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璞念茶

2、红眼（1）

　　洪尘下班后，到她常去的一家餐馆吃饭。丹尼奥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大概是环境有些阴暗，难免有些压抑的感觉，而且他有洁癖，尤其不喜欢有人抽烟的环境。但是这店的老板——范思，一个眼看快要五十的男人是个非常好的人，他是这里的老板兼厨师，有时候也兼顾伙计，由于手艺一流，所以小小的中餐馆从来不缺顾客。
　　“呦，洪医生，又馋我做的锅包肉了吧？”
　　范思笑容可掬，样子总是那么友好。
　　“嗯，再来一份粉丝炒豆芽和一份米饭，带走。”
　　“好嘞。”
　　他麻利的记下菜单。
　　“我不是说了嘛，可以让你家‘小白’进来的。”
　　洪尘顺着他的目光，瞧了瞧窗外丹尼奥略显孤单的身影，笑了笑说：“他喜欢在外面。”
　　夜幕降临，从小餐馆里分不清楚外面是阴是晴，突如其来的一记响雷预示着要下一场大雨。
　　“哎呀，我没带伞啊。”
　　“完了，我伞落在单位了。”
　　“幸好买车了，要不然咱来还得打车回去，雨天太不容易叫到的士了。”
　　小餐馆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嘈杂的人生中，突然听到一位仁兄非常大声的抱怨道：“操！”紧接着是筷子被重重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老子想休息一晚上也不行！”之后很自然的点了根烟。
　　洪尘正要出去把丹尼奥叫进来，听到声音，便顺着他的大嗓门往这边看过来，是一位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灰色的风衣，胡须布满了下巴，头发也没有梳理，看起来有些邋遢。但是他一双眼睛，却如土灰中尚未熄灭的星火般炯炯有神。
　　碍于外面已经开始掉了雨点，丹尼奥只得委身进了“君走好”(餐馆的名字)。
　　洪尘将它安顿在角落，转身就见范思顶着他那顶标志性的，上面点缀很多卡通型食物的粉色头巾闪亮登场。他拿着账单往刚才那位胡子拉碴的男人桌子上一拍，“五十块整。”
　　“靠，老子到你这来吃饭还要钱？”
　　那人说的十分没好气，接着，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吃饭当然要给钱。”
　　“给你个头！”
　　那人站起身来，仿佛一道比范思高了半头的墙突然竖在了他的面前。
　　范思却不紧不慢的说，“只有头是万万不够地。”
　　此时四处都很静，大家好像被定格了一样，竖着耳朵瞪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看两个人“表演”。
　　“操！老子拿命换银子，你翻翻炒勺就可以赚大笔的钱，竟然还跟我要钱！”
　　洪尘有些看不下去，刚想上前帮帮范思，却发觉丹尼奥已经挡在了她的前面。好吧，或许她不该多管闲事。
　　事实上范思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依旧不卑不亢的说：“付钱，走人。没钱，就做苦工抵债。”
　　那人将烟灰掸进了啤酒里，威胁道：“如果我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小心你。。。”之后的话他并没有说，只是扔了张一百元的在桌上，然后就走了。待到门口时，他发觉了角落里的洪尘和御前侍卫丹尼奥，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甩了个极其不屑的眼神之后，便皱着眉头扬长而去。
　　“老板，他是什么人啊？别是□□，你的小店可不保啊。”有人问道。
　　“当警察的火气就是大。大家不要被他坏了心情哈。”说完，收了桌子上的钱就进了后厨。
　　过了不多时，范思提着已经打包好的锅包肉、粉丝炒豆芽和一份米饭来到了洪尘的跟前。
　　“久等了洪医生。”
　　“没关系。老板您叫我洪尘就就行。”
　　“不如叫小尘吧，你可以叫我范蜀黍。”
　　“蜀黍？”
　　“现在不是很流行大叔控吗？叫我大叔的话，会更招女孩子喜欢的，”
　　洪尘有些黑线，“好吧。”
　　“快走吧，我这锅包肉就得趁热吃。拜拜，小尘、小白。下次来蜀黍我给你打八折，哈哈。”
　　洪尘朝他挥了挥手，带着丹尼奥在雨中渐行渐远。丹尼奥透过雨帘，回望身后渐渐消失的小餐馆，若有所思。而门口的范思也久久没有离开，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洪尘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地方住。“君走好”刚好在她家和医院中间的位置。她和丹尼奥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终于望见了那座不高的灰楼。这是栋老楼，只有八层，没有电梯。楼道里本来是有声控灯的，但是最近只有二楼和四楼处的灯还好用。眼看要进楼道，丹尼奥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向四处望了望。
　　“怎么了？”
　　洪尘猜大概周围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又来了“好朋友”？
　　丹尼奥没有吭声，只是谨慎的迈着步子。她见他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所以也就将将放下了心，收了雨伞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大楼。
　　今天很奇怪，连二楼的灯也不亮了，脚步声虽然振响了四楼的灯，但是它的钨丝好像快死的人一样，垂死挣扎的闪了几下，也灭了。
　　楼道里此时只有她和丹尼奥，外面是哗哗的雨声，而里面，只有洪尘一个人的脚步声。今天的楼梯似乎长的有些过分，往常两分钟就能从一楼到五楼了，今天可能是黑的关系，好像走了很久还没有到家。
