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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壹)十年心事入琵琶(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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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楼,其实也不真是楼。只是舒氏男子所居之处,多半以楼为名。取其男子当藏于闺中,敛其光华之意。舒容还记得,过往的舒园,有数之不尽的亭台楼阁。每一任家主都会在继承家业后,一一地易名更匾。她的容荣园、兄长的琢玉楼,都是娘把着手教他们认的。容荣之意,自是寄望她更能开枝散叶,光宗耀祖。而楼名琢玉──他们的爹啊,总说娘娘的心偏得厉害。琢玉成光华,藏于小楼中。看看哪家女儿胆量大胆气足吧,舒家、舒园、琢玉楼中的舒大公子,该当配上的,应是大知最杰出的女子。
而在重振舒家以后,她,与兄长,都已经不再记得娘给那些亭台楼阁起的百来名号。只有容荣、与琢玉,还停留在他们的记忆当中。然而,虽是心中如此念想着,当时的她,却连开口都不敢。最后是她那兄长,提起了笔──他在自己喉际的那一刀下得太深,太医院出尽了法宝,还是没能让他在整一年后开口。他的兄长说,照旧吧。他想念老舒园的一切。
于是舒家女主住进了容荣园,舒家大公子,则仍是留在琢玉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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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先去面君?」
低沉、略带些嘶哑的嗓音;当年的那一刀,没有夺去舒玉的生命。但舒容所记得的,那样的和婉温润,却从来没再出现过。
舒容抬起头;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舒玉喉际的一线红痕。然后,是一张如玉般白皙光润,却也清冷漠然的脸孔。
「皇上下旨……」端起药碗,仔细地将里头的汁液搅动得凉了些。舒容小心地舀起一杓药,送到兄长唇边。
「要我先回来看看。我同郡王说过了,这不合礼法。郡王说,……」有些胆怯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年轻的家主低下头。
「违旨也不是礼,要我听皇上的。」
「……」漠然地,饮下那口药汤。过了许久,舒玉的唇边,才总算多出一股笑意。
「郡王真的这样说?」
「嗯。」点点头,年轻的家主,脸上还有些紧张。舒玉叹下一口气。冰冷的掌心,轻轻拂过妹妹的脸庞。
「都是家主了,又是少傅,怎么还好低着头?哥哥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有话就说,别这样瞻前顾后。或者郡王从来都骗哥哥的,小容儿在朝上也这么孩子气?」
「才、才没有呢!」
一句话,弄得整个琢玉楼的人也一同哄笑了起来。舒玉喝药喝得不耐,正想讨得碗来;舒容则是皱了皱眉,还是勺起一口药汤。
「我不想哥哥不开心……郡王说哥哥、说哥哥会听圣旨的。可是我知道哥哥才不是,郡王就说『那本王代天传旨,这总算数了吧』。」
「胡闹。」摇摇头,避过一口汤药。然虽如此,舒容总觉得哥哥似乎也真没为此恼怒动气。
「怎么了?哥哥?皇上有说什么吗?还是皇太夫有说什么……?」
「怎么没有。」
似笑非笑地睨了妹妹一眼。舒玉终究是讨得了药碗来,自己一口一口地喝了尽。
「这起子下人精乖的很,看着我病,飞也似地便去请了太医来。一点子小毛病,闹腾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妳还有个被蒙着的理?」
「您总不说,小妹怎么敢不被『蒙着』。」
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既然话都说透了,舒容也索性把话说开。
「郡王府的人说得多吓人哪,您高烧不退,喘嗽不止。太医院的人就在楼外守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进楼里来。可您在信里不提,只说自己安好无事。小妹远在千里,每日心惊胆跳的……哪日不想插翅回京来。」
「妳回京来做什么?妳回京来,我的病就好了?」
听着兄长不咸不淡的回应,舒容显然有些委屈。
「皇上待我好,皇太夫也待我好。这样足够了,不需要妳整日地把心挂在我这里。一个女儿家,不思进取报国,反而总这么儿女情长的,这算什么?妳在外头好生报国,我就安了。妳在外头弄得一蹋胡涂,我没病没痛也安不起来。论理来说,这么点点事,妳该懂得。舒家也就余下妳这颗独苗,妳不好,哥还能有个什么盼头?」
「哥,舒家还有你。」
几乎是要哑然失笑了。看着舒容一脸期盼的表情,舒玉摇摇头,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有他、又能怎么?一介男子之身,连自己的清名都保不住。他能做什么?
墨绿色的衣衫,在舒玉的脸上映出了一层浅影。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痛过去,舒玉更是显得清瘦不少。然而舒玉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地,只是盯着眼前的妹妹瞧。舒容给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转过头,看见了一旁小几上,摆着个竹篮。她伸手探了探,原来是一双还没纳全的鞋。
「瘦了。」舒玉叹道。「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厨房我关照过了,正在给妳炖汤。乌骨鸡,三斤重。妳最喜欢的,还放了老蔘片。一会儿别忙着吃饭,稍喝两口汤,润润心。」
「我能有什么事,身强体壮的。哥才要多喝两口──六组也吃的锅边素啊,像哥这么虔心,喝口汤,佛祖不怪的。」看着兄长依然是摇头,舒容也不敢多作勉强。「是说哥,怎么有兴致摆弄针线?您病着,这活计放放不妨吧。」
「傻丫头,那是给妳的。自己出门前说过什么,都忘了?」
看着舒玉莞尔一笑,舒容这才想起了,自己在出京前……满心思地都是要哥哥别老在佛堂里,才央着兄长替她纳鞋。舒容心里一阵酸涩;但还没细品那是什么滋味,舒玉便再度开了口。
「今日早些歇下吧,明日我与妳一道进宫。」
「哥要进宫?」
看着舒容一脸的惊讶。舒玉却仍是、什么也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