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各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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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高杉所谓的“出去走走”，不过是搜刮些重口漫画，然后窝在角落里看个够。当然，这角落不能得是家里，实在不踏实。“人生有BL漫相伴，足矣。”——无视老板诡异的眼神，高杉忍不住出声感慨。
他还时不时发出些“噗哧”“好重口”的声音，完全一副陷入自己的世界的样子。原来的高杉少年，想学的就是美术专业。只可惜天意弄人，一失足掉进了并中的风纪委员会。于是便失去了社团学习的机会，之后更是走上了黑手党的不归路。高杉本质上是个天真的黑手党，所以在那里也难以生存。
稍一走神，便听到轻佻的声音响起：“霍小姐，你这是在折腾什么呢？”
“呵，当然是好东西才来给你开开眼界的。”一条长腿在高杉眼前迈过。
被挡住视线的高杉眯了眯眼，微微抬起头，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卧槽，竟然是霍秀秀和解语花！这俩人在言九的记忆中出现频率算高，他还是认识的。原来地球真是圆的，这种地方都能碰到熟人。
眼见两人并肩进入刚才那家店，高杉心中暗道不好，绝望地低头看着手中翻了一半的漫画。他毅然起身，却终究舍不得，之好扯过什么东西就草草地包住。他一脸淡定地推了推用来装嫩的黑框眼镜，再一看手中的东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混蛋老板，为什么这里有小兔内裤！高杉再定睛一看自己蹲的地方……尼玛为什么这里会有内衣店！一世英名啊……高杉默默淌泪，也顾不得在心中连续爆粗口了。还好那两朵花刚才没注意到这边角落的他，早就不见了人影。
“老板，来一包小鸡内裤。嘿嘿嘿。”这语气，有阴谋啊。高杉扭过头，正看到坏笑的王胖子。胖子朝四周张望时显然也看到了他，但只是略一点头，没有要算旧帐的意思。
高杉盯着他。
胖子付账，高杉仍旧盯着他。
胖子摸了摸头，略尴尬地说：“呃，那条小兔内裤也算我的。”
“……！！”老子不是这个意思啊！高杉在内心咆哮，怨念地盯着胖子。
胖子像是终于领会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那啥，小哥其实最喜欢萌物了，我、我才不是故意的呢，啊哈哈哈。”
——胖子你是被什么附体了么！是被附体了对吧！
高杉有点后悔。这一日游实在叫自己风度尽失。但他还是管不了一张快嘴，忍不住问道：“胖子你是鸡控？”胖子眼神躲闪，没回答。
……你扭捏个毛线啊！高杉有点纠结。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系统默认的铃声有些滑稽。高杉怔了半晌才掏出手机，竟是一条来自解语花的短信——“桥头等你，晚上一起吃吧，老地方”。
果真是躲不过的。高杉皱了皱眉，想到刚才自己的傻样就一阵胃疼。他当机立断将怀里的东西塞进胖子怀里，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交待道：“兄弟，麻烦你把这东西送回我家。就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谁都不准看。”高杉还信得过王姨，胖子看了就看了吧，反正他是鸡控的秘密也被自己发现了（……）。
“内裤还要么？”哟，一下子就成了兄弟了。胖子笑着问。
高杉有点纠结地决定：“……就这么包着吧。”
胖子扫了眼那条兔子内裤，又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下巴，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嘿嘿，高杉医生啊，这内裤跟你一点违和感也没有啊。唔，改天也给天真带一条过去。哈哈，不过你俩一只是灰兔子，一只是白兔子。”
……真是谢谢你了！代那位不知名的天真也谢谢你了！
高杉再也不想听胖子扯皮，转头就走。靠近那座最近的桥时，果真已经有一辆车候在那儿了。解语花靠在栏杆上把玩着手机，见他来了便微微一笑。解语花今天也穿着标志性的粉红色衬衫，俊美的模样竟比姑娘们还要好看些。高杉为自己的形容禁不住恶寒了一把，奈何不能真的举起手来用袖子擦汗。
“我道是谁叫咱们花爷苦等，原来是高杉先生。算来也许久不见了，先生近来可好？”霍秀秀从车里出来，对高杉俏皮地眨了眨眼。
高杉木然地点头。
“啧，怎的还是这么木。”霍秀秀虽是这样说着，语气却颇轻松欢快。
高杉的表情更木然了。他记得言九同霍秀秀的关系没好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怎么里头的灵魂一变，霍小姐还能自动感应不成？高杉只好重新挂上笑容，回道：“多日不出门，确实是许久不见。这不，连路都认不得了。”言下之意就是，他来这里纯粹就是个巧合啊巧合——虽然确实太勉强了些。
霍秀秀“噗哧”一笑，看高杉的眼神反而暧昧了些。
解语花这时候才悠悠地说：“两位也叙旧够了吧？倒是把我这请客的冤大头给忘了。冤大头有些饿了，不如咱们现在便动身吧。”
自然没有异议。
解语花口中的老地方不是什么出名的馆子，倒是个偏僻的小地方。那里还是言九最初发现的，因为菜肴清爽可口，便常去光顾。这一顿饭意外的吃得风平浪静，三人都只是正正经经地聚在一块儿吃个便饭罢了。
但是饭后，几张嘴巴又闲不住了。霍秀秀端起茶嗅了嗅，忽然失笑道：“高杉医生，你身上的药味儿都盖过茶香了。以后咱们就‘只闻其香不见其人’了。”
您这高调的可不就是王熙凤么。高杉默默吐槽，抬起袖子一闻，有些尴尬地问：“味道真有这么重？”
“他是一直坚持药浴的，估计那股中药气味都渗入骨子里了。尤其是他书房，那里的气味比他身上的还重。”解语花细心地解释，又对高杉说，“啧啧，香妃娘娘，你过几天来也给我弄个什么药浴吧，就你这气味儿，夏天准能驱虫。”
言九的破习惯倒确实是这样。高杉医生中西医都懂，还都懂不止那么一点点。他学医也学得有些痴了，地下室的那些设施和药材，一定比他的命还重要。却被现在的高杉白白得了好处。高杉摇头淡定地胡诌：“我的方子是祖传秘方，不外传的。你既然要驱虫，我就给你弄个驱虫的方子好了。”