　　洪尘感觉有些纳闷，就算上过了头，最多也就是到了八楼顶层，再往上应该没有楼梯了才对，怎么这会儿迟迟到不了家门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分不清，丹尼奥也绝对可以光凭鼻子就找到家，怎么他也一直一直的在往上走呢。
　　“丹尼奥！”
　　她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然而她停下了，他却没有，还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丹尼奥！”
　　她讶异于他反常的反应，连忙又叫了一声。
　　他这次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停下了脚步，缓缓回过头来。令洪尘感到吃惊的是，丹尼奥一双绿色的眼睛此刻竟然变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
　　“丹尼奥！你怎么了！？”
　　这时，他们俩之间大概有五六步的距离。
　　丹尼奥完全将身子转了过来，不单用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她，嘴角还露出了十分诡异的微笑。
　　“你——”
　　她话刚说一半，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只“丹尼奥”挡在了她的面前。
　　“丹尼奥？”
　　洪尘一时有些糊涂，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挡在他身前这只大狗听到呼唤，很自然的回头望了她一眼。那熟悉的绿色眼睛，以及令人心安的眼神让洪尘笃定，这才是她的伙伴。
　　可是太奇怪了不是吗？她一直是跟着丹尼奥走的啊，什么时候发生的“狸猫换太子”，丹尼奥刚才又突然去了哪儿呢？
　　丹尼奥龇着牙，对着红眼睛的狗发出呜呜的声音，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只见红眼狗眯了眯眼睛，身体向后微微倾斜，四肢猛的一发力，直冲着洪尘这边扑了过来。有丹尼奥在，他怎么会让敌人得逞。对方跳跃的同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脚下用力，然后腾空一跳，生生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两只大狗相互纠缠着撕咬起来，洪尘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很害怕，但还算冷静，她抡起雨伞就要过去助丹尼奥一臂之力，谁想手腕忽然一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一般，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量带着朝远离打斗现场的方向跑去。
　　四处很黑，她看不清拉着自己的是什么人。手中刚买的饭菜掉了，雨伞也掉了，但是拉着她的那股力量没见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放开我！放开！”
　　她拼命的喊叫着，终于，在远处有一辆车打着大灯驶过来时，她手腕一松，得以自由。
　　“喂！”
　　洪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不是真的想叫住谁，而是下意识的想驱走些恐怖。声音刚落，周围的灯就亮了起来。原来这里是一片地下停车场。在她印象中，离她所住的那栋楼最近的一个停车场是紧挨着她住处的一处豪华小区。
　　“谁在那儿？”
　　专管停车场的保安人员出现在了不远处。
　　“刚才是你在喊吗？”
　　“是。。。我。。。迷路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不是。嗯。。。我到朋友家来玩，结果。。。停了车却不知道该怎么上去了。”
　　“哦，你从前面那个牌子那里右拐，穿过一段走廊就可进到公寓一楼大厅了。”
　　“好，谢谢你。”
　　“不客气。”
　　保安说完，就带着警棍去了另一边巡视。嘴里还自言自语道：“幸好我勤快，天天来巡视，今天还救了个小美女，呵呵。”
　　洪尘按着他的指示，快速找到了一个写着“文华”的牌子，（大概指的是这栋楼的名字）然后右拐，出现在她眼前的果真是一条长廊，而那地方是黑的，大概还存在拐角，所以看不到尽头。
　　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对黑暗有些心有余悸，但是丹尼奥那边的情况实在令人担心，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她刚踏进那片黑暗两步时，忽然听见有人说：“洪医生，你对救命恩人打算不闻不问就跑开吗？”
　　她紧张的向四处张望，身后是还亮着的停车场，可是她看不到任何人。就在她以为境况还算安全的时候，由于没了声音，停车场的声控灯在下一秒也齐刷刷的灭了。
　　“谁？”
　　她感到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当然是我！”
　　角落里忽然亮起一片幽蓝，接着，一个背靠墙壁，摆出一副沉思者姿势的人形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想起来了吗？”他双手环于胸前，带着坏坏的笑。
　　“你？”
　　他就是在手术室提点过她的那只鬼魂。
　　“哈，我就说你记性不会那么差。我叫苏寻啦，刚才救你于危难之中的就是我，现在可以感谢我了吗？快快让我听听你想中呢么报答我。”
　　他一只胳膊拄在墙上，摆出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漂亮的洪尘小姐并没有两眼放光的上前拥吻或者什么来表示感激，而是骂了句“混蛋”之后，转头跑了。
　　“恩将仇报，这是恩将仇报！”
　　某鬼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