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王子其

2、梦醒处，叹虚魂

　　繁花似锦，柳叶初成。院子里一片欢乐生机勃勃之景。一切祥和，安恬。园子里挤满了绿色。
　　如此宜人的初春气候，就在北京城马尔汉尚书府内。我坐在长廊中，轻轻靠在石柱上，头顶则是一片片绿藤，撑起了一片阴凉。来到古代已经有一周有余，明明是二十四岁的护士欧阳萧萧，却变成了这个十五岁的兆佳·欣慈。
　　一个月前的我，如往常一样，开着车走已经习惯了的路回家。一面走以免抱怨，科室主任太苛刻，我送错了一个玩意儿到别的病房，就把我大骂了一顿，还说什么再出现类似情况扣我奖金。唉，我叹了口气。也不曾一次怪过自己，为什么就是改不掉这个粗心的毛病。这样想着，真希望快点回家，于是提速，连连超了几辆车。哪知正当我正要拐弯，一辆看不清什么牌子的车不顾红灯，迎面冲来。我马上紧急刹车，只听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突觉猛烈一震，安全囊爆开了。可是我觉得我的脊柱磕到了什么东西，头也重重的撞在了方向盘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我还有没有活着。一滴，两滴......血液一滴滴进入我的视线。我的眼皮开始不听使唤，头晕得厉害。渐渐昏了过去。醒来之后，本欢呼我活着，可是，却离奇的来到了这个年代——清朝康熙年间。
　　丫鬟没想说，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狠狠一摔。已经昏迷一天了。对于这一段的回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因此，只能听任摆布。幸好，我的灵魂落在了康熙尚书马尔汉的起女儿身上。

　　“妹妹，身子好些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姐姐来到了我身边，坐下，笑着问我。“好多了，这几日倒也觉得我、轻松了些。”四姐点点头，对我说：“瞧着气色好了许多。不过还是要注意多家调养。”我听完，点了点头。
　　还是很感谢上帝的。让我落在了这个家庭里。虽然马尔汉有八个女儿，但是，大家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多，而忽视我的存在。这几日我养病的时候，不断有姐妹们来看我。额娘，姨娘们，也常常过来聊几句。丫鬟们也听话。丫鬟梅香告诉我，额娘是阿玛的嫡夫人，生了四个女儿：三姐莞慈，四姐念慈，我，八妹沁慈。二夫人生了三个：大姐满慈，二姐瑶慈，六姐恬慈。而三夫人生了一个，就是五姐莲慈。不过，也许是这个尚书女儿太多的原因，上天到现在还没有赐给他一个儿子。

　　这天，正在和四姐姐在屋里，我正和四姐学着绣花样子。四姐的手很巧，性格也十分细心细腻。比起我这个大大咧咧的人，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正在学着绣，四姐突然对我说：“怎么好像比以前矜持了许多。”
　　“是吗？”我呆了一下，竟然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她笑道：“你从前从来都不肯学这个的。阿玛额娘劝你也不听。曾经劝你多读读书，将来有好处的。可是你又搬出什么古语‘女子无才便是德’，阿玛额娘看你这个性子，也就没有逼。你呀，就是这个性子。不过这一摔，好像摔得不像你了。”
　　我笑道：“那姐姐是喜欢现在的欣慈呢，还是喜欢以前的欣慈？”
　　“以前的太活泼，现在的刚刚好。”四姐笑道：“你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矜持些终是好的。”
　　选秀？啊？还没等我想什么，四届就问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从马背上跌下来吗？”见我摇摇头，四姐奇怪的问我：“你记不得了？”
　　“可能......我有些记不得了。”我尴尬的笑笑：“我是怎么摔下来的？”
　　四姐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你这个不愿意服输的性子惹得。大小姐笑你不会骑马，你就非要缠着学。后来，你也还没学成就想乱跑。结果缰绳没有拉紧，马就把你摔下来了。”
　　“大小姐？”我想了一下，听梅香提起过。我问道：“大小姐为什么要笑话我？”
　　只听四姐又说道：“大小姐和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的。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一愣，只好厚着脸皮继续追问下去：“她什么性子？”
　　四姐看着我，一愣，又说道：“你记不得了？”
　　我摇了摇头。四姐说道：“咱们还是别在后面嚼舌根子了，免得被人听去不好。只能对你说：不要惹大小姐，否则自己吃亏。”
　　姐妹两人正在边聊边绣，额娘进来，笑道：“欣慈啊，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可以让琴师继续来教你筝了。”我听了，不禁暗暗庆幸：幸好我在现代，小时候学到过八级。但是，古代和现代，还是有着巨大鸿蒙的。比如选秀。

