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双重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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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提前回了圣西门，假期结束爱德加四人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达终点了。不过，阿莱克斯和乔伊在弥尔顿还算克制，到只有爱德加和加贝尔的时候，两人都放下了负担，自然而然就有不少亲密的动作，没事会相视而笑，手也会不知不觉握到一起，时不时交换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好像两个傻瓜。”忍无可忍的加贝尔找爱德加抱怨。
爱德加一下子笑倒了，害加贝尔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
“还真像是你会说的话。”
初中部升学的依据一般是看上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结果，如果不理想也可以用下半学期的成绩弥补，所以爱德加返校后，与威廉和加贝尔的轻松不同，他和史蒂夫天天埋头补习，一直到期中考试周结束才松口气。
之后，爱德加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节奏，每天下午去画室，一周去一次茶会，外出日则和大家尽情玩耍。
四月初的晨会上，校长宣布了百年校庆的日程，放手让学生们组织和主持活动。除了各种展览和才艺表演，重头部分自然是最后一天的舞台剧，家长们也会在那一天受邀齐聚校园。
茶会被指定担任戏剧部的编剧，但就选《哈姆雷特》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问题，会员们争执了起来。
“《哈姆雷特》的基调太阴暗沉重，不适合欢庆的节日。”
“但《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悲剧。最关键的是谁能演朱丽叶？想象一下戏剧部的人穿裙子化浓妆和罗密欧谈情说爱，那不变成讽刺滑稽剧了？”
“奥菲莉亚不也是女孩子？”
“可以减少她的戏份，而且原作里哈姆雷特故意冷淡她，两人之间并没有缠绵的场景。”
“我还是觉得《罗密欧与朱丽叶》更适合些。戏剧部的人如果不行，就让艾略特去演朱丽叶，一定会很成功。”
“现在不是搞个人崇拜的时候！”
“我哪有？话说为什么非要在《哈姆雷特》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中间选？”
“别吵了，那是校长的意愿。”副会长艾略特打断他们：“毕竟，莎士比亚的悲剧更出色些。”
“争不出结果的话，投票决定吧。”躺在沙发里的阿莱克斯懒洋洋地说：“爱德加，把你手边的那只盒子扔过来。”
最终《哈姆雷特》多一票胜出。
艾略特接着宣布：“预定不超过1个半小时，五幕太长减为三幕。”
“怎么减？”
“保留主线部分的细节和冲突感，淡化莎士比亚那个时代的喜好，多余的角色和台词可以去掉。每个人先回去写个大纲，现在是收集思路的时候，不用顾虑原作，尽管按照自己的喜好修改。明天再一起讨论选择。”
开完会，艾略特去找戏剧部的负责人，其他人各自散去，房间里只剩下阿莱克斯和爱德加。
“连我都要写大纲吗？”爱德加显然对此没什么准备。
“随便写写就可以了。”对方拨弄着桌上的茶杯，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我不是很明白……比如说鬼魂和哈姆雷特见面的那段，完全不像是父亲和儿子的对话。就算死去的国王再怎么愤怒，亲手将儿子推上复仇之路难道内心不会挣扎吗？”
“我倒觉得父子之间就是一种直接的传承关系。父亲视儿子为自己的一部分延续，所以死后气愤难平，自然就会要求儿子为他报仇达成遗志，而这也是作为儿子必须完成的使命。”
爱德加点点头，听阿莱克斯说下去。
“比如我父亲，他因为当年那件事一直厌恶我。但只要没有第二个儿子诞生，他便不会拿走我的继承权。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是他的一部分，就算他连看都不想看到我，最终还是会让我继承他的一切，在家族谱系上延续血脉。”
“你决定继承家业了么？”
“我本来打算去读军校，除了英国本土几乎到处都在打仗，我应该不会闲着。”阿莱克斯笑了笑说：“但现在不同了，看来幼年时代的理想只能停留在幼年时代了。”
“你和乔伊……”
“乔伊一定会从政，我想在背后支持他，所以我大概会学习如何经商，并接手布鲁奈尔家的产业。”
“看你平时懒懒散散不正经的样子，想不到已经考虑那么久远的事了。”爱德加笑道。
阿莱克斯卷起桌上的剧本，假装生气地敲了下爱德加的脑袋。
“这就是小孩子和男人的区别。还有，别随便学加贝尔那臭小子的口气说话！”
第二天，茶会的会员齐聚一室，就着圆桌轮流讲述自己的大纲。有的压缩了弄臣波洛涅斯的戏份，有的砍掉了哈姆雷特旧友和其他配角的对白，有的去掉了影射戏剧的繁冗台词，但大致来说改动都不大。
阿莱克斯觉得波洛涅斯是最有趣的角色，所以提出砍掉交代背景的第一幕，直接进入哈姆雷特装疯的情节，并大量增加波洛涅斯的台词。当即就被艾略特和其他人否定掉。
艾略特认为台词必须全部改写，只留一些精华原句，毕竟时代不同了，不能直接照搬中世纪英语。另外他想增加霍拉旭和雷欧提斯的戏份，一个是王子最正直和忠诚的朋友。另一个则是唯一能和王子匹敌的对手，王子和雷欧提斯惺惺相惜，最后一笑泯恩仇，死得都很高贵。他们是这个阴暗的复仇故事里比较明朗的角色。
