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暖忆》鄢凉

38、惊情

　　金鞭珠弹嬉春日，门户初相识。未能羞涩但娇痴，却立风前散发衬凝脂。
　　近来瞥见都无语，但觉双眉聚。不知何日始工愁，记取那回花下一低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至黄昏车队小憩时，伤伤才得以返回车厢，却见她满脸掩不住的疲惫之色，见到我俩交缠的十指，有些庆幸，别有深意地道：“其余三线的颜色淡了许多，看来你们的问题解决了。”
　　我和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面对若初的疑窦我并打算解除，一来这毕竟是伤伤的秘密，二来因着伤伤所看到的，我也不想若初胡思乱想。
　　因而迅速地转换话题。“伤伤，我们现在到哪了？”
　　还未等她回答，已掀帐而入的锦衣少年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再行几十里便是徽月城了，我已经预先派人打点好行馆了。”
　　一袭青色锦衣染着土色，俊逸的面庞纵使带笑却也掩饰不了其中的疲惫和苦涩，尤其在见到我和若初相偎时，我分明见他握紧了拳，笑意更加勉强凄凉。
　　不知为何，我只觉心中被他的笑狠狠刺痛了，何苦呢？我轻声地道了声“谢谢”便将头垂下了，到是若初毫无芥蒂地笑道：“你辛苦了，而我这闲人一点力都没出。”
　　“若初，你太客气了。”因疲惫而微微沙哑的嗓音略一顿，又刻意强调道：“反正……以后都会是一家人的。”
　　我一愣，猛地抬起头，本想反驳，却在见到池见似是自嘲的苦笑中停住了。
　　“我……”
　　若初轻轻一笑，道：“那是。”私下里安抚地紧紧了我的手，望向我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从未介意过。
　　蹙眉，轻咬下唇。是啊，他从未介意，却反而会让我产生更多的负罪感，若初的理解，池见的关怀，都是我无力承担的好。
　　似是见我的犹豫，他讽刺地勾唇，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车厢内顿时安静下来，令人不安的寂静更衬得我心乱如麻。
　　我是真的不愿伤害池见，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若非我，他大可做他的相国公子，翩翩少年，抑或是大刀阔斧，继续他商场上的运筹帷幄，开辟他广袤的商业王国。只要他点头，无数名门贵族，绝世美女都会甘愿放下自尊，只为他的青睐。而不是这样……抛开事业，抛开尊严，千里迢迢伴我上路，事事打点，却得不到我一点的温柔。这又是何苦呢？
　　对于他，看着那个曾经霸道无羁的他慢慢蜕变成这样一个隐忍而又温柔的男子，我也说不清是歉疚多，还是心疼更多些。
　　可我不能……若初他……

　　伤伤清冷而悠远的声音似于空谷中响起，适时地点醒我混乱的思虑。
　　“不要为自己的退却找借口，永远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抬头，茫然若失地望着她。“伤伤，我该怎么办？”
　　“听听自己的心怎么说吧，我能提点的只有这些。”
　　“我不能……”
　　若初微微一叹，松开手，沉声道：“我不想你自欺欺人。”
　　疑惑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栀儿，在千凰，一妻多夫是很正常的现象。你介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介意的，到底是什么？
　　良久。
　　或许，是观念的不同吧。
　　或许，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拨开迷雾，才见得那片清明。
　　“今晚，我会找他谈谈。”坚定微笑，是我太傻太固执，才刻意忽视了能让彼此都幸福的方式。
　　“想通了就好了。 ”伤伤和若初欣慰地一笑。
　　现在所需的，只有等待了，我含笑望着右手食指。
　　这里，是他的红线所在。

　　徽月城。
　　明月路照惜花人，水凉风清。
　　此城是天羽的第三大城，也是天羽南边的重要门户，人口众多，与千凰通商贸易颇多，因此属于各民族杂居的城市。因其水陆畅通的交通状况，这里也是天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颇有洛阳的风范。
　　原本以为我们要下榻的行馆最多比合城的居所再好那么一点，因此真正站在门口时，才会被它的豪华雅致给吓住了。
　　经由若初的解释，我这才知道，因为池见经常会来这视察商行，故此特意修了一座府邸于此。
　　“有钱人就是财大气粗啊。”伤伤揶揄地望着我道：“哎，某些人就是幸福。”
　　我下意识地望向刚下马的池见，却见他听了这话而微微黯淡下来的双眸。似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幽幽地望着我，随即指挥起人马的安置。
　　应澈缓缓地自马车上下来，对我灿然一笑，便被人领着进了府邸。
　　“夫人，小人溧阳，是徽月秦庄的管家。”此时，一个面目良善的老人带着温厚的笑走到我面前恭敬地道。
　　淡淡一笑。“麻烦你了。”
　　“夫人，大老爷，请随我来。至于易姑娘和顾公子，自会有下人领他们去休息，不用担心。”
　　“大老爷？”我疑惑地蹙眉问道。
　　溧阳不卑不亢，依旧和蔼地笑着。“少爷以后既娶夫人，那自然庄公子也就是大老爷了，少爷都吩咐过我们了。”
　　被这些称呼给彻底搞糊涂了。不过也算得到了这个信息，从一开始，池见他就没有儿戏过。
　　不由得浅笑起来，拉着温柔笑着的若初，紧随溧阳进了府邸。

　　爱一个人，无须太计较，觉得甘愿就妥帖付出。感情有时会如小孩，淘气迷路，然而它本性纯良，只要你能够用等待一树花开的平静之心，静候它的到来。
　　某天，一定会得到补偿。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蓦然回首时，见到那个灯火阑珊下等候你的人，被爱永远比爱人幸福，若是遇上了甘愿为你的人，就一定，一定不要放手。
　　我只是不愿，在失去之后才黯然感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失去之后，才销魂蚀骨的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