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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竹园之约(十二) ...

  •   (十二)
      就在廖七星发现假山后一闪即逝的那道阴郁的人影后,事情就起了变化,这个变化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个时候秋望月恰好缓缓饮尽了金樽中琥珀色的酒,于是金色大厅里也突然起了很大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更是难以想象的。
      事情究竟起了怎样的变化呢?
      ——秋望月刚好饮尽了樽中酒,从来不曾失却笑意的徐墨云刚好推门走进来,梁追忆刚好说了一句话,一句令秋望月吃惊而又好像并不吃惊的话:
      “你可以死了!
      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然后他便倒了下去,倒在云白尘被割下头的地方,秋望月没有死,想叫人死的梁追忆却死了。
      ——这次他倒是真的死了,他死只不过因为徐墨云突然走了进来。
      既然梁追忆从来不曾相信任何人,也就很难让人相信了,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出卖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同样可以出卖你。等待这一天,徐墨云似已等待很久了。
      王孙九剑的剑没能刺入这个人的胸膛,让他去做真正的恶鬼,徐墨云也没能,刺入他胸膛的是他自己的那杆似剑非剑,似枪非枪,似棍非棍的独门兵器——黑暗之矢。
      徐墨云脸上虽然堆满春天般的笑意,但他这个人看上去倒像是黑暗的。
      “你本来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秋望月自斟了一樽琥珀色的情人醉。
      “哦?”
      “幸好水月清准备了足够的断魂草。”秋望月眼中迸射出狡黠的光芒。
      “断魂草?”
      秋望月酒樽一扬,比雪还要清的脸上绽出笑容:“没有人会在白天点燃这么多盏油灯的,除非另有目的,事实上每盏灯的灯芯都是一株断魂草。”
      “断魂草果然可以断魂!”
      “这样做当然也很冒险,我也怕他看出端倪来,幸好断魂草只是一种无色无味,能让人片刻麻痹的草药,否则恐怕我们两个人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任何低估了梁追忆的人都已经死了!”
      “幸好我们还活着。” 秋望月轻声地感叹。
      “解药是不是就在这酒里?”
      “当然,” 秋望月浅呷了一口酒,“他却不敢喝这酒,他怕被毒死,却不知道喝下去反而有可能救了他的命。”
      梁追忆虽然被利刃穿心,居然还没有完全地死去,只是粗重地喘着气,躺在冰冷的波斯地毯上静静地聆听,碧蓝幽深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不信,怨恨和恶毒。
      徐墨云却在梁追忆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去,笑容依旧:“他不敢喝,我可以替他喝!”
      秋望月微笑着注视他:“你现在可以出卖梁追忆,也难保日后不会出卖我。”
      徐墨云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你也想杀了我?”
      秋望月默认。
      徐墨云举起金樽一饮而尽,春天般地微笑:“你不会杀我的!”
      “哦?”
      徐墨云充满自信:“倘若你杀了我,日后还有谁敢来投靠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非但徐墨云知道,秋望月当然比他更清楚。
      “何况现在你恰好又用得上我。”
      ——梁追忆虽然就快死了,却有许多秘密是为别人多不知道的,既然徐墨云是他最贴心的下属,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一些,秋望月果然恰好正需要这样一个人。就像假如没有水月清,他决不会知道梁追忆居然会是紫戒指的传人一样。
      秋望月自负似的凝视着梁追忆碧蓝渐黯的目光:“我当然也从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梁追忆肺部喘息得如同抽动的风箱,僵直的面容上居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神秘的诡笑:
      “我不会……等待很久的,我……知道……你们……你们很快就会来……陪我的,哈哈……哈……”
      奇诡的笑声嘎然而止,这一次他无疑是真的死了。
      不知为什么,秋望月看着他死去的惨象不禁升发出一丝莫名的担心与恐惧,毕竟王孙九剑还活着,廖七星也活得很好。
      王孙九剑果然还活着,他的剑虽然没有刺入梁追忆的胸膛,却神奇地刺入经莫名的咽喉,这个奇迹般的变化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正怔怔地站在冰池上愕然地看着经莫名咽喉上四散喷射的血花。本来他好像已经是死定了的,五行七杀的威力就在于阴阳五行生生不息的无穷变化之理,令人防不胜防,正当经莫名以金碗向他砸过来的时候,好像有一道阴郁的人影闪过,之后好像闪起了一抹寂寞如菊花般灿烂的刀花,于是他看到了经莫名的咽喉处出现了一个最大的破绽。
      他那带着三分困惑,三分失意,三分茫然和一分惆怅的失落剑便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然后经莫名就死了,死得跟经无名一样。
      廖七星怒叱着追出去,寂寞地出刀,又贴上了那条阴郁的人影,这时忽然又转了回来,忽然出现在王孙九剑面前:“好一招‘迷风幻影,一身三命’!”
