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璞念茶

60、寻人（2）

　　“他会死吗？”小可心哭着问。
　　洪尘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告诉阿姨，你在那间病房里看到了什么？”
　　可心慢慢摇了摇头。
　　“别怕，告诉我。”
　　“她会杀死他吗？”
　　“谁？谁会杀死谁？告诉我好吗？”
　　“他。。。。他旁边。。。。躺着一个女人。。。。。”
　　可心每说一个字，身体都在颤抖，洪尘心疼得两手紧紧扶住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
　　“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紫色的皮肤。。。。。有血。。。。。阿姨。。。我怕。。。。”
　　“有阿姨在，不怕啊。你看到那个女人有多久了？从你爸爸住进来她就在那儿吗？”
　　可心点点头。
　　洪尘帮她抹去脸上的眼泪，“你从前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可心先是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看到过一个长头发的阿姨。。。”
　　“后来呢？”
　　“后来我发烧了。阿姨。。。。。”
　　“嗯？”
　　“你身后的叔叔是谁？”
　　其实不用小女孩问，她也早就感应到身后来了“好朋友”，她一只手已经伸进口袋里握住了瀑水。骤然起立转身之间，瀑水如闪电般就要扎进“好朋友”的身体，只听苏寻倒抽了口气，“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就魂飞魄散了。”
　　洪尘叹了口气，复又皱了皱眉头，“干嘛悄无声息的！”
　　“矮油，人家不想打扰你工作嘛。。。。咦”他掠过洪尘，来到小女孩面前，“这位小美人能看到我啊？”
　　小女孩被吓得立刻跳下凳子，躲去了洪尘身后。
　　“害羞啊？不怕不怕，我不会强迫你嫁给我的，我的心啊，已经完完全全给了你这位阿姨的说。”
　　“喂，你正经点好不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苏寻装作一副小媳妇样，靠到洪尘身边蹭啊蹭，洪尘嫌弃的推走他。
　　“121病房里有个女鬼就一动不动的躺在这小女孩继父的旁边。你帮我看着可心，我再去看看。”
　　“喂，搞错了吧，应该是你留下来陪着她，我去看看那女鬼到底有何贵干吧？”
　　洪尘见可心牢牢的抓着她的衣角，心想若真要苏寻留下来陪她还真是不妥，于是点了点头。
　　差不多过了快一个小时才见苏寻大喊大叫的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洪尘真的很受不了他故做紧张的样子。
　　只见苏寻弯下身子大口喘着粗气，道：“那个。。。那个女鬼。。。。她。。。。被狗兄给吃了！”
　　“什么？”
　　可心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洪尘赶忙将苏寻拉到一边，小声说：“阿狰来了？”
　　苏寻眨巴眨巴眼睛，撅起嘴巴，“矮油~不要叫他阿狰嘛，干嘛叫那么亲密？”
　　洪尘甚是无语。
　　见她不说话，苏寻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清了清嗓子，道：“那个。。。谁让他是狗嘛，鼻子灵喽，八成是饿了出来找吃的，碰到他算那个女鬼倒霉。”
　　“他现在在哪儿？”
　　“嘿嘿，不告诉你。”
　　洪尘双手环胸，站在他跟前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看我干嘛？我会以为你深深的爱上我了。”苏寻大言不惭。
　　洪尘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继续直勾勾的盯着他，直至看得他发毛，“好啦好啦，我的脸都要烧着了。我回来的时候见他去二号停尸房了。”
　　白狰在二号停尸房里慢慢的走着，他用力吸了吸周围的空气，去捕捉刚刚察觉的一点异样。洪尘让苏寻暂时照看着可心，她则要去找白狰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她虽然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可从来没有来过停尸房。这里只是为夜间突然去世暂无地方安放的尸体的临时停放所，一般情况尸体不会在这儿停留超过四十八小时。停尸房是个一层楼的建筑，一层和地下一层分别为一号和二号。这里白天门口有保安人员，晚上则由打更的师傅看门。
　　奇怪的是，当洪尘要进入这里时，并无人阻拦。门口的收发室里根本没有人。莫非去卫生间了？她对停尸房有着十分恐怖的回忆，要不是她打白狰的电话总是打不通，也不会选择一个人到这儿来。
　　她哒哒哒的下到了地下一层，由于没想着在此处多呆，所以没有批棉衣出来，没想到这里寒气逼人，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凉透了。这种寒冷的感觉令她皱起了眉头，她从白服口袋里拿出了瀑水，瀑水周围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幽蓝光芒，证明这里有许多阳间不该有的东西，不过这里是停尸房，就算是这样也属正常现象，但她的眼神和步伐还是变得谨慎起来。
　　“阿狰？”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没有回音。难道已经走了？
　　“阿狰？”
　　她又叫了一声，仍然没有回音。洪尘心想他一定不在这里了，不然以他的嗅觉和耳力，八成她刚踏进这里他就会知道，而不会故意不见她的。她正决定离开这里，忽然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个人，而且声音很轻，不太像个男人。她刚刚放松的神经随着那人下楼梯的声音突然又紧绷了起来。她将自己避进一处墙角，好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
　　“哒哒哒。”
　　“哒哒哒”
　　脚步声时有时无，好像是那人走走停停，在寻找什么，由于这里比较空旷，脚步声产生了回声，给这里本就阴森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恐怖。当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渐行渐近，眼看与洪尘仅有一步之遥，突然，洪尘手持瀑水，嘴里念着无量佛法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可心？怎么是你？”