　　这日，正在房间里面看书，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给我请了安以后说道：“奴婢翠萍，是大小姐那里的。大小姐今日想去溜溜马，邀请七小姐一同前去。”
　　我刚从马背上摔下来，将要康复，又让我去。不怕我有心理阴暗？刚想一口回绝，又想起了四姐那句“不要惹大小姐，否则自己吃亏”。仔细想了想，她毕竟是老大，我还是不要给她硬碰硬的好。只是我骑马......我点点头，说道：“那谢谢你们大小姐，我去。”
　　翠萍听完以后，乐的给我点头道：“那就谢谢七小姐了。请小姐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在正门等。”
　　“知道了，你下去吧。”翠萍躬身出去了。我回过头，看见梅香面色楚忧，便问道：“怎么了？”
　　“七小姐，你还要和大小姐去啊？你的身子还没有好透呢。”她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去的好。我若是驳了大小姐的面子，只怕以后，就要欠她什么了。”
　　梅香见我如此，只好点点头，然后开始给我换骑装。我看着镜子，心想：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谁都不要惹。
　　这身骑装真漂亮！是我最喜欢的黛绿色。
　　到了正门，已见有两个比我大点的姑娘等着了。四姐也在。她们热情地招呼我过去说话。后来，我知道了那两位分别是五小姐，六小姐。大家东扯一句，西拉一句。有几次都扯到了“大小姐”身上，我刚想和五姐六姐一起好好讨论大小姐个够，可是四姐总是把话题岔开。渐渐的，天气越来越热，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于是说道：“这个大小姐也真是的。她做东，反而让我们等她那么久。”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让妹妹们久等了。”我一回头，一个姑娘正站在我们身后两米处。我一愣，想起刚才我说的那句话，心里面竟然有些紧张。“大小姐，不碍事的。”大家都说了起来。我看着五姐六姐，心里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她走到我面前，冷笑道：“七妹身子好了吗？”
　　我点点头。她冷笑道：“康复了就好——我们走吧。”
　　我心里发了毛。慎死我了！一回头，看见大家都上了马车，也快步跟随。到了马棚，四姐给我挑了一匹马。大小姐一边照顾着她的马，一边对我笑道：“不知道七妹练马练得如何？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我手一紧，四姐忙说：“欣慈马还没有练好，所以上次摔了下来。可否让念慈教她骑马，以后有机会，定与大小姐比试。”
　　“既然这样，那就教吧。”大小姐点点头，一翻身上了马，打马跑远了。我回过头，一脸不服输地看着四姐。四姐说道：“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什么小心不小心的？”我叫了起来：“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她只是我们的平辈而已，好像弄得她比皇后还有势利一样。”
　　“那也得忍哪。”四姐劝说道：“与其得罪她，倒不如保住自己全身。来，我们练马吧。”我心里不服，但是也就忍了。不过想了一想，说不定我摔了以后，就回到了现代。但是又想了想，万一没有穿回去，成废人或者真的死了怎么办？想来还是不要打这个赌的好，因为活着毕竟是最好的。