      王孙九剑缓过神来:“怎么?!”
      “快救苏轻云!”
      蓝色的蝴蝶结失落在雪地上。
      苏轻云果然不见了,她本来还在火堆旁关切地注视着战局,为王孙九剑焦急地流下泪来,现在却突然好像溶化在空气里,连个影子也没有。
      她的功夫不是太好,但也是不错的,至少这一次烈焰恨刀恰好就在她身上,可是她被人掳走的时候,却好像连一点儿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苏轻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廖七星不知道,但她却是王孙九剑最心爱的女人,她对王孙九剑的感情他还是知道的,何况他去金色大厅刺杀云百尘的时候,若不是她告诉他云白尘最要命的地方在哪里,他差一点儿就死在云白尘的云绫剑下。
      他忽然觉得很后悔,但是大错已经铸成,只有顺其自然了。
      王孙九剑目注着熊熊燃烧的烈焰:“你不该封住她的穴道的。”
      ——一个被封住穴道的人,又哪里来的力量去反抗?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
      风竹园的枯败夹着寒风笼罩在八角亭,大片大片的雪花涌进烈火,却为火焰所融化。廖七星寂寞地叹息:“我本来是想骗过经莫名的,不想上当受骗的反倒是我自己。”
      王孙九剑失落地看着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是不是已经确定了?”
      “确定什么?” 廖七星拾起那枚精致漂亮的蓝色蝴蝶结。
      王孙九剑:“掳走轻云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廖七星忽然充满了仇恨,死神般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残破不堪的八角亭:“不错!”
      “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到金色大厅去?”
      “是。”
      ——既然阴郁的人影劫走了苏轻云,动机已经很明显,他一定会去秋望月那里复命的。
      经莫名的尸体已渐为冰雪掩盖,流出来的血已渐渐结冰,苏轻云的血同样会结冰的,王孙九剑简直不敢再去想象。
      梁追忆的血还没有结冰,却已经凝固,几十盏烛灯还在,灯光照在这张僵直而又似布满了诡笑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与可怖。
      ——这个以某种邪恶方式夺走云白尘童贞的邪恶男人,现在居然死在了云白尘死在那里的地方,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呢?莫非这一切都是天意?
      再可恶的人死了之后似乎也是值得同情的,王孙九剑忽然之间对这个人好像充满了同情,毕竟他们还是一块儿长大的朋友,这个人还曾是他的姐夫,他们反目只不过因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还有那个到死也要隐藏的秘密。
      偌大的一座金色大厅好像忽然之间变成了一座坟墓,本来热热闹闹的清雅轩,富贵赌坊,清月阁,还有大大小小的房间居然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不是被毒死的?” 廖七星背着那口沉重而神秘的楠木箱子站在王孙九剑身旁,倒像是来收尸的。
      “不是。”王孙九剑目色凝重:“他们好像特意把他留在这里,你看这个!”
      他把一条雪白的长绫交到廖七星手里。长绫上写着鲜红的血字,当然是用梁追忆的血:
      “请饮一杯情人醉,望君速赴步云庄!”
      还有一句:“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梁追忆正是为王孙九剑的事而死的,显然也是在提醒廖七星不要再多管闲事。
      廖七星却扯着长绫,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王孙九剑冷笑:“这个意思就是说,让我喝下一杯酒,再到步云庄去,他们正在那里等我。”
      “我?不是我们?”
      王孙九剑淡淡地道:“不该管闲事的人自然不应该再管下去。”
      ——这个时候的步云庄说不定已成了龙潭虎穴,只要一踏进去就可能再也出不来,梁追忆已经为王孙九剑而死,他当然不希望廖七星再为他冒这个险。
      廖七星好像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注视着梁追忆胸膛上的伤口,寂寞地叹息:“这个人都已经死掉了,自然不会再管你的闲事了。”
      他当然是在装傻,王孙九剑的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你又何必一定要陪着我去送死呢?”
      廖七星端了杯琥珀色的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寂寞地微笑:“因为我突然发现,苏轻云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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