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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浴红-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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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执意要跟,说:“你—有伤,陪—你。”
“伤,这个?”葛黄昏挥挥包得还算漂亮的左掌,痛是蛮痛的,还能顶得住。
某指指脑袋,“精神-力-伤-重,会-晕。”
最近的确晕得频繁,葛黄昏脸一红,问:“我的梦游症和嗜睡症是不是精神力受伤造成的?”
某点头,“他-人-的魂-波,干扰-伤脑,精神-病-患,有—三分—之一,是-它-造成。”
想到将来有可能成为疯子,葛黄昏的脸垮下来,喃喃自语:“怎么办?”
“控-制。”
葛黄昏眼睛亮,连忙追问:“怎么控制?”
“训练。”
“哈,某,剩下你的搞掂,好好跟小子沟通,等他成了你的搭档再狠狠奴役他。呃,我走了,不要想我。”某肩膀上的虫子喝饱了打起嗝来,话一落音,便不见了。
“它是?”
“前-辈。”
“它是什么东西?”
“前辈。”
好吧好吧,跟某纠结这个是自己傻,切身问题要紧,“怎么训练?”
“跟我搭档,我-训练-你。”
“……不要,我绝不当刽子手。”
“不-是,我-不是-刽-子-手,我也-不是-凶手。”
“先告诉我谁是凶手,我再考虑一下。”某人不坏,除了说话慢,脾气挺好的,信他不是凶手。
某不回答,只说:“衣服-换。”
葛黄昏打量自己,一身病号服,出门挺不像样的。苦恼了,“只有等了。我爸妈过来交钱,应该有带衣服。”他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左掌难受,不觉得有其他毛病。
“衣服-借你。”某脱下他的无袖齐膝长衫,露出黑色紧身背心和修身的黑长裤。
身材挺精悍的,和阿晨的壮实水准不一样,类似高级餐厅和大摊档的格局之差。葛黄昏进了洗手间,换上无袖齐膝长衫,对着镜子一瞧,人要衣装——他刻意忽略膝盖以下露出的病号条纹裤,自得地想:“嘿嘿,不输人。”
“某,谢谢。”葛黄昏重重捶了某一拳表达心情:单凭他主动借出衣服,哪怕他拥有非自然一族的身份,这个朋友是交定了的。
某说:“前辈-动了-手脚。”
“噫?”葛黄昏没反应过来。
某指了指脑袋,“刺激-你的-脑,对-不起-你。”
阴霾,侵入葛黄昏的内心,他不安地问:“什么意思?”难道他的幻觉是虫子搞的鬼?
“详情-我-不知道,”某偏头,似乎在寻找恰当表达的词汇,“激活-你的-能力,增-幅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虫子可恶。”难怪以前没人讲过他有梦游症,嗜睡什么的只是上课太无聊,老师的讲课声跟催眠曲似的,勾人好眠。
“他-不是-虫子,是-前辈。”
“对了,你们组织不是有能力转移者么,能不能请过来移掉我的幻觉?”
某摇头,说:“等-你-成为-搭档,才-有-可能-移除。你-没-入档,不-受理。”
葛黄昏鄙视:“靠!你们组织真枢门,日行一善会死啊。”
“规章。”
“呃,最讨厌这个词。”
某翘起嘴角,“我-也-不喜欢。”
“很没人性。”
“对。”
葛黄昏揽住他的肩膀,比比身高,只比他高上一两厘米。“你多大了?”
“十七。”
“只比我大一岁。看不出,我还以为你二十几岁。”
“哦。”
“我是昨夜进医院的吧?”
“是。”
“喂,葛黄昏是吧,你去哪里?”还没走出医院大门,葛黄昏被叫住了。
中年女护士气喘吁吁跑过来,眯起眼睛打量某,嘴里说:“葛黄昏,你给的是空号码。”
葛黄昏怔住,“怎么可能?我家开小餐馆的,这个时候生意正好,电话不会没人接。”
中年女护士递手机过来,“不信你自己试试。”
试了,空号。家里的,不通;再试老爸的手机,关机。怎么回事?葛黄昏额头滚冷汗,心里很不安,想起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时觉得很完美,设想周到,一定能钉死范华成,现在回想却是破绽百出,光碟上肯定留下指纹印,可以从邮箱寄件追查IP地址,如果……但,范华成已经死了,谁会替他出头,除非他贿赂名单的那些人物。
“你是学生吧,打电话给你班主任过来接人也行。”中年女护士目光炯炯有神,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令他有吞苍蝇的恶心感。
某问:“为-什么叫-班主任?”
