离开——离开！
　　离开纷争……
　　当时不知，便以为自己的目标就是逃离这些纷扰……却不知九天之上，自己的命运早已被铭刻，今生今世，不得解脱……
　　“濛月！等——”他欲挽留，但我早已转身跑去很远。只依稀听到背后的声音，“……潮燃，这样，你满意了……？”
　　“哼……这样，又有何不可？”
　　“你……莫非？！”
　　再无意去听了……转了个弯，那些讨厌的声音彻底消弭在了雾气之中。
　　抬起头，忽地见了一位金发红瞳的女子——
　　“濛月，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