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幻世》苏芷晴

11、解前生

　　终于阿然紧张的情绪渐渐松弛下来，淡淡对织烟道：“量你也不敢对我动手，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织烟才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直的双腿，并没有去理会伤口，只捡起窥世镜，将它放大，慢慢走到阿然面前。

　　“你要做什么？” 阿然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右手的拾指已指向织烟的眉心。

　　窥世镜中阿然的真魂果然是一条碧绿色的飞龙，它须发皆张，神色威严，目光炯炯，身上的鳞片跳动着神兽特有的幽光，在镜中慢慢游走，几乎要破镜飞出一般。

　　果然是他，他就是龙卓。织烟的手中一松，窥世镜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泪水夺眶而出，满腹的喜悦、悲伤、相思、苦恋一下子涌了上来，此时，此时只有泪水能表达这一切，龙卓，我找得你好辛苦。

　　可是，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你这一世经受这许多折磨。织烟的心如锥刺一般的痛，无声的泪水变成轻轻的啜泣。

　　阿然的手轻轻的颤抖起来，“你，你哭了，为什么？”

　　织烟努力收起自己的眼泪，可是偏偏泪水就是不争气，怎么也止不住。

　　“切。女人怎么都是这样，只会哭哭啼啼的，真是没有办法。” 阿然放下手，一脸的不屑。织烟索性扶在床边痛哭失声，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动情的痛哭一场了，仿佛今生的眼泪都预这一次流干一般。不知哭了多久，织烟哭累了，静静的睡去。

　　一阵轻微的颤动将织烟惊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枕在阿然的腿上，匆忙起身，脸色绯红的说：“对不起，我……”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看到阿然一脸倦容才问：“你，你一直没睡？”

　　“一个来历不明的侍女，一会儿故作神秘，一会儿又痛哭流涕，然后又毫无防备的睡在你身边，我若还能睡得着，那也是太托大了。”

　　“我，我并非有意。”织烟轻声道。

　　“哭够了，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现在可以和我说点什么了吧，别以为眼泪可以换来活命。”听到阿然这种冷冰冰的声音，织烟才意识到，他还是阿然，还不是龙卓，龙卓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讲话。

　　织烟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柔声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现在告诉你一切。”

　　织烟将七神兽和七辰阵的事情简要的讲给阿然听，不过又引来一阵讥笑：“想用骗小孩子的故事骗我，别异想天开了，我怎么可能相信你。”

　　“如果你可以看到窥世镜，你就会相信，因为你在镜子里的真魂，真的是一条龙。”织烟拾起窥世镜递给阿然。

　　阿然脸色微寒说：“又来欺我眼盲不成？”

　　织烟自觉失言，又不知如何让他相信，忽然想起昨夜那个人间界入口的占卜，开口说：“你不是能卜到人间界的入口么？那你就卜来看，你知道了也不必告诉我，我从那里来自然可以说给你听，你倒看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织烟的自信让阿然很吃惊，他没有在说话，伸手在空中虚抓。神力到处，一个手掌大小的，黝黑的八卦命盘，出现在他手中。命盘不大，却是十分精细，从内到外层层叠叠的十几层刻度，又各自旋转自如，巧妙异常。

　　织烟虽然也和龙卓等人学过些各种占卜、医术、幻术、法术，可惜总是聚少离多，到头来也只是学了点皮毛。

　　所以命盘上的奇怪符号，几乎有八成看不懂。阿然凝神计算，左手作式，右手上的命盘便飞快的旋转起来，时而腾起雾气，时而火光流转，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光，阿然收起命盘。

　　估计他已经算好那入口的位置，织烟才说到：“是不是北外城外，七十里处，秋华河畔的静水潭？”

　　阿然的表情当然是织烟意料之中的，不过看这个刁难自己半天的人发楞，也是不错的感觉，找了龙卓这么多次，还是这一世的他最是难缠。

　　又过了半晌，阿然才说话：“我相信你。”转又神色黯然，说道：“我这人生还真是可笑，此生是谁还弄不清楚，却有人告诉你前生是谁？”

　　“也许你此生是谁并不重要，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神龙转世，是七神兽之首，就该帮我完成七辰阵，拯救七界苍生于水火，这是你我的责任。”织烟正色说道。

　　“责任，我可从没觉得有什么责任，七界我不清楚，只这神界里没什么人对我好，我也没有必要去拯救什么人。”讥笑的表情又爬上他的嘴角，将那枚小小的命盘在手中抛来抛去。“对于你说的七辰阵我是一窍不通的，我又如何帮你。”

