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五月光年》绥雪

3、第三章

　　浅川五月的成绩并不差，或者应该说她的成绩还算比较出众。
　　虽然比不上那些年段前二十的优异，但也总能勉勉强强在班级前五里面挂名，偶尔发挥超常，也是挤进过前段二十的。

　　但是相比之下，千岁千里的成绩就相差很多。
　　尽管少年的数学和历史相当优异，但其他几门实在是惨不忍睹，更何况仅仅50%的出勤率，让人更是在期末总评上大打折扣。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前者发挥超常考进了东京某知名高中学府，而后者却毫不意外地落榜，随便挑选了一个技术职业学校继续混日子。
　　浅川五月去了东京，千岁千里回到九州。
　　似乎两个人就这样没了交集，但年少的人们总不会轻易地忘记自己美好的初恋。

　　浅川五月在国中毕业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千岁千里表白。
　　而千岁千里则是笑得爽朗，揉着她的头说，“你的那句分手，我一直没有当真。所以现在算起来，我们已经交往四个月了，五月。”

　　高中的生活很累人，浅川五月明显觉得快速的学习节奏跟不上。
　　大阪和东京距离太远，少女不得不选择在学校住宿，唯有周末才能回家一次。

　　这样子的远距离恋爱能够持续多久？浅川五月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想要和千岁千里在一起，哪怕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两个人几乎每天都有发简讯，因为千岁千里的学校管得宽松，那个少年似乎出勤率比原来更加少。
　　浅川五月不止一次在上课的时候收到千岁千里的短信，有时候说他在外面散步，有时候说他去了某个地方和谁下将棋。
　　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不如大多数高中生所向往的那样跌宕起伏，却也让浅川五月心里感到丝丝暖意。

　　可即便如此，有些事情，还是无可避免。

　　“喂，千里？”
　　“我在，五月。”
　　“千里…我想你了…”手里拿着电话，浅川五月站在宿舍的窗口往下望，稀疏的人群衬着夕阳余晖，放学后的学校更是一片寂寥。
　　“我也是，五月。”对面的人声音低沉，有种别样的磁力在里面。

　　浅川五月刚想再说些什么，时间却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
　　住宿生的时间很紧张，短短的一个多小时要解决晚饭，洗澡，洗衣服很多事情。
　　少女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打个电话，还没到几分钟却又要开始上晚自习。

　　有时候浅川五月觉得，这样子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
　　没有千岁千里在身边，没有父亲母亲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实在很累。

　　“千里，快要晚自习了，我先挂了。”
　　“恩，认真点，别被老师说闲话。”
　　“你早点回家。”
　　“知道了，拜。”
　　“拜拜。”
　　浅川五月挂断电话，匆匆拿起书包出了宿舍。

　　每天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人感到无趣。
　　浅川五月觉得自己和千岁千里之间少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两个人一直都有简讯联系，可是浅川五月实在忙得呛人，有时候收到信息匆匆瞥了一眼就放下，想着做完手边的事情就回复。
　　可是一忙就是几个小时，等自己再想起来要看手机的时候，千岁千里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打电话也是这样，自己每天都抽空在放学后打个电话，可是时间却从不超过五分钟。
　　有时候想过晚自习结束回来再打，可惜她的室友都不是什么友好的人。
　　曾经有一次她这么试过，结果对床的室友冷嘲热讽了好久，还说影响她背书，让自己不要大半夜地在宿舍通话。

　　浅川五月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寝室的另外两个女生还算友好，可两人都没有男友，自然也不会在晚自习回来之后和别人打电话。
　　久而久之，浅川五月也就打消了晚自习回来再给千岁千里打电话的念头。

　　其实浅川五月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总是把千岁千里晾在一边，只顾着忙自己手边的事情。
　　她也想每次短信好好回，电话说的时间久一点，可是一旦忙起来就什么事情都顾不上，有时候电话响了好几次都听不见。

　　她知道千岁千里不会怪她，他只会鼓励她让她好好努力念书。
　　可是浅川五月总觉得心里愧疚，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自己似乎总会把千岁千里忘记。
　　这样的感觉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从中衍生出来的不安，急躁也会越来越明显。

　　她总觉得千岁千里有一天会厌烦，觉得以千岁千里的条件，在他的学校一定不乏追求他的女生。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烦闷，即使知道千岁千里不是会轻易说放弃的人，还是忍不住觉得担忧顾虑。
　　直到有一天——