　　洪尘赶紧收起了瀑水，她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会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你怎么来了？那个。。。那个叔叔呢？”
　　“我醒了之后就没看到他了。”
　　“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妈妈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洪尘说着拉起了她的手。
　　“阿姨。。。。。。”
　　这一声呼唤吓了洪尘一身冷汗，因为它听起来并不是在她身边，而是在身体后方。而当她回头，可心确实就站在刚刚他们所在的位置，并没有跟来，那她手里握着的是。。。。
　　“阿姨，你把我的手弄断了。”
　　当洪尘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只从手腕处断了的手时，她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慌忙之下将那只手扔到了地上，它拖着血淋淋的身躯慢慢的向她的脚爬去，仿佛是在哀求不要抛弃它。
　　幻觉，一定是幻觉，洪尘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启动佛咒，接着瀑水向那只手一指，它立刻变成了一缕烟消失了。待她刚刚为解除了这一魔障要松口气时，不远处的可心突然凭空飞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倒退似的，眼看就要被墙上骤然出现的一个黑洞给吸进去。
　　“阿姨救我！救我——”
　　洪尘拧着眉头，她有点分不清可心到底是幻象还是真人，真人的话，一个小女孩竟然能走近这里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是幻象的话，她的哭喊声又那么真实。。。。。时间来不及等她由于，她也早已做出了决定，不管是真是幻，先救下她再说。她利用咒语的保护能力尽量将保护的范围延伸到可心那儿，但是当她的保护罩和那股可怕的吸引力碰撞的时候，就像电焊遇到了铸铁，发出刺耳的声音和如电火花一样的光芒，为了保住可心，她不得不让自己再靠近那股可怕的力量一些，谁想，她仿佛越过了某道安全界限，现在连她自己都被那黑洞吸引着，身不由己的慢慢向它靠近。
　　“抓住它！”
　　洪尘让可心抓住瀑水的一端，用力想把她拉过来。可心听话的竭力抓住她伸过去的那一线希望，一点一点的往洪尘这一头爬。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大，洪尘咬着牙，她告诉自己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但是在与那股力量对抗的过程中她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与精神，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连同她自己都被黑洞整个吞了。
　　快了，快了，可心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洪尘的手了，可就在这时，洪尘忽然发现可心的表情变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阴森，她的眼神不再是求救时的无助，而是辐射着一种要吞掉她灵魂的可怖欲望，那一双眼睛仿佛比她身后的黑洞还要恐怖。
　　“阿姨。。。。阿姨。。。。。”
　　当她的小手终于碰到洪尘的手，一股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寒冷遍布了洪尘的全身，那股死寂般的冰冷要比这停尸房的冷要寒上几十倍，仿佛千万个冰锥刺进了她的身体一样，令她万分痛苦却动弹不得。她努力用另一只手想要掰掉那冰冷的手指，一用力，竟然将她的中指和环指掰断了。
　　“阿姨，你把我的手指掰断了。。。。。。用你的赔给我吧。。。。”说着，她将另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洪尘的手背。
　　“小姐，未经许可，这里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一道金光，照得这里刚刚充满的黑暗与邪恶瞬间全部消散小女孩可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洪尘一身冷汗的还保持着与人争夺某物的姿势，她的呼吸仍然颤抖着，心跳也远没恢复到正常状态。
　　“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
　　说话的人看行头是门口的保安，不过他站得远，有些看不清面孔，可这声音倒是耳熟。洪尘用力的深吸了口气，把瀑水放进口袋里，慢慢的朝那人走过去。
　　冯子安？
　　当洪尘认出他的脸，免不了感到意外。
　　冯子安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皱起了眉头，“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儿，你以为每次都会那么幸运有人前来搭救？真是找死。”
　　洪尘知道他一向说话不客气，也就没往心里去，也没搭话。
　　冯子安护送她回到门诊大楼，一路上他在心里一直庆幸，自己这一趟算是来着了。

　　医院角落里的一部电梯里，四面是晦涩的钢板壁，隐约能映出李娇和怀中六个月大儿子的身影。电梯缓慢上升，孩子因为高热大哭不止，李娇边安抚孩子边期待今天的儿科专家诊没有挂满号。电梯内贴着“代开各种□□”的小广告，大部分字迹被红色的油漆覆盖着，显然刷油漆时涂料涂得有些多，以至于它像血渍一样维持着流淌的状态凝固了下来。
　　儿科门诊在六楼，李娇焦急的希望途中不会有人叫梯，她的愿望实现了，可惜电梯到达六楼后却没有停止。这座大楼共有十九层，一至六层为门诊，七至十八层是病房，最上面一层是库房。此时，电梯内的楼层按钮灯疯狂的循环着闪烁着，李娇明显觉得电梯上升的速度在加快，她拼命的按警铃和各层的按钮却毫无作用，她又忙去摸包里的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了，掏出来一看，手机像死去了一样屏幕黑黑一片，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下她彻底慌了。
　　“救命！救命！救救我和孩子！”她拼命的敲打电梯门，声嘶力竭的喊道。一时间，她的喊叫声和孩子的哭声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