　　“你是可以的，只要你心中放弃今生的一切，就可以进入窥世镜，取回龙卓的神力和记忆，那时你就知道怎么布七辰阵了。”织烟满怀希望的望着阿然。

　　阿然似乎并没有被织烟的热情点燃，依旧平平淡淡的说：“那时我的记忆呢？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是的。”织烟不禁低下头，这是她每次最不要提及的环节，虽然她不时的提醒自己，为的是七界平安，可是每次让神兽的转生放弃一切愿望，踏入窥世镜时，总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仿佛是她亲手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世界上抹去了一般。

　　“虽然我这一生至此并不幸福，不过我还有愿望没有实现，至少此时我还不想放弃一切。”说着将那抛起的命盘，用神力打破了，化作一片碧绿色的荧光，拢回袖中，示意谈话结束。

　　“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最大的愿望，作为你进入窥世镜的交换条件。至于你的愿望是什么你可以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许你此时不愿，我也不强求，你总会有愿意的一天。”织烟在做最后的努力，声音中明显有些急躁。

　　如果阿然此时看得到织烟的眼神就会知道，织烟的心中也没有那么自信。作为普通人可能都会觉得这种交换很不合理，可是对于每个神兽的转生来说却都会最终接受，织烟一路走来从未失败，也许这其中的原因只能用命运来解释了。

　　“这个龙卓，你是不是很在意他，为什么如此急着见它？”阿然转过头，面对着织烟，脸上露出高深的表情。

　　织烟没想到他会冷不防问这个问题，想了想才回答：“他是七神兽之首，找到他在找别人会更容易一些，仅此而已。”

　　“反正将来我变成他时，也不知道你现在说了什么，你又何必装腔作势。怕是你心中爱他挚深吧，不然刚刚怎会哭成那个样子。我本以为你是个城府极深，坚强倔强的女子呢。原来也不过是小女儿之态。”

　　织烟被一下说中心思，只得莫不作声，这阿然如此洞察人心，让织烟不寒而栗，却又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织烟心下不免有些埋怨。

　　“其实我这个愿望也是不难决定的，我只要见到我母亲，知道我的身世如何？为什么是瞎子，要受这么多折磨。不知你能做到么？”又是冷冰冰的讥笑，语气中充满了的挑衅的意味。

　　“若是我做到了，希望你不要食言。”织烟咬牙说道，织烟的忍耐到达极限，阿然终于成功的将她激怒了。现在的她真恨不得冲上去，将这瞎子脸上可恶笑容扯下去才好。

　　织烟也终于把龙卓的身影从阿然身上剃去，相信在龙卓真正回来之前，不会再在阿然身上寻找龙卓的感觉了。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织烟更是疑惑了。

　　阿然却微笑着摆摆手道：“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有什么话等我醒来再说吧。现在的时辰是早上了，你可以出去，台阶尽头有机关，会有人送饭到天机阁，你记得不要走出去。”

　　阿然转向床里，不再出声。织烟走到台阶尽头，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扳手，轻轻一拉，机关门打开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经过一夜的惊心动魄再次见到阳光，织烟心中可谓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终于知道了阿然就是龙卓，忧的是，别说完成查明他身世的愿望了，此时怎么带他逃出天机阁都是个大问题呢。

　　关上机关，打开门，门口果然放着一个食盒，织烟取回来，只吃了少许，余下的都留给阿然。左臂的伤口上，不知何时已经上过药，还作了歪歪扭扭的包扎，想来定是阿然的杰作，也许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冷淡。

　　接下来的两天里，织烟大部分时间是在天机阁里，作一些象征性的打扫整理工作，晚上和吃饭时才到密室里照顾阿然。

　　阿然似乎依旧对她刻意刁难，不过也断断续续向织烟介绍了王城里的情况。原来陵迦王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子，可惜又身体病弱，常年卧床，每阁三五百年就闹一次病危，让他继承王位是不可能了。

　　陵迦王有三个女儿，除去不久前死去的三公主参星公主墨雅外，还有长公主，邀日公主碧盈，和二公主，尊月公主紫婷，好在神界不乏有女王出世，两个公主自然就成了最后的王位继承人。

　　邀日公主的丈夫就是左军师幕辰与尊月公主的未婚夫天机阁主人水亿也在暗地里较量，更多的是幕氏家族与水氏家族，两大家族的权势之争。

　　虽然尊月公主这边有几个老皇族的支持，而且尊月本人的法术也是十分突出的，但是邀日公主那边却有幕辰这个高手，还有掌握着神界兵权的列军总长司徒真支持，军事实力也是不容小窥。

　　偏偏在着关键时刻，原本站在尊月这边的禁卫总统领古云，在墨雅公主死去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更是给尊月和水亿这边以巨大的打击，所以这一段时间，水亿这里防范的特别严密。

　　织烟会在心情好时吹一首曲子，负责看守的禁卫们有时会悄悄对织烟探头探脑，不过当织烟回望过去时，都匆忙正色巡逻，不敢多看一眼。偶尔看到小蝶出入的身影，和她投来的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