　　回去以后，想了想今天。在古代，这种斗来斗去的，我只听说过在宫里有，没想到，在这个尚书府，几个姐妹之间也是如此。有什么好斗的呢？自己开开心心过自己的舒坦日子不是很好吗？可是每一个人的观念不同。就像皇位。在现代看来，做皇上简直是累得要命，而就是有为了皇位争来争去，不顾一切损失的。他们真的应该比较一下，是得大于失，还是失大于得。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这天，小憩完以后，正在园子里坐着发呆。突然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你们为什么要给我订这门亲事？他一个吊儿郎当的东西，我嫁过去，你们忍心吗！”
　　听着像大小姐的声音。我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走近了大小姐的房间。门掩着，但是声音确确实实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悄悄从门缝里往里一望：之间大小姐披散着头发，在地上撒泼，边上，二夫人在抹泪，三夫人，额娘在一边劝说，边上的姐妹丫鬟们也都又推又搡。只见三姐前去帮她擦泪，她一巴掌把姐姐的手打掉。四姐去劝她，她竟然一脚把四姐踹倒在地。我破门而入，众人见我进来，一愣。二夫人走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哭道：“你劝劝你大姐吧......”
　　我将四姐扶起来，坐在了大小姐身边。大小姐连连把我推开：“你走，你们都走！你们走了以后，我就一条三尺白绫吊死在这房梁上，也总比嫁给那个三公子强！”
　　“到底是怎么了？”我问。
　　“还能怎么了！当然是我要嫁给那个人！”她冲我哭叫道。
　　“谁呀？”
　　四姐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说道：“阿玛给大小姐订了婚，是李家三公子。只可惜那三公子好吃懒做，又没有什么文化。大小姐打心眼里不愿意呢。”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对着大小姐大叫（我不大叫，只怕她听不见）：“你先安静一下！听大家说几句话！”
　　她才不听我的呢！继续撒泼。我只好又大吼道：“你难道认为，你这样撒泼，阿玛就可以给你推到婚事，你就可以不嫁过去了？！”
　　她听完我的话，竟然止住了哭声。我又道：“你若真心想去死，那我们也拦不住你。索性一条白绫给你，吊死算了。”
　　“欣慈！”我听见额娘叫道。我回头，点点头，一个丫鬟端了一盆水来，给大小姐擦了擦眼泪。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阿玛会给你订这门亲事吗？”
　　她摇摇头。我心说：给你找个好老公，只怕没人要你。但是嘴上却客客气气道：“因为，阿玛不想把你送进宫。他想找一个适合你的人。虽然，也许你的未婚夫在你目前看来并不如意，但是，一个女人嫁过去，更重要的是打理家务。从此以后，你就是三少夫人。这可是很尊贵的地位。而且你是嫡，别人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我这些话是瞎胡扯的。因为脑子里实在想不出除了“没有人适合大小姐”以外，为什么阿玛要把大姐许给那个她们口中那么烂的一个人。现在，我只能这样说，先稳住她的情绪。慢慢走一步看一步吧。

　　渐渐的，我算摸清了这件事情的来由。原来，阿玛和李老爷是好朋友。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被李老爷看上了，非拉她做儿媳妇。我去，大小姐那里好了？结果人家的那么差的眼光，耽误了大小姐一生。阿玛看见李家三少爷那样，心里不太情愿，但是碍于老朋友的面子，加之大小姐快二十了，还没有人敢提亲（脾气太坏），如今碰到一个家里有钱有势的，斟酌一下，就同意了这件事。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父母之言，有时，就并非对孩子有利。虽然大小姐会成为三少夫人，但是，她从此或许就被缚束了许多。这难道就是古代女子的命运吗？婚姻完全不掌控在自己手里。我又会如何？选秀会被选上吗？或是成一个宫女，到了年龄放出宫？无论如何，它们都葬送了我最宝贵的两样东西：青春和自由。想到这里，不禁落下了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