　　“抱歉，千里，明天我大概回不去。”
　　“周末也回不来？最近很忙嘛？”
　　“学校说明天集体补课，所以我这周周末也住在学校。不能回来真的抱歉。”
　　“没关系，正好同学约我明天出去，刚刚想拒绝的。你确定不回来的话，我就跟他们去了？”
　　“恩，好——等等，男生？”
　　“好像有几个女生的样子。”
　　“……”

　　“怎么了，五月？”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你也麻烦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可是每周末都从九州跑到大阪来看你呢。”
　　“……算了，你明天玩得开心点。”
　　“五月，你吃醋了？”
　　“没有！”
　　“其实大多数都是男生，我也是刚刚听他们说有几个女生会一起来。”
　　“千里，她是不是也在？”
　　“你不开心的话我就不去好了，反正也无所谓。”

　　她是谁？
　　其实千岁千里很明白浅川五月说的是谁。
　　自己上周和浅川五月说过，有个女生和自己告白，拒绝一次两次都不死心，所以特地让浅川五月把他们两个唯一一张合照发送彩信到他手机上。
　　本来以为那个女生会死心的，没想到还是坚持着在追。

　　浅川五月会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相距十万八千里，另一个女孩子又是猛烈地追求攻势。
　　况且…听说职业技术学校的女生，都很放得开，而且还会化妆，会打扮。
　　说实话，浅川五月对自己有些没信心。

　　“没关系的，千里，你都已经答应别人了。”
　　“你明天学校的补习到几点？”
　　“诶？下午三点。怎么了？”
　　“我不和他们去了，你下午三点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来东京找你。”
　　“千里？！还是不要了，九州到东京来很远的。”
　　“五月，听话，下午等我短信。”
　　“…恩。”
　　“差不多该吃饭了，五月你快点去吧，当心晚自习迟到。”
　　“恩，那我挂了，拜拜。”
　　“拜拜。”

　　——谢谢你，千里。
　　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和无理。
　　包容我的小心眼儿和妒忌。
　　真的谢谢你，千里。

　　第二天的补课，老师意外地没有拖堂。
　　抓紧时间跑回寝室换了身便装，浅川五月匆匆忙忙赶到校门口。
　　倚在墙上的男生双手抱胸，手掌藏在和服宽松的袖口里，抬着头似乎是在看那一望无垠的蓝天。
　　浅川五月原本的小跑渐渐停下，看着千岁千里和远处风景融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好开心。
　　能够有个人惦记着自己，肯为自己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真的好开心。

　　“放了？”
　　“恩，抱歉让你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刚到。”千岁千里像逗小猫一样揉了揉浅川五月的脑袋，笑着牵起她的手。

　　“千里，我们去哪里？”
　　“嗯，你几点要回学校？”
　　“六点半的晚自习，差不多六点一刻要回来吧。”
　　“那就不能跑太远，植物园怎么样？离这里也比较近。”
　　“好啊，走啦走啦。”

　　一路上浅川五月像小孩子一样，拉着千岁千里跑东跑西。
　　章鱼烧，可丽饼，冰淇淋，还没到植物园就已经吃了不少。
　　身边那个穿着深色和服的少年也由着少女的性子，想吃什么就拖沓着木屐去帮她买。

　　进了植物园便是两条分岔路，千岁千里牵着浅川五月往人少的那条走去。
　　越往里面走人就越是少，植物园的安宁氛围让春末初夏的时令显得静谧。
　　拐了个弯走到樱花树林的边缘，已经接近植物园的最深处，四周没有一个游客到达。

　　千岁千里突然从背后抱住浅川五月，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笑，“好久没抱过你了，五月。”
　　怀里的少女突然之间涨红了脸，嘟囔着抱怨，“怎么了嘛，很少看到千里你撒娇啊。”
　　“大概是因为…最近…很想你…”

　　低埋在浅川五月颈窝的少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低沉的嗓音意外地让人觉得很好听，熟悉的关西腔放在千岁千里身边一点都不会有那种喜剧的感觉。
　　清风吹过的时候吹下片片樱花，乍一眼看上，很有校园言情剧的氛围。

　　静谧的樱花林，夕阳的余晖，身后是千岁千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那一瞬间浅川五月觉得，如果要让她为了这个男生放弃一切，似乎也是可以的。

