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东风》淡淡雪

40、四十、君琦之约

　　虽然没有看向文忻，但我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车厢里忽然静的怕人，放下了门帘的车厢里暗了下来，我便靠着车厢，眯了眼数自己的心跳，胸前的玉牌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异常的冰冷，缓解着我的不安。渐渐的我不在烦躁不安，心境也平和下来，却听文忻轻轻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大概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平稳的停下了，文忻飘身而下，转过身微笑着扶我下车，我平日早已习惯了他的体贴，可今日却觉得无所适从，见他的手扶来，强忍着没有推开，心里隐隐的有了一种连自己都还未察觉的恨意。

　　下得车来，才发现天已黑了，宫门在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金碧辉煌，身着铠甲的守卫三步一岗，目不斜视。几个打着灯笼的宦官候在宫门，见我和文忻下了马车，躬身问安后在前面带路。文忻的脚步略停了一下和我并肩随在宦官身后，却没有伸手牵我的手，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涌上我的心头，有失落、有释然、还有一丝丝的解脱。就这样随着宦官在回廊里转来绕去，终于到了冷东的太子殿门口。候在殿门口的宦官高声宣道，“恭迎南粤文亲王大驾。”正要随带路的宦官踏进门槛，文忻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转头向他看去，见他却并未看我，脸上漾着笑靥，我的心一颤，那种恨意又涌心头，我咬着嘴唇，心中恨他助冷东攻打越秀。强忍着要责问他的冲动，轻轻挣了一下，文忻轻握一下我的手便即放开，一抬脚便进了大殿。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在他的身后进了大殿。殿内灯火辉煌，宫女和宦官穿梭着端茶倒水，只见冷东高做在太子椅上，下坐的左首坐了风君琦，身旁赫然是久已不见的景王风君耀。永灿坐在君琦的身后。依次坐着冯唐，和几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男子。随着文忻走到冷东身前，文忻笑着揖道，“问太子殿下安。”我也揖道，“问太子安！”冷东望着我忽的一笑，手一挥道，“免礼，去见过越秀太子。”我和文忻转身来到风君琦面前，见文忻仍旧面带微笑温声道，“问越秀太子安，车马劳顿，殿下辛苦了。”风君琦早已起身相候，见文忻如此，便拱手客气道，“有劳惦念，文亲王肩负送亲重任，又兼路途遥远，才真是辛苦。”说罢笑吟吟的望着我不再说话，见他目光热烈，温情脉脉，我不由一愣，忙胡乱揖道，“给太子殿下请安。”却见风君琦一笑，温声道，“太子妃安好，去见见永灿吧！”

　　我忙抬头去看永灿，见他已站起身，忙快步走到他身边，见他揖道，“问太子妃安。”末了又轻声问道，“怜儿，你还好么？”说着对我上下查看，我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一疼，泪水涌上眼眶，忙低声道，“永灿哥哥，我很好，你们都还好么？”永灿使劲点点头道，“我们都好，都再等着你早日回家！”我正要说话，却听冷东朗声道，“请诸位就坐，宴后在叙话不迟。”我只好转身随着文忻来到右首位置坐下，刚刚坐好，便见宫女宦官鱼贯的奉上精美菜肴，冷东手举金樽向在座的人敬酒致谢。末了又向远道贺喜而来的越秀太子风君琦举杯示意，文忻和风君琦也频频举杯向冷东道喜或是对饮，风君琦一直微笑着望着我，偶尔举杯向我示意，却只是沾沾唇便放下了。冷东还是老样子，饮尽了杯中酒便示意给我看，风君琦视而不见，一直面带微笑，优雅的和冷东与文忻寒暄客套。文忻不知其中含义，只是有意无意的将我杯中的酒倒进他的杯子。整个大殿喜气洋洋，乐师演奏着异域风情的曲子，艳丽的舞娘踏着欢快的舞步在大殿中央旋转舞蹈，宴席就在这样融洽的气氛中接近了尾声。

　　当舞娘舞毕下场时，风君琦起身向冷东告辞，躬身揖道，“多谢太子殿下赐宴，我等心存感激，明日便是太子殿下大婚之日，请殿下早些歇息，我等就此告辞。”冷东起身客气道，“越秀太子长途跋涉，一路车马劳顿，也请早些歇息，若有所需请对侍卫直言。”这时站在冷东殿前的一个武官打扮的青年男子对着风君琦伏身一拜，谦恭道，“御前二等侍卫萧远，听从越秀太子殿下调遣。”风君琦一笑道，“有劳萧侍卫。”文忻起身对冷东拱手客气道，“多谢太子殿下赐宴，在下也就此告辞。”转身又对风君琦道，“在下就此告辞，请恕在下先行一步。”说罢，转头望向我，我站起身来，冲着冷东一拱手，正要告辞，却见冷东眼光一闪，笑道，“琦儿，明日是我大婚之喜，你可有礼物要送与我留念？”我一怔，心道，“哪里有准备什么礼物给他呢？再说这样要礼物明明就是为难人么？”怔忡间正不知如何做答，却听风君琦温声道，“我越秀国已为太子妃备好贺礼。”我一转头，见冯唐双手捧着一个罩着红缎的物品走上前去，伏身跪在冷东的太子椅阶梯下面，一个宦官应声接了，呈了上去。

