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五月光年》绥雪

4、第四章

　　“妈妈，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五月。你把书包放好后先过来一下。”
　　“HAI~”

　　“怎么了嘛，妈妈？”
　　“五月，你是不是和那个叫千岁千里的男生还有联系？”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国中毕业我就没见过他了。”
　　“五月，说实话。”
　　“我…我和他分手很久了啊，妈妈不都知道的嘛。”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浅川五月身体僵直。

　　“你这孩子…是不是怪妈妈那个时候逼着你分手，所以就不肯告诉我实话？”
　　“没有啊，我和千岁君真的已经没关系了。”
　　“那五月，你上周六晚自习没去是为什么？”
　　“那天有点头痛，去医院看病了，医生说要打点滴，所以就没去。”顺口说着早就编好的谎言，浅川五月的神情以假乱真。

　　每周末回家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出门，只是为了和从九州过来的千岁千里待上那么一时半会。
　　浅川五月觉得自从母亲反对她和千岁千里的恋爱开始，自己就越来越习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着毫无破绽的谎言，背着大人和千岁千里联系，像小偷一样独自窃喜着这份美妙的恋情，天真地以为等再长大些，两个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五月，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了？”
　　“妈妈？”
　　“既然生病了的话，病历单呢？”
　　“我放学校里了。”
　　“……五月，那个男生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了他就和妈妈撒谎？”

　　浅川妈妈的眼神带着责备，直直地看着浅川五月。
　　被这样的视线刺得有些不自在，浅川五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每次的理由和借口都有精心编制，不应该会有什么漏洞才对。有时候甚至还特地让国中的好友打电话到家里，假装约她出门，以此来掩饰自己去见千岁千里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会被妈妈发现呢？

　　“为了那个千岁千里，你连翘课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五月，你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猛然抬头，浅川五月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母亲。

　　妈妈怎么知道自己是为了千里翘掉晚自习的？她应该不会跑到东京去才是，熟悉自己的亲戚邻居也没有在东京的。以防节外生枝，学校同学里面除了室友和几个好友，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有男朋友。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会被妈妈发现？！

　　指尖有些微颤，浅川五月仿佛可以预见母亲再次施压，逼迫自己分手的场景。

　　“五月，我以为进了知名学府，你的眼界会放得宽广一些的，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目光短浅。”
　　“那个千岁千里，成绩根本就是一塌糊涂吧？成天翘课逃学，也难怪连高中都没考上了。”
　　“这种男孩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徒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而已吧。”
　　“要说外貌的话，以前和你关系不错的那个男生，我记得是叫白石，也长得还行不是嘛？更何况白石君他是直升四天宝寺高中，也算大阪数一数二的高校了。”
　　“这样子的男孩子你放着不要，就这么喜欢糟蹋自己，去和一个没文化的人谈恋爱？”

　　“千里才不是没文化！他…他只是…不喜欢念书而已。”被浅川妈妈有些过分的话所触及到了底线，浅川五月一时冲动反驳出口。

　　明明千里数学和历史都很好，明明美术和网球也很优秀。
　　哪怕是像将棋这种考验脑力，连浅川五月都不会的棋类，千岁千里都能算个中好手。这样子一个人，才没有妈妈说得那么不堪！
　　为什么大人都喜欢用成绩来衡量孩子呢？为什么不能看到除了成绩之外的东西呢？
　　千里只是太散漫了而已。因为散漫，所以才不愿意来学校无聊度日，才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不喜欢的学科上。
　　只是这样，而已。

　　“不喜欢念书？”浅川妈妈皱了皱眉，“一个学生，连书都念不好他还能干什么？”
　　“他要是考到一个中等以上的高中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看看，他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你说这样子一个人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五月，我就搞不懂你了，那个千岁千里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你不惜瞒着妈妈也要和他在一起？”
　　那一刻，浅川五月很想和自己的母亲说，【是的，他值得。千岁千里，值得她浅川五月为他做到这一步】

　　“好吧，五月。你喜欢他总有些理由吧？他哪里吸引你了？”

　　对于浅川妈妈的问题，浅川五月有些愣住。
　　——是啊，自己喜欢千岁千里什么呢？

　　因为千里长得很帅气嘛？显然不是的。要说帅气的话，白石蔵之介更甚，可是自己对那个被称为圣书的男生，完全滋生不出友谊以外的情感。
　　那么，因为千里网球打得很好？这个更加不可能了。那次受白石的邀请去观看全国大赛之前，自己并没有见过千岁千里打球，哪怕是那之后，因为仅仅一周便夭折的爱情，她也无颜去网球部看他。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是喜欢他随意散漫的性子？还是散步时逗小猫的温柔笑颜？
　　是喜欢他那一身和服装扮，在寺庙敲钟的样子，还是喜欢他穿着校服躺在学校神秘山丘上，叼着狗尾巴草的惬意摸样？

