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性记》羽翎染

23、离画师

　　我转过身，虽不知那人是谁，但从衣着上看，也是颇有地位的一个人物，我对他福了一福，他向我微微一点头。“八爷好兴致，竟有功夫在这儿看宫女跳舞啊。”那人对八阿哥说，八阿哥微微一颔首，“离画师怎么也到御花园来了。”那个离画师微微一前倾了身子，抱拳道：“臣本是要奉敬嫔娘娘之命，在御花园画点儿丁香花去，不想竟遇到这般的景色了。”一边把自己的画给我和八阿哥看。画上是一簇簇的丁香中间飞满了蝴蝶，蝴蝶的中间簇拥着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子。“嗯？这个是我吗？”我指了指画中的女子，离画师点了点头，“那……哪来的这么多蝴蝶啊，明明只有一只蝴蝶啊。”我问，离画师笑了笑，“墨画，讲究的是神似，形似不似，无所谓，重要的是突出神韵来。”我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哼，光说这些口头上的，有什么用，”八阿哥说，“小允子，去给我弄来点颜色来。”“要什么颜色的？”小允子走过来问，“嗯……黧色，缃色，胭脂色，黛色。”“八阿哥丹青向来喜爱妃色和秋香色的，这次不用了吗？”八阿哥扫了我一眼，“那种艳色不适合妍曦的气质。”
　　小允子弄来了颜色后，八阿哥便借了离画师的纸笔。
　　不想这看似轻浮的家伙，画起画来也是有模有样，几笔便是勾勒出了一个在牡丹丛中舞蹈的女子。
　　画完以后，他搁下笔，对离画师说了一句，“看，我这画倒是比你的画像的多了。”离画师笑了笑，“八阿哥的画固然是比臣的画昂贵许多，光是这些颜色就显出了地位来，不过这墨画乃是一种高贵的画法，墨色融合红，黄，蓝三色，看似一色，实际包含世界间万色。”离画师说。
　　我不禁对离画师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反而是离画师口中的那个“敬嫔娘娘”。这个年代的人们，喜欢的花都应是牡丹的吧，难得有一个淡雅的，喜欢丁香的。

　　回到乾清宫。
　　皇上貌似心情不好的样子。一屋子宫女太监全跪在门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了当差的姑姑锦鸢，“姑娘倒是别进去了，皇上正在生气呢。”“生气？”我有点奇怪，在乾清宫当差这么久了，除了为太子的事情发过一次脾气，在我印象中皇上一直是个温柔的人。我便要进去，却被旁边的一个小宫女拉住了。
　　“姐姐还是别进去了，这次皇上生气……为的就是……姐姐。”

　　大殿上，我跪在正中间。
　　皇上身边的宫女站得笔直，一丝不敢喘气。
　　“你可知你有什么错？妍曦？”皇上终于开口了，“奴婢愚鲁，还望皇上明说。”皇上“哼”了一声，“中午，老八请旨要纳你为妾。”我惊讶地抬起了头，却又正好碰上皇上气愤的目光，我连忙又低下头。“朕知道前段时间，你和老四一直走得近，也颇有听说你和老四关系十分要好，朕已和德妃商议过，过了中秋，便将你做老四的侧福晋的，谁想，你竟然又和老八扯上了关系，殊不知你还和朕的多少个儿子有关系！”皇上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屋子奴才全部跪了下来。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你还有话说吗？”“奴婢没话说，只是奴婢和八阿哥只是相识，并没有什么别的关系。”我说。“哼！”皇上拿起一卷画扔了过来，画砸在了我的头上，我小心翼翼打开这幅画，却惊呆了。
　　这是……下午八阿哥画的画！
　　“画上的人是你吧？”皇上坐下，冷冷地问。“是奴婢。”我说。“老八若是和你没有私情，如何会专门画你呢？”我原想把离画师的事情说出来，却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不管皇上信不信，奴婢和八阿哥只是认识，没有皇上想的那层关系。”“那老八如何会请旨要你做他的侧福晋？”“奴婢不知道。”我说。“哼，不知道？”皇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罢了，你先下去。”我福了一福，又往后退了十来步才转身。
　　“皇上到底是还心疼姑娘，不然早也该下旨杖毙了的。”李公公说。“不，皇上在乎的，不是我，是我的家室，是我的阿玛。”李公公笑了两声，“姑娘啊，皇上到底还是心疼你的。”

　　“为什么，不把我说出来？”从乾清宫出去以后，除了李公公，这是第二个没有避嫌就跟我说话的人。“画师见笑了，这本来便不是你的错。”我说，“你倒是很……”离画师看了看我，“倒有些，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了。”他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是这个时代？”我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他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