“你也忒小气了点，怎么着也得多加点功效吧。驱虫还不简单，天天赖着你不就行了。过几天你要是空着手来，我可是不见了。”解语花微微蹙眉，装得还真的有模有样。高杉心说我还真不想见你。就他原来那智商，也确实配不出什么狗屁的天朝药浴。
“小花哥哥，你得了吧，高杉还不一定想见你呢。”霍秀秀笑着，殊不知她真的道出了高杉的心声。
三人又聊了会儿，高杉见时间已经不早，便提出要先走了。解语花也不挽留，只是起身说送他。二人走到门口，却都停下脚步不说话。
高杉是在等解语花说。他觉得这人有话要说，不听难受。
果然，解语花忽然轻笑道：“哎，高杉，我忽然觉得我们都挺像艺术家。我们都想做件和现实没关系的，别人无法理解的事——可是你后头还有我，我后头却没人了。你说说，是不是特别傻？”
高杉眨眨眼，没听懂。但是也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横竖都是死，早死晚死怎么死又干你什么事了。”
解语花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笑意更浓，缓缓地说：“我本来想说，这次见面你变了很多。后来忽然觉得这样乖顺的你也不错，倒是我当时痴了。是了，现在这个高傲的人才是我所认识的高杉。没人能跟你站在一块儿。”
高杉被他话语中浓浓的嘲讽之意吓了一跳，却见他眼神一凛，加快语速继续说：“所以你活该失去至爱之人——说来也实在嘲讽，你竟然还会爱上不该爱的人。高杉言九，我怕是要变成新一个‘好奇心害死猫’的典型了。”
其实解语花还想说更多。可是越说越气，他几乎不能控制情绪了。除了高杉家中被扯进阴谋的人，大概只有他解语花一人发现高杉言九种种怪异的行为。所以他派人暗中监视言九，还故意透露自己的意图，只是想警告他。解语花一生认定的朋友不多，这傲到极点的高杉言九却算一个。也许是少年时几句肺腑之言，也许是看不惯高杉言九后来落魄的模样。总之，解语花想拉他一把，让他免入地狱万劫不复。
高杉瑟缩着，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那车前，却见解语花仍倚在门边看着他。姿势甚是随意，但那薄情的唇却透着几分冷气。高杉一抖，他笑着吐出一句唇语。高杉看得真切，说的是“我在看你到底有没有影子”。
高杉终于上了解家贼车，一路上拘谨得很。他有些担忧，万一解语花真知道了什么，哪天拎一桶狗血泼他身上，还蹙眉说“哎呀你身上的味儿怎么比狗血的腥味还重”，那高杉真的要气晕了。
回到四合院时王姨守在门口等他，一如既往的谦卑模样，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她还打着很老式的灯笼，幽暗的光照得半边脸惨白。王姨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说：“先生，你回来了。”
高杉满意地点点头，由王姨领进里头，才发现院子里一片黑。他正奇怪怎么走廊上都不点灯，四周就忽然响起了十分模糊的悠远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像是在唤“汉卿——”。只是这声音竟像是鬼魅般，叫人头都昏昏沉沉的。
高杉停下脚步。
“汉卿——”
“汉卿——”
“汉卿……”
多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叫的确确实实都是“汉卿”。
模糊之中高杉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年轻男子，在对他浅浅地笑。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愫，淡淡的忧伤叫高杉心头一紧。
“言九，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事实的真相，你是无法接受的。是我年轻时太过狂妄，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我这一去，也许不会再回来。谨记我多年来对你的教诲，不要来！我若死了，你便忘了我罢。”和服男子低低地说。
然后他看到了戏台上的一个花旦，似乎是在唱《霸王别姬》。
那花旦渐渐变成了一个穿粉红衬衫的青年，挑着眉，悠悠地对他说：“高杉言九，你可得把握个度。若真要堕入地狱，谁都不得安宁。”
“先生，你怎么了？”王姨的出声把高杉拉回了现实。
高杉怔怔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卧室。他几次想要捏拳都捏不紧，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不想让第二个人看到。王姨立即赶上去先帮他开了门，站在门口微微倾身等他进去。
高杉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她依旧妥善地服侍高杉睡下，什么都没有问。
“王姨，汉卿是谁？”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来到这里后，高杉最放心的人便是王姨。遇到事情也总是想着问王姨，觉得她一定是知道的。高杉肯定，王姨知道他不是言九。所以多日来王姨的悉心照料，其实是对他高杉的。所以高杉一直心存感激，也不去追究其中的古怪。
王姨抬起头神色怪异地看了高杉一眼，然后说：“汉卿是先生的中文名，先生可能是许久不用就淡忘了吧。”
高杉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抬头看时，竟看到了王姨眼角的泪花。
“老爷一走，他们就都想害你，都想害你。”她的声音比以往都要低沉，“可是我，我王曲笙，我不会害你。”
在高杉愣神的空隙，王姨已经推门离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高杉只听到她关门前一句很轻很轻的叮嘱：“小心解语花。”
高杉不明白王姨是什么意思，只是眼皮沉重了起来。但愿真能有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人各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