　　我转身望着冷东，却见他朝我微微一笑，随手掀了红缎，注目望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朗声道，“如此美玉，天下惟一。”转眼望向风君琦道，“若我将此美玉转赠他人，殿下勿会怪罪吧！”风君琦微微一笑道，“此玉已为殿下所有，自当由殿下随意处置。”冷东拿起那块美玉，随手递到我的手上，温声道，“美玉自当赠佳人，琦儿，从此你便是此玉的主人。”我低头望向那块美玉，却是一块龙凤纹玉佩，菀润通透，如脂的白上浸染着几缕碧绿，整个玉佩上窄下宽，两面镂雕相同纹饰，皆饰首相向的龙凤立于莲花之上，外有缠枝莲环绕点缀。左凤高冠，曲颈，长尾上卷，并饰纤细的羽毛纹。右龙昂首，屈身，龙尾上扬，也雕有细致的龙鳞纹饰。玉佩的顶端用碧绿的丝带结了漂亮的花扣，尾端也用碧绿的丝带结了，缀着长长的流苏。

　　我握着玉佩转身去看风君琦，却见他笑意满面，丝毫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文忻也是不动声色，便一拱手道，“此玉乃我越秀国赠与殿下的大婚贺礼，在下岂能又于中途取回。再说自古有言无功不受禄，在下谢过太子厚爱，却不能接受太子赏赐，请殿下收回。”说罢将手中玉佩向冷东面前一奉，冷东笑道，“本宫话已出口，又怎能收回，更何况当着这两位仁兄。”文忻见状温声道，“既然殿下赏赐，琦儿便当收下，想必越秀殿下也不会见怪。”风君琦闻言大笑道，“琦儿收下便是，我又怎会怪罪于你呢！”见他二人如此，我只好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便捧了玉佩立在当场。却见风君琦上前一步对文忻道，“我与太子妃许久不见，本宫有意邀琦儿前往我越秀使团下榻的驿站一叙，不知文亲王何意？”文忻脸色一沉，转头看我，我心里一喜，终于有机会通知永灿了，文忻见我欣喜，瞬即笑道，“琦儿有意一聚，在下自当奉陪。”

　　辞了冷东，出了宫门，我坐上马车，文忻和风君琦骑着马走在前面，几个侍卫打着灯笼伴在他们的身边，永灿和冯堂则带着护卫守在四周，就这样朝风君琦下榻的驿站行去。我探头向外望去，夜已深了，满天的繁星点点，夜风温柔的拂过，一路上没人说话，静谧的夜空回响着马蹄的声音。我握着那块龙凤玉佩，靠着车厢想着该怎样告诉永灿，该找个怎样的机会告诉他。想起即将到来的战乱，想象着流离失所、背景离乡的老百姓，我开始痛恨冷东和文忻，痛恨冷东为了要得到越秀的土地而发动战争，却更加痛恨文忻没有理由的助纣为虐，想到这儿心里狂躁不安。转而又想起文忻对自己的疼爱，想着他平日的所为，心里为他辩解，“他不是那种要得天下的野心之人，他不会视人命如草芥。可是他为什么要助蠡月国攻打越秀呢？他为何如此热衷的提供武器给冷东呢？”越想越是烦躁，头脑混乱不堪，我咬咬牙，暗暗打定主意，无论怎样都要阻止他，即使和他对立也要阻止蠡月践踏越秀。

　　正胡思乱想中，马车停了，永灿下了马候在车门，等着接我下车，我探出头冲他笑了笑，弯了腰正要下车，却见文忻闪身在我面前，一伸手将我带下车来。永灿的脸色一沉，我冲他笑笑，回头对文忻道，“这是从小照顾我的永灿哥哥，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文忻脸色一变，旋即对永灿拱手笑道，“久闻大名，琦儿时常提起她的永灿哥哥，此时一见实是幸会。”永灿也拱手客气道，“多谢文亲王照顾在下小妹，云永灿莫齿难忘。”我见他二人脸色渐缓，便转过身长吁了一口气，却见风君琦正笑吟吟的望着我，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进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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