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13 我们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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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 Reid过得很安份.
恢复以前的生活方式,外卖咖啡打发早餐,深宵凌晨始离开办公室,闲来念书下棋.七嘴八舌的邻居问到怎麼不见Chloe,他不予理会.
她走得很乾净, Reid猜想这是她以前一家捱一家,停留几天又再寻住处的习惯使然.没有触景伤情的物件总是好的, Reid甚至考虑为她的猫另觅主人,但看它郁闷不乐的模样又心生不忍,最终给它好好搭了窝.她出走那天,他看著空空如也的小柜子,全身内脏好像被硬生生揪出来,还是它轻轻磨蹭他的脚,提醒他不是唯一被她抛弃的遗留品.
分手这个字眼,他在书上读多了,从身边的人的经历也看多了.
不就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吗？
有甚麼大不了？
导致她逃走的始作俑者内疚之余舒一口气,看他没事儿似的,心中七上八落,尴尴尬尬搭几次话, Reid都不理会.最后他按捺不住耍蛮, 摆甚麼架子,你对她真这麼重要,无论我说甚麼,她都不会一走了之.
满以为他会气得脸色发青,岂料他更平静,就噘一噘嘴,眉梭眼梢没个皱痕.
「Yup,you are right.」
提起钥匙,转头走掉.
留下Jake愣愣然不知如何是好.他喜怒不形於色,他反而不知拿他怎麼办.
Reid告诉自己,不要关注抛弃他的人.
如果还有不能释怀的地方,那就是她竭力隐藏的,十年前凶案的真相.档案搁在抽屉,一直没有归还,偶然他会翻掀几页,文字图片从眼前掠过,死者恐怖血腥的存档照,地毯上大摊血迹,她穿橘橙色囚服、拿著号码牌拍的大头照,他沉溺其中的美丽双眼流露的恐惧与绝望.每次看见这张照片,他立刻合上档案,又把它丢到一旁.
这件事很快被Morgan知道. Reid动过Garcia的电脑,饶他的智商在小组无人能及,电脑终究逊她一筹.自遭枪击以后,她安装自行设计的防黑防盗软件,所以有人碰过她的电脑,她立刻知道.调开纪录一看,她的心插水直沉.
『Derek,我想你必须知道这个.』
本来不愿谈不愿提不愿想,任由事情渐渐淡化,他却追问感受来了. Reid从他身上体会unsub讨厌他们的原因,当你拼命想遮掩伤疤,那个人微偏著头,说少来了,你以为你跟谁说话？为甚麼会这样？你发现多久？她怎麼回应？
这些问题惹他生气.「听著,我犯了错误,我以为她只是复杂一点,事实上自我认识她以后,我知道她不是正派的好人,但是这太超过了.所以,我们结束了.」
「你们结束了？」他挑起一边眉毛.
「是的,很奇怪吗？你觉得我需要忍受这种事情……或这种人？」他生气就这范儿,瞪著眼,语速飞快,好像悠著点会被伤害.
「你知道她不正派,仍然跟她交往两年.这代表甚麼？Reid.假装很好不会帮助你真的好起来.」Morgan淡淡的说, Reid的脸色当场变得很不友善.他摸摸光头,说:「如果你需要谈一谈……」
「不,我不需要,我好得很.」这话听著耳熟,当Hotch遭遇离婚之痛,他关心一声,主管想都不想就甩出一模一样的答案.
「…好吧,只是,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Reid顿一顿,似乎想以数据证实他好得无与伦比,过了良久,他重覆了声:「我好得很.」拿著手提包,阵风似的离开办公室.
他把Chloe离开的感受盖上重重土壤,不愿揭开当中思绪.因为万一发觉难以承受,没人会坐上他的腿,摸开他的浏海,没心没肺逼视他的愁绪,我的Spencer怎麼闹脾气？逗他尽诉心声,然后纳他入怀,告诉他伤心仅限今天.
他重新做梦,各式各样的,快乐的悲伤的, 爸爸妈妈队友和她,甚麼都有.第一次跟她同床共寝,他彻夜难眠,心中幸福满溢,身边窝著微暖的体温,感觉无比踏实,渐渐一觉天明,醒来后神清气爽,她经常还抓住他的袖子打呼.但现在他找谁一起睡？
若梦见了她,他假装想不起来,无视梦境与现实落差的微妙愁绪.最近他经常做同一个梦,地下室藏著孩子的尸体.一开始以为受她影响,死掉的孩子等同那精神错乱的小孩.细想下察觉错怪了她,远在他们相识以前,他做过同样的梦.
他费煞思量寻根究底,尤其梦到父亲的脸后.他没有告诉别人,当晚在精神病院惊醒,要不是担心吓著母亲,他真会当场崩溃.他的父亲他的Chloe,两个一同离弃他的人,不约而同卷进杀人案成为嫌凶.他知道自己不是上帝眷顾的幸运儿,倒霉至这个地步未免令人痛恨.
这两个人不会知道他多麼深爱他们.父亲走了,他的童年凝结成冰,随年月逝去四分五裂.每次念圣经,念一句求他一次, 拜托你带他回来, 拜托你拜托你.如今他终於在他面前了,他拥有禁锢他的权力. Reid看著父亲,质问凶案的真相,心中隐约想起他被剥个清光绑上柱子的情景.当他需要支持的时候,这个一走了之的男人在甚麼地方？
现在他需要安慰,那个挥挥衣袖的女人,跑到那儿继续过开心写意的霓虹生活？
这个念头让他想哭.
既然不打算久留,不如一开始别打开他的大门.
逼问他的时候,念及她抓住他哭泣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她在车厢拥抱他,我们不能永远一起.
