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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爱情的魔法 ...

  •   平安夜这天,薛聆诺逃掉了下午最后两节课,坐公车到西文译制局,这一回,换她来接凌子岳下班。

      凌子岳从写字楼里出来的时候,西装革履的怀里滑稽地抱着一个包着透明塑料纸的圣诞老人。薛聆诺笑嘻嘻地接过这个可爱的圣诞礼物,拆开来。凌子岳替她捏一捏圣诞老人的手心,他就开始发声说话,是汤姆汉克斯在《极地特快》中最经典的那句台词:
      “记住,圣诞的魔法其实就在你的心里!”

      子岳,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不是这一句?——爱情的魔法其实就在我们的心里?

      薛聆诺抬起头来,被十二月的冷空气冻得红彤彤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们俩打车去吃牛排,一路上经过好些华灯初上人影绰绰的餐馆,天色正在迅速地黑下来,温暖晚餐的氛围融融地燃起,馨香醉人。
      其中有一栋很可爱的房子,不知是不是专给外国人住的公寓楼,特别有气氛地挂满了红艳艳绿油油的圣诞花环,而就在他们看见它的时候,电台里正一首接一首地密集着圣诞歌曲。
      这是一个慢慢充斥着日复一日高涨起来的期待的季节,而薛聆诺仿佛才是头一次注意到,只要心里阳光明媚,就算天已经沉沉地黑下来,就算树枝上光秃秃的没有了一片叶子,也会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教人情不自禁地让一朵柔和的微笑从心里悄悄溢出来,挂在脸上。

      大一的这个圣诞和元旦,是薛聆诺第一次和凌子岳一起过。她忍不住地想起一年以前的圣诞新年,因为那台有凌子岳独奏和秦芳独舞的晚会,他们俩闹了一个多大的误会,她又因此而如何地肝肠寸断。
      新旧交替之际,本来就是人的心肠最为敏锐易动柔软善感的时刻,再想起这样的往事来,由不得薛聆诺不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而想哭。她听见自己的心在不停不停地喃喃念道:
      子岳,子岳,旧的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在说这句话时不会掉下眼泪让你心疼,只好把它藏在心里碎碎念。

      她忽然想起刚上大学的第一个月,凌子岳还在S城的时候,曾经在一封来信里这么安慰她:
      小聆,这四年、这些辛苦,终有一天都会过去,什么都会过去的,时间会让它们过去,除了我们的爱情。

      在当时,凌子岳的这句话让薛聆诺感动得脑子一片空白,对着信纸久久都不知该如何回复,不知什么样的回复才能配得上如此感天动地的一句诺言。
      而在两年以后,再回想起这句话来,薛聆诺才知道,他说错了,虽然是无心之失,却也仍是错了,而且是无法挽回见血致命的大错特错。
      因为,在爱情不会过去的情况之下,幸福快乐也还是会过去的。在凌子岳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他糊里糊涂地把爱情和幸福快乐等同在了一起,然而事实情况却未必如此。
      两个人可以仍然彼此相爱,永远相爱,却再也没有幸福和快乐。
      所以,那句话,他说错了,太错太错了……而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曾经的一句无心错语,最终就要报应在永远的错失之上?

      当然,那是两年之后,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地发生之后,薛聆诺才生发的领悟。在一切尚且来得及之前,她比凌子岳还要懵里懵懂,只知道一味地制造出更大的感动去回报感动。
      所以,在给他那封信的回信里,她在信末写道:
      子岳,你总是说,我是你的公主,我是你的天使。
      可是,你却不是我的王子,也不是我的上帝。
      你是我的一切!

      后来,针对这句话,凌子岳在下一封信里是这么说的:
      老婆,我要当你的一切,我也要当你的王子,当你的上帝。

      此时再想起这段交谈,薛聆诺心里满满的,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荡漾起来:
      是的,子岳,你是我的上帝!你替我拨动时间,让一切该过去的统统过去了,不该过去的则会就此存续,直到永远!

      从来没有一个新年,让薛聆诺觉得这么这么地温暖,让她鼻子酸酸地从心底里笑出来的温暖。

      新年过后马上就进入了忙碌的期末考,然后是寒假。
      寒假一开始,贴心小女友薛聆诺暂时转行当起了孝顺小女儿,先回家陪爸妈去了,等到凌子岳也回家过到大年初七,再转换回本来的角色,跟他一起返回B城。

      冬天还搁浅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沉沉酣睡,新学期尚未开始,薛聆诺可以心安理得地每天住在她和凌子岳的家里,两相厮守。