　　——归根结底的话，浅川五月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喜欢上了千岁千里哪一点。
　　又或许，只因为那个人是千岁千里，所以无论是怎么样的他，自己都喜欢上了，也说不定。

　　斟酌许久，浅川五月挑了一个最不会被母亲非议的理由说出口。

　　“他对我很好。”
　　“他现在喜欢你，所以对你好。等他不喜欢你了，忙着躲你都来不及。”
　　“千里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男生追你的时候把你真的当那么回事，等到时候分手了，你哭都不来及。”

　　对于看似很像真理的言语，浅川五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知道千岁千里绝对不会是母亲所说的那种人，但却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喜欢的人去辩驳。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于软弱了吧。

　　“好吧，五月。就算他不会对你变心，一个职校的学生，你想过他以后拿什么养你嘛？”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想要在一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以后怎么办？”
　　“他那种学历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如果他连工作都找不到，那还谈什么养你？”
　　“一个需要你养的男人，你考虑都不要考虑，我和你爸爸都丢不起这个脸。”

　　一瞬间，浅川五月被自己母亲说懵住了。
　　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未来对她来说还太遥远，她现在只是希望现在能够和千岁千里在一起而已。

　　愣了许久，浅川五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莫名其妙的眼泪一眨一滴地从眼眶顺着脸颊流下，被泪水模糊的脸庞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国中的时候，妈妈去问过你们班主任，那个叫千岁千里的男孩子，家里似乎并不富裕吧？”
　　“母亲在家相夫教子，父亲是陶艺家，更何况还有一个妹妹。”
　　“真的喜欢他的话，以他们家的经济状况，你嫁过去必定要和他父母住在一起的。到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五月，我和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所以就疼着你宠着你。不喜欢家务就不做，不爱做便当就替你准备，你爱睡懒觉怕苦怕累，所以也没有让你在寒暑假去打过零工。”
　　“你说那个男生对你好，那么他父母呢？家务不做便当不会，和他父母住在一起的话，他父母会怎么看你？”
　　“五月，你在说喜欢他的时候，这些事情都考虑过嘛？”

　　不断地用手抹去泪痕，浅川五月边哭边擦着眼泪。
　　确实如母亲所言，她还太小，很多事情都欠考虑。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相互喜欢就够了，其他事情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自己总觉得千岁千里足够成熟，所以什么都依赖着他也没有问题。那个男生会包容她体谅她，但却从来没想过，哪怕千岁千里心理年龄再怎么成熟，他也不过只是和她一样的十六岁少年罢了。

　　“五月，你明白的话就尽早和他断掉联系。”
　　“是…妈妈…”

　　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浅川五月觉得整个世界都带着铅灰色彩。
　　抑郁的心情疯狂滋长，她需要些什么来缓和自己的堵心。

　　“喂，千里。”
　　“五月嘛？怎么了？你周末在家很少来电话呢。”
　　“千里…我好想你…”
　　“这么暧昧的话，在家里说真的没问题嘛？你妈妈会听到的吧，傻瓜。”
　　“千里…千里…”
　　“我在，五月。”
　　“千里…我什么都不会…家务不会做菜不会，又任性又小女生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一般来说男生都会觉得麻烦，但因为对象是五月，所以我不介意。”电话对面的声音继续着，“优点缺点我都喜欢，因为是五月你。”

　　一瞬间，浅川五月泣不成声。
　　千岁千里不会说些甜言蜜语，他总遵循着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表达自我。
　　可就是这样的他，说着无论自己的优点缺点，他都很喜欢。
　　这样子的千岁千里，让她怎么放弃？
　　让她浅川五月，怎么舍得再次放弃？

　　那之后的日子，千岁千里为了让浅川五月不被她母亲再次责备，两个人的联系硬生生地掐断了许多。
　　千岁千里不再随着自己性子，想五月了就跑去大阪亦或东京找人。
　　浅川五月也同样没有机会在周末外出，偷偷出门去见千岁千里。
　　两个人的交流，仅止于电话短信，而就是这样的联系，也并不频繁。

　　交际圈不同，两个人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简讯字数越来越精炼，电话通话常常以沉默为多数，可尽管这样，千岁千里和浅川五月也并不介意。
　　只要知道对方心里还有自己，知道对方还在自己身边，那么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