大家对艾略特的提议似乎很有兴趣，纷纷讨论了起来。
爱德加反复看着手上的大纲，他平时不太参与茶会的讨论，这次既然人人有份，他也不好找借口溜掉。
“也许因为很多地方我无法理解，所以改动比较大……”爱德加小声地解释。
“没关系，改编本来就属于再创造范畴之内。”艾略特鼓励他说。
“哈姆雷特是一个充满矛盾优柔寡断的人物，但我觉得那是因为他内心善良的缘故，他本质是个真诚友好的人。整个故事里，哈姆雷特一直在强迫自己做违反他天性的事，所以他很痛苦，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得到真正的解脱。”
“虽然不是很同意，但听上去好像挺有道理的。”
得到大家这样的反应后，爱德加紧张地咳嗽了一下继续说：
“老国王的鬼魂一昧煽动王子的复仇心，后面却完全退出了舞台，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我无法理解这样的父亲。”
“鬼魂只是老国王怨气的集合体，并非他本人。”
一名会员插嘴说，爱德加的脸颊一下子有点火辣辣地发烧。
“各人理解不同。”艾略特示意爱德加继续。
“我想让鬼魂……我是说老国王看着复仇的全过程。老国王因为突然被谋杀无法平息滔天的怒火，他一点都不同情王子的挣扎，并好几次指责他优柔寡断。但当王子死去时，他才明白这场复仇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拼命想要靠近自己的孩子，想要抱着他亲吻他重新给予他生命，但却无能为力，只剩无限的悲痛和后悔。”
爱德加说完，茶会里一片安静，大概都在考虑可行性。
“而且哈姆雷特的台词经常很难懂，如果让鬼魂在一旁反对他作为旁白，对观众来说是不是会好理解一点？”爱德加问道。
“嗯，正好可以作为镜子的两面互相应对。”
“最终是双重悲剧吗？我觉得很有意思。”阿莱克斯举手表示赞成。
之后的投票结果，爱德加的提案以明显的优势胜出。这下爱德加反而慌了。
“我连理解原作都很困难，如果要我负责改写剧本，那肯定不行。”
“放心吧，改编部分交给我们，你只要参与讨论就行了。”
艾略特说完，开始分配之后的任务。会员们按部就班，负责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
另外一边，爱德加参加的绘画课要办画展，他也正好想记录下克里斯在马车中休憩时的样子，便找福克斯老师寻求意见，对方很喜欢他的构想，答应一定会在课后好好辅导他。
不久，戏剧部的剧本基本定了下来，爱德加又被拉去帮忙画舞台背景。绘画课坚持下来的学生一向不多，爱德加无法推辞只能答应。
除了爱德加忙得不可开交外，加贝尔所在的园艺班也忙碌了起来，到处采购和移植花卉，爱德加偶尔路过花房，还能看到他戴着手套一边分批装盆，一边用衣袖擦汗的样子。
托马斯进了低年级学生为主的唱诗班，每天吊着嗓子出入爱德加他们的房间，加贝尔烦不胜烦，便嘲笑他一定是太矮了才会被错当成低年级学生入选。
威廉在为转学的事烦恼，没什么心思参加活动。史蒂夫期中的成绩还是不理想，所以只能继续埋头补习。
这天，爱德加在戏剧部的隔壁仓库里帮忙画背景，突然外面一阵热闹的人声，随后门被推开，进来几个穿着排练装的戏剧部学生。
“不要随便跑进来！什么事？”
“大新闻！勒南老师被辞退了！”
“终于被纪律委员会抓到把柄了吗？”
“他一向只挑性格懦弱的学生下手，这次打错主意，结果阴沟翻船了。”
“我同室也被他骚扰过，不过这人很狡猾，言行似是而非，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有问题，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也有因为法语成绩不好主动贴上去的学生，很多人抱着看戏的心理，所以他才能逍遥到现在。”
“那他是栽在了谁的手上？”
“据说是中学部3年级的奥利弗莫林。”
“传说中的奥利弗小姐吗？他因为被阿莱克斯拒之门外到处散布对方的谣言，这种会咬人的狗勒南老师也敢碰啊。”
“处罚只是辞退吗？”
“赶在校庆前算他运气，就看校长会不会上报教育部了，一旦留下记录的话，他在英国就别想再混下去了。”
第二天傍晚，爱德加一个人在画室，许久不见的奥利弗突然走了进来。他脸色很差，挂着明显的黑眼圈，领带也打歪了。坐下来后他仿佛发泄般拿笔蹂躏着眼前的画布。
“看什么看？！”察觉到爱德加的目光，奥利弗瞪了回来，怒道。
“……”
半天后，奥利弗的声音突然响起。画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显然这番话是对爱德加说的。
“我要转学了，我家人明天就过来带我走。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当成家族的耻辱，学校现在也巴不得我马上离开。我是喜欢男人，名声不好，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随便被那种变态侮辱。你知道纪律委员会的人都问了些什么问题吗？”
奥利弗越说越气，最后拿起油画刀把帆布割得稀巴烂。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唯一一个反抗的人，因为其他人害怕自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当成异类。好啊，我本来就是异类，有种别把我生下来！我要去法国找同类，英国这种地方根本就只有伪君子和胆小鬼！”
“奥利弗……”
“帮我跟阿莱克斯道声歉，但我绝对不会向乔伊威尔逊道歉的。”说完奥利弗就摔上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双重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