      常常地,在一大早起来送凌子岳出门上班的时候,撩开窗帘依依目送走到楼下不停回头挥手的他,她就能看到窗外飘飘扬扬的花朵,把整个世界都塑成了一只白白胖胖的猪宝宝。

      在这样的季节里,他们俩所公认的最大的幸福,就是将窗帘全部拉开,让整面墙的落地窗明晃晃地敞着,于是家里就有了一大幅雪花飘落的图画,然后他们俩就倚着这幅图画一起吃热气腾腾的火锅。
      一边吃火锅一边往外张望,在雪最大的时候,楼下的院落里竟然会慢慢起伏出一种茫茫雪原的辽远,温暖就越发地近,近得好像马上就要把他们俩溶化到火锅袅袅的白热汽里,轻飘飘地舒展到暖香暗涌的空气中。

      大学的寒假真是比中小学长了一大截,以至于就连这么幸福的他们也觉得好像老也过不完似的。周末的时候,他们可以整天整天呆在暖融融的家里,哪儿也不用去,两个人蜷着腿坐在沙发上,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看电影。
      有一个下午,他们看的是《记事本》。

      冬日晴好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暖洋洋的,而电影看到后来,感动翻天覆地,痛彻心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从排排坐的姿势变成紧紧相拥。因为是在看电影,他们并没有看彼此,可是薛聆诺觉得自己在微笑,身边的凌子岳也在微笑——

      年迈的丈夫一直一直地守护在一生深爱的妻子身边,把他们俩的故事念给失忆的妻子听,一遍一遍地唤醒她每次回过神来也不过维持几分钟的记忆,永远不厌其烦。
      有一次,尚在不明所以之中的妻子说: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故事,我觉得好难过。

      薛聆诺听到自己心里小小地惊呼了一下,因为当时她也正在想:听着这个故事,我觉得好难过……
      不是那种悲伤或痛苦的难过,而是仿佛自己在追忆美好往昔的那种难过。这也许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难过吧,只要是曾经经历过如此深刻的初恋情怀。
      然而年少时的为爱痴狂固然相似,更让人震动的却是如此相爱的两个人不但只是殚精竭虑地爱了一时,更实实在在细水长流地爱了一世,直到最后偎依着,握着手,安详地死在一起。

      薛聆诺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包括如此完美的结局。
      因为她不信这样完美的爱情不会受到上帝最高的眷顾。

      那时候的她,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自己和凌子岳的爱情,会出现一个不完美的结局。

      那天直到晚上睡觉,他们俩都还在细细碎碎地谈论着这个故事。

      凌子岳感叹着说:“小聆,我们就像他们一样,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最亲的人,父母子女,都不能与之相比,因为只有我们俩才能陪着对方相伴终老,父母再爱我们,也会先我们而去;子女再爱我们,也会早早离开,遇见让他们更爱的人。”

      听到这里,薛聆诺忽然担心起来:“可是……我怕我也会先你而去……我爷爷奶奶都不长寿,也许这是我们家的基因呢……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吗?我奶奶比爷爷小七岁,可她还是在五十多岁就先我爷爷而去了。人的寿命,据说会有遗传……”

      那年,他们俩一个只有十一岁,一个快满十八岁,在学完琴一起回家的江滨路上,薛聆诺和凌子岳说起过自己早逝的祖父母。
      那时候,凌子岳满耳朵里只听到了那句“我爷爷就比我奶奶大七岁”,满心里只想着丈夫比妻子大七岁的幸福,会不会在薛聆诺的命运里留下遗传。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同样的想法,也曾经在薛聆诺小小的心里驻守。
      只是这一次,这个遗传的重点,落在了不那么让人开心的地方。

      他搂紧她,肯定地说:“你不会的,我们谁也不会先谁而去!”

      这句话倒令薛聆诺多愁善感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就说了一句热恋中的人难免会说的傻话:“嗯,要是你敢先撇下我,我就自杀!”

      凌子岳的手指抚上她的嘴唇,温暖里渗着几丝湿润,便有些水凉:“我不会的,我们永远也不会死,总是这样好好地在一起。”

      薛聆诺“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轻轻握着他的手掌,眼泪悄悄流了下来。
      她不是伤心,而是这种感动,已经没有文字可以形容,只好用泪水来对自己表达。

      然而这段对话还是有些太伤感,那天晚上薛聆诺一入睡,就梦见了两个人的生离死别。情节很模糊,只记得凌子岳忽然早早地先她而去,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一开始就没有他,所有的意识都在告诉她,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而生活却还在继续。
      她从泪雨滂沱中醒来,连忙向身旁望去,目光一触及凌子岳沉静的睡颜,一颗心忽地就放下来了。重新闭上眼准备迎接新的梦境时,她忍不住悄悄伸出小指头去勾住他的。他的手掌在熟睡中温暖有力,可她只轻轻一拨,那个小指头就温顺柔软地屈就了,像醒着时一样乖巧灵活。
      十指连心,薛聆诺安心睡去,在睡梦中也能源源不断地感受到凌子岳健壮有力的心跳,从而不再梦见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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