　　“五月，快六点了，现在回去不会迟到嘛？”
　　“啊！糟糕！我忘记时间了！”
　　“反正都迟到了，干脆翘掉晚自习陪我吧。”牵着浅川五月的手，千岁千里随口提议着。

　　“诶…诶？！”
　　“啊，果然不行嘛？重点学校就是麻烦啊。算了，你快点回去吧。”早就料到没戏的少年随意地耸了耸肩，带着浅川五月往植物园的出口走去。

　　突然，身后的少女停下了脚步——

　　“五月？”
　　“我…我还是陪千里吧！”
　　“说什么傻话呢你，你们晚自习要点名的吧？”
　　“可是可是，今天是周末啊！偶尔一次翘掉的话，那个，我可以让同学替我请假的。”
　　“真的可以嘛？”
　　“可以啦可以啦！学校再怎么样也不会周末都管这么严的啦！”

　　这是浅川五月作为一个学生，有史以来第一次翘课，虽然只是晚自习而已。

　　给同班比较要好的一个女生发了简讯，浅川五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现在在东京综合医院挂点滴。
　　那个女生叮嘱着让她多喝些水，说自己会替她向老师请假，浅川五月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千岁千里笑道，“搞定！晚上回学校的时候跟老师装一下柔弱就万事大吉了哟。”
　　“你啊，就算是找借口也犯不着咒自己生病吧？”
　　“可是没有别的理由了啊，难道让我说【我和男朋友在约会，请老师放行】这样？”
　　“行行行，就你理由多。”
　　“嘿嘿o(*￣▽￣*)ゞ ”
　　“别傻笑。真是的…败给你了。”

　　植物园附近的地域也算是比较繁华的了，虽然比不上银座的灯红酒绿，至少也是食物商店样样不缺。
　　夜幕很快就暗了下来，千岁千里找了家拉面店领着浅川五月进去。

　　“吃流水面？”
　　“你想吃？”
　　“诶，难道不是千里你喜欢嘛？”
　　“我说，藏之介给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概念了？”
　　“没有啊，白石他最近没有和我联系过。”
　　“那是谁跟你说我喜欢吃流水面的？”
　　“渡边老师啊，国中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请你们网球部队员吃流水面的嘛。”
　　“阿修那家伙…他那是小气啊。”
　　“是这样嘛？！”
　　“算了算了，阿修他在你心里就是神一般的数学老师，估计你也没办法想象他那抠门的样子。”摆了摆手，千岁千里笑得无奈，“老板，来两碗豚骨拉面，一碗不要葱。”
　　“啊，另一碗也不要！”

　　“扑哧。”看着浅川五月有些着急的样子，千岁千里突然就笑了出来。
　　“啊！千里你刚刚嘲笑我了吧？绝对有嘲笑的吧！我都听见了哦！”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
　　“切，你不是也不要葱的嘛，就许你不放不许我挑食哦？”
　　“错了哦，我吃葱的。刚刚不加葱那碗本来就是给你的，五月。”

　　看着千岁千里左手撑着下巴，一脸温柔注视着自己的样子，浅川五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了。

　　“为什么…千里会知道？”
　　“好歹同桌一年啊，你的便当我多多少少还是会注意一下的。”
　　“可是我……”说着，浅川五月有些局促。她似乎，对自己男朋友的爱好相当的不了解。
　　“没关系，我不挑食的，五月。”像是看出来少女担心的问题似地，千岁千里勾了勾唇角说道。

　　一顿饭下来，时间耗得很快。浅川五月还没有什么知觉，指针就已经走到了八点。
　　虽说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些早，自己的时间很充裕，可惜千岁千里并不一样。
　　和服少年从九州到东京堪堪需要三四个小时，如果再不催他回去，怕是会赶不上新干线的末班车。

　　“那个，千里，我送你去车站吧？”
　　“一般来说是我送你去学校才对吧？”
　　“可是……”
　　“放心好了，实在太晚的话我去桔平家里借住。”
　　“不动峰的那个部长嘛？”
　　“哈哈，原来你还记得他啊。”
　　“唔…因为九州双雄这个名字很霸气。”
　　“扑哧。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恩。”

　　十六岁的两个人，维系着初恋那美好纯真的情感，一路走在东京的街道上。
　　春末初夏的风带着一些暖意，那个时候的他们，谁都没有想过未来到底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