……Spencer,你知道, 爸爸爱你.
一宗凶案不止摧毁受害人的生命,不过是一面之缘的恋童癖,那份罪孽冥冥中赔上他无忧无虑的童年, 本来他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真相大白后,他红著眼睛向父亲说,你可以回来的.
不,不是你可以回来.
我希望你回来.我不想你透过Google关怀我,我盼望每个失落和快乐的时刻,有你亲身参与.
「我试过和你们在一起的, Spoencer, I swear to god.」父亲苍老的微笑泛起几丝不舍的哀愁.「可是不堪记忆的重负……太沉重了.」
归根究底,只要有爱就能冲破障碍,是非常无知幼稚的想法.
父亲情愿背负家庭破碎的痛苦逃离回忆,过往二十年饱经悔疚和思念的折磨.他没有组织新的家庭,工时过长代表甚麼, Reid很清楚.
那麼,她又如何？
不断逃避往事,隐姓埋名,切断家庭联系,同样因为不堪回忆重负吗？
你带著甚麼心情离开？
你关上门的时候,在想甚麼？
他藉口要呼吸新鲜空气, Morgan很体谅的接手后事,著他歇一歇.他伫立警龘察局的后门, 遍地碎土黄沙,足球场的吆喝声和墙上的喷漆涂鸦令人怀念.他提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嘟嘟,我是Chloe,排在你前面有255通留言, 别沮丧,要是你留下一个笑话,我会考虑让你插队.
他赶紧挂线,眼眶发酸,抬头太阳刺目得惊人.她录音的灵感来自他的量子笑话,他解释十遍以上她还是抓不到笑点,倒是见他笑得前颠后倒的,不禁跟著开心起来.
他再拨了一次,嘟嘟,我是Chloe,我是Chloe.
——我是…
他立刻挂断了线.
送妈妈回去途中接到Garcia的报喜电话, JJ一索得男,母子平安.他自然笑不拢嘴,尽管心情复杂.不过近来他老是这样,谁感情美满他就吃味,他厌烦小心眼的自己,那可是JJ.
本来打算立刻回去道贺,妈妈却让他坐下,急也不急於一时.她吞服的药红红绿绿,他看了心悸.说起来精神分裂是遗传病,假如他当真病发,那一头热的家伙只懂焦急伤心,要她怎麼办？
走了也好,省得操心.
「Spencer, why？」
「What？」从冥想中惊醒,妈妈透视著他,她不清醒已难以对付,清醒的时候更没有反抗的余地.
「You look sad.」
「…呃,因为爸爸的事,我有点……」
「不, Spencer, 别糊弄我.我是你妈.」她凝望著他,好像他是不得了倾世珍宝.「你隐藏著事情,我知道的.The mother knows.」这麼柔软透彻注视让他顿觉心虚,她说:「我能感觉你的事.」
他笑了一声.「就像Riley Jenkins.」
「对,就像Riley Jenkins.」 Reid抽了抽鼻子,这种事该最早跟父母分享,阴差阳错她最晚知道,另一个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他垂下头,努力以轻松的态度打开话题.「I……I meet a girl.」
「哦？」做母亲的泛起精亮的眼神.「怎样的人？」
「呃……嘈吵,率性,粗鲁,满嘴脏话,不学无术,经常要人操心.」
「But？」
「她懂得跟我沟通,也不觉得我是怪胎.」
母亲柳眉一竖,说:「你当然不是怪胎,你很特别.」
他为母亲心疼的维护发笑.「对女孩子来说,我这种特别是怪胎.」
「但她不觉得.」
「Yup,她不觉得,她说我很棒.」
「不能更同意了.」脸色复变谐和.「她漂亮吗？」
「漂亮,她很漂亮,追求者众,我经常跟她开吵.」
妈妈瞪著他,说:「你爸爸以前也一样,欧比教授跟我兴趣相近,他简直把人家的背瞪出个洞.」她笑了几声, Reid想他对待Jake也不遑多让,附和的笑声很是尴尬.
笑著笑著,她敛下笑容.「Spencer.」
「甚麼？」
「Tell me the truth.」
她走了以后,他开始理解Hotch把办公室当家的感受.你失去了倾心相爱的人,个中痛苦难以消受,只好填满时间表, 保持极度繁忙,累得回家倒头就睡.如此一来,孤单就不明显了.
他不想回家,他不想看见猫,想起她跟猫捉迷藏的身姿.
他害怕看电视,没有人靠著他,他不习惯.
「我不知道,我自问对她很好,我非常重视她,但我抓不住她的想法.」
「我总是害怕她会离开,为了留住她,我做了很多改变, 包括我不认同的改变.」
「她觉得这样对我更好,她认为我值得更好.事实上,她经常做尽蠢事保护我,却没有问我想不想要.」
「我告诉过她,我想要甚麼,她仍然一意孤行.」
——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努力对她好,拼命适应过来.他告诉自己,只要坦诚相对,没有克服不了的.每次她让他伤心,他会替她找藉口,或轻易接受别人的说辞,譬如Emily的.其实他不是真的全然接受,他只是寄望如此,给自己接她回来的理由.
即便分歧重重,即便会吵架、生气、伤心,他还是想跟她一起. 毕竟人无完人,说起来他还是潜在的精神病患.
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所以我决不丢下你.
I love you, Chloe.
而这是你的答案吗？
「She made me hurt.」
他低著头,浏海掩著半边脸孔,灼热咸涩的液体夺眶而出.
母亲嘘嘘声伸手来捧他的脸, 别哭别哭, Spencer.他掉的眼泪反而更多.
即便这个发形, 都是她翻杂志无意称赞很帅,他才去剪的.
亲爱的Chloe.
我尽力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13 我们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