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九天（KUSO版）》叶枫

67、第 67 章

　　由日落至月升再月上中天，一路风雪一路奔驰阴寒得刺骨，白玉堂浑然不觉疲惫，他曾想遗忘便不会痛，无情亦不知苦，但此时与那人的点滴往事，似怒海掀涛般汹涌而起，谁同风雨，谁与共饮，曾经的情、真实的快乐及痛苦，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早化成抹不去的印迹深刻心底，只是被他刻意地埋藏起来，岁月能洗涤一切，但真是这样吗？

　　站在那座名为八盘岭的山峰上，无法描述的痛楚在这一路的狂奔中变得越发清晰，白玉堂反反复复地想着那个人以及他们共同经历的事，直至旭日东升，这里是那人最后消失的地方？或许再早前他就已经不在了？又或者当初隔着牢门把玉还回去时，自己已将他从心里抹去，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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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庞统看了一眼尚在昏睡中的白玉堂，难得露出一丝忧虑。
　　“庞元帅不必担心，病人无妨，只是早先受些风寒又似乎被什么事刺激才致如此，他底子不差，歇息两日便可无事。”军医说罢便去一旁研墨开方。

　　庞统长舒了口气，看来这一局又赢了，庞义却在后怕，昨日庞统曾让他将自己的座骑牵到为白玉堂准备的营帐附近拴着，也没让人看管，等白玉堂拉了那马直接走人，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有意为之。这匹马曾随庞统在过去的三年间走遍四周的山山水水，直到今日正午，那马驮着神志有些迷糊的白玉堂返回，在大营前被巡哨的士兵拉上山。庞义怕的是白玉堂恢复后，会不会因展昭之事与庞统翻脸，当初在这个问题上，两人也不是没发生过争执，不过看着庞统淡定自若的神情，又觉担心是多余的。

　　白玉堂只躺了一天就起身，庞统来看他时什么也没问，他也就什么都不说，有些事心照不宣，说出来不见得有何意义。之后的两天，白玉堂推说有些晕眩，只在自己的大帐内休养，庞统也不勉强，令军医一日一省，另选四名精细的士兵给白玉堂做护卫亲兵。

　　直到第四日，白玉堂在帐内听到外面一片号角齐鸣声，以为西夏大军又杀过来，出帐一看，才知是由吐鲁沟调来三万人马接防栖云山大营，而原本营中剩不到五万士兵全数撤回黄河南岸兰州军营内休整。庞统遣亲兵传令命白玉堂中军帐报道，而后带着他与庞义巡视各处进程。大军换防只半日就已完成，各处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庞统巡查的同时向白玉堂细述各处防务之要点，又带他去了吐鲁沟大营，一圈下来，白玉堂基本对兰州这边的宋军布防有了比较全面系统的了解。

　　最后，庞统领着白玉堂去了西北处微微隆起的一大片山丘，庞统马鞭一指道：“两个多月前，这处还是个低洼大坑，之后每一场大战结束，都会埋下一批尸骨，即使那些尸骨是火化后才埋入，两军十几万人骨灰，也填成了这座山丘。原本这座山丘还会不断增高，但因为另一些人的牺牲，制止了更多的杀戮，或许今后的数年间，这里将不会再埋入骨灰。”

　　白玉堂望着那山丘出神了一会才道：“如果你是劝慰我，那免了，他那样的人既选择前去，必是百死无悔，何况这与我又有何相干。”
　　庞统笑而不言，末了才道：“明日随本帅回兰州大营协助料理军务，待秋冬季换防，想必那时白将军已能独挡一面，本帅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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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雷星河倦极却了无睡意，望着岭上那人直至拂晓离去，雷星河方始松了口气，如果再过了一阵，让他体力略回复，保不住会真的拎出家伙拼个你死我活，自打坠崖前那刻回首一瞥见到那人的剑穿透师弟的身体，这种想法就从未停止过。然而现在雷星河撑着起身，对着那白茫茫一片雪林，默默在想，也许该有个稍稍长远的打算，他对自己屡历生死积攒下的运气有充分的信心，连那个人都能找到此处，那么他能获得的不止是一个地点。

　　之后的一个月里，雷星河会去宋夏两国交界处一些人烟稀少的小村落购置食物及打探消息，剩余时间除了睡便是在八盘岭方圆四五十里的范围内搜索，这地方说大不大，但山坳较多树高林密，加上积雪深厚，漫说寻人，即使行走也颇为不易，何况还只是他一人。

　　期间也不是一无所获，随天气的转暖，曾见到两具露出积雪的尸体，其中一具也许还称不上尸体，是被觅食的野兽咬得七零八落的尸块，而另一具倒是保存完好。仔细察看尸身，从装束来看，应该就是三百宋兵中的，这一结论对雷星河来说算不上多大的打击，倒更坚定了他能找到师弟的信念。

　　这日他去了一处山村置办些干粮及一葫芦御寒的烧酒，忽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逃难至此，一问方知西夏国主拓拨元昊伐宋不利，下诏称某些党项族人勾结敌军出卖军情，以至于徒劳无功，为肃清叛逆，出兵清剿。而这些逃难的百姓，正是被拓拨元昊划为叛逆一族的党项人，据称西夏王师所到之处，全族俱灭鸡犬不留，百姓为避杀戮，不得不背井离乡往宋夏交界处逃命。雷星河暗叹庞统的计谋虽暂时解了两国的刀兵之灾，但同时又给另一些无辜之人带去不幸，“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天下哪有绝对的公平与正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