中年女护士白了他一眼,“我们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看病住院要付费的。”
某明白了,掏出钱包拿出张储蓄卡,说:“我-付。”
“回家后,我叫老爸还你钱。”葛黄昏羞愧,某才比他大一岁就有自己的帐号。
某小声说:“工资卡,你-成为-搭档,入档-也-有-钱领。”
“不要!”某可以成为朋友,但不会成为搭档,才不想再跟那些非自然的血腥事扯上关系。
葛黄昏挡了辆的士,“借我车钱,回家还你。我不放心,先回家看看。”
“你-父母-没-事。”
葛黄昏揉了揉脸颊,自我宽慰道:“当然不会有事,亲眼看了更放心。”
“他们……”某沉默了,默默地看着葛黄昏。
那眼神碜得慌,里面满是阴郁味儿,葛黄昏不安地问:“怎么啦?”
“父母-同学……”
猜话很费脑力的。唉,某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痛快。
“你-同学,他-很-重要?”
葛黄昏立即回答:“朋友当然重要。你也是朋友。”
某嘴角轻勾。
的士一停,葛黄昏立即朝自家小餐馆奔去。
不算意料外,店门关着。意外的是店门挂着转租的红纸牌。
跑到家门前,门锁着,拼命地敲,没人应声。
钥匙在昨晚衣服的口袋里,衣服呢?还在医院吗?
某给六神无主的葛黄昏建议:“找-锁-匠。”
“报警吧。”帮忙开锁的师傅瞧着十分凌乱的室内好心提议。
“不用了。”葛黄昏跌坐在餐椅上,觉得全身的血液冻结了,脑子乱成一团,只会重复地想——爸妈怎么了?是他害的吗?
“师傅-谢谢。”某付了锁匠的人工费,送人出门立即关上了门,阻挡对方好奇的探询视线。
葛黄昏视线不敢乱瞟,生怕瞅见真实的惨状或者血腥的幻觉,求助地问:“某,我爸妈出了什么事?”
静静站在他旁边的某说:“他们-没-出事,走-了。”
葛黄昏猛地抬起头,抓住他的胳膊问:“说清楚,什么叫走了?”
“昨晚-警察-来-找过-他们,那-时-他们-在-收拾-行李。他们-跟-跟-警察说-你-不是-他们的-儿子,你-你的-事-跟-他们-无关。”
“你胡说!”
“我-没-有。”
“我爹妈才不是……,我是他们的儿子,亲生儿子!谁说不是我跟谁急!”
某不吭声。
葛黄昏继续说:“洪姨没被杀前,我们一家人原本好好的,爸妈对我很好。虽然给的零花钱很少,虽然家里的网线常常因欠交费而断网,家里也因长年放些干货、海鲜有难闻的味道,地方又小,没有个人空间。我妈做的菜很好吃,比得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老爸很明理,从来不唠叨成绩,不逼我读书,也不逼我去餐馆帮忙干活,什么都随我。”
某说:“他们-衣柜-空了,走-得-匆忙。”
葛黄昏暴躁,大声说:“你别说话!听我说!”
某好脾气地应声:“好。”
葛黄昏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对不起,你帮了我很多,我还对你大小声。”
“没-关系。”某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是-孤儿。没有-亲-人了,养父-在我-还-小时,在-我眼前-被-杀了。”
本来想让他走,独自一个人呆着的葛黄昏听他这么一说,溜到嘴边逐客的话吞了回去,想站起来动一动,但全身乏力,仿佛所有的力气全部抽离体外。
“进-去-躺躺。”某扯住他的胳膊站起。
借靠某的支撑力,葛黄昏踉跄走进昨晚还算跟阿晨共用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没被动过,一切完好。
他倒在床上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说:“某,开电脑。”
电脑里,范华成的文档没了,邮件的发送也被取消。
老爸做的?他们真是自个儿离开的?葛黄昏头一歪压斜了枕头,几张百元钞票露了出来。他一惊,不祥感弥漫心头,随后反驳自己:“没事没事,他们或许有急事离家几天,这钱留给我做生活费的。”他翻开枕头一看,下面有一叠钞票,钞票里夹了张信纸,上面写道:“黄昏,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接下来的几行字被麦克笔划,他忍不住全身抖成一团,伸左手堵住嘴,牙齿紧咬纱布没让呐喊声跑出口,泪糊住了眼睛,视线变得模模糊糊,努力辩认,“……你妈不能生育,我们想要个孩子,花了一笔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下不到两岁的你。有了你后,我们离开家乡来到这里,靠打工赚的钱开了小餐馆。过了这些年,我们也累了,早就想结束餐馆生意,乘还能走得动四处走走……”接下来又被划掉,只剩下最后一句:“这房子套现抵押给阿晨了。”
葛黄昏泪流满面,哆嗦着嘴唇喃喃道:“某,我真的-被-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