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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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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大的墨绿色的瓷盆摆在小小的橡木餐桌中央,盆里红油油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鲜红的辣椒、雪白的鱼片、碧绿的青葱、点点黑色的胡椒子,构成了一幅让人垂涎欲滴的画面。
承浩辣得满头大汗地看了看对面的解语。解语小巧的鼻尖上渗出点点细密的汗珠,两腮被辣得通红,眼睛里依稀蒙着一层雾气,衬得眼睛越发的水灵。
听说食辣可以使人心情放松,今天承浩特意带解语来“天下鱼乡”吃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水煮鱼”。
解语最近忙着省公安厅警察招考的准备,承浩忙着所里的几个大案子,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坐下吃顿饭了,经常只是匆匆一见。
当初听解语说要考警察时,承浩着实吃了一惊,他以为解语更愿意留在学校里做做研究、搞搞学问。
当问及解语为何想做警察时,解语怕承浩担心,用了一句承浩的原话堵了回去。正是承浩当年说的,法学的学生当然要出去历练一下才可以真正的学以致用,老呆在学校里,岂不成老学究了。
承浩本不愿意解语做警察,又辛苦又危险,可看解语主意已定,也就作罢。
明天就要考试了,承浩今天推了所里一个重要客户的应酬,带解语出来放松一下。本想舒缓一下解语紧张的情绪,没想到解语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倒是比他还放松。承浩想,倒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转念一想,呸,什么比喻,应该叫关心则乱。
正吃着,承浩的手机响了,承浩看了看号码,微皱了下眉毛,没有接听。手机又断断续续响了好几次。承浩仍然纹丝不动。解语看了眼承浩,“接吧,说不定是什么急事,我也快吃完了。”
承浩叹了气,“吃饭也不让人安生。“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会,承浩就回来了,看着解语,欲言又止。
解语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吧,你有事就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第二天解语考完试,想见承浩,心想总是承浩来找她,今天可能怕打搅她考试,一直没给她电话。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于是便去承浩的所里找他,打算看看他惊喜的样子。
承浩的事务所坐落在新街口的新宇大厦25到27层,大厦在夕阳的照射下,玻璃幕墙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解语走在人行道上,刚到大厦附近,就看到承浩的那辆银色BOXTER正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
驾驶室里坐了两个人,驾驶座上穿黑衣的正是承浩,副驾驶上坐着位长发披肩,低垂着头,双手掩面的女性,身上的桃红色外套让解语觉得分外的熟悉。
解语刚想抬手招呼承浩,看到承浩将手放在那人的背上轻拍了两下。略一迟疑间,车已经拐到了主干道上,不见踪影。
解语突然想起,晓雯也有一件同样的桃红色羊毛外套,解语还夸过她穿那件外套真是人比桃花艳。原来那人是晓雯,解语想或许是所里出了什么事,她不愿多想,转身离去。
清晨的阳光很好,解语站在庭院中。院中几株腊梅不知何时竟已结满了密密匝匝的花骨朵,看上去透明的、娇弱无力的淡黄色小花,在寒风中散发出幽幽的清香,那清香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中飘飞着。
解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幽香充斥着胸腔,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阿姨从屋子里探出脑袋:“解语,我包了蟹黄饺子,你带点给承浩?”
解语回头道:“不用了,他今天要出差,可能都走了。”
昨晚,承浩打电话来,说有个案子要去外地取证,大概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黄阿姨在解语家做了20年了,早将解语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爱。自夏检察长去世后,虽然解语看起来很快恢复了正常。可黄阿姨看得出解语越来越容易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发呆的时候周身都透露着一种浓浓的忧伤。而一注意到有人在,解语就会立刻收敛情绪,回复正常。
黄阿姨包的蟹黄饺子,味道出奇的鲜美,解语一气吃了一大盘。黄阿姨看着心疼地说:“再吃点,看你最近瘦的,要是检……”突然想起不妥,不再说话。解语咧了咧嘴,没有吭声。
吃完早饭,解语窝在沙发里好象又要开始发呆,黄阿姨实在怕了解语发呆,硬将她推出去散心。
“出去走走,年轻人老窝在家哪行,去逛逛街也好。”
解语无奈,苦笑着出了家门。
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上,叶已凋零,只剩些青黑色的枝条,剑一般刺向天穹,显得孤单而萧索。
解语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抬眼看到一排熟悉的黑色雕花铁栅栏,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来到了云顶。
看到承浩的公寓,解语觉得心里涌上阵阵暖意,刚才还不觉得累,现在心里暖了,倒衬得人越发累了。看来人不能有依赖,一有了依赖,连身体都会娇气。
既然来了不如上去喝杯热水,休息休息。想着解语走进了小区。
许是许久没有见到她的缘故,小区的保安看到解语略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向解语点了点头。
解语拿出钥匙打开门,印入眼帘的是两双鞋,一双黑色男式BALLY,一双黑色FED女靴。解语一震,习惯性看向旁边的鞋架,上面自己和承浩的情侣拖鞋都不在了。
承浩没走?家里有客人?解语看向客厅,屋里静悄悄的,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扔着两件大衣,桃红色的羊毛大衣下压着一件承浩的黑色羊绒大衣,旁边还有一个黑色小巧坤包。
解语难以置信地看向主卧紧闭的房门,慢慢地走到房门口,举起手想敲门,又迟疑地放下手,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银色的金属门把手传来一股寒气,直直地就钻到解语的心里。解语的手微微地发抖,实在不知该不该打开这扇门。正犹豫间,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很低,听不清说的什么。
解语将耳朵向门方向侧了侧,听到一把略带沙哑的轻柔的女声低低地问,“感觉怎么样?”
紧接着,传出承浩隐忍的呻吟声,然后听到承浩说:“比昨晚好多了,记得千万别告诉解语。”
解语的心一下就坠了下去,一直坠,一直坠……
解语不敢再听,松开门把手,转身踉跄着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刚才的那个保安略有些吃惊地看着解语,尴尬地转过头去。解语想原来你也知道。
抬起头走出小区,风吹到脸上象刀割一样,解语感觉脸上冰冰的,抬手一拭,原来已泪流满面。
屋里的大床上,承浩静静地躺着,宽阔的额头上搭着块雪白的毛巾。晓雯将他头上的毛巾取下,试了试温度,已经不烧了,才略略放下心来。
晓雯看着闭着眼睛的承浩,那略有些下陷的眼窝上有一大块青紫的淤痕,嘴角上也有一处被蹭破了皮,晓雯的思绪回到了前天。
事情起源于前天,那天承浩说要去陪解语,于是将一个大客户孙云刚丢给了晓雯和几个律师接待,自己一早就走了。
孙云刚出生于高干家庭,娇纵跋扈。
席间,倒也表现的文质彬彬,一个劲地对美艳的晓雯大献殷勤。
酒饱饭足后,非要说什么绅士风度,一定要送晓雯回家。
在路上,就已经开始说什么相见恨晚的混话,后来说得愈发的不堪入耳。
晓雯略感害怕,偷偷打了几个电话给承浩,可是承浩没有接听。
晓雯是外地人,嫌学校不方便,在校外租了个小套。
到了家门口,那孙云刚硬要往里闯,说要喝杯咖啡。
晓雯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亏承浩的电话来了。
孙云刚还是很怵承浩的,听说承浩要来,悻悻地走了,临走还撂了句狠话,不信有老子搞不到手的女人。
承浩来了,看没什么事,才放下心走了。
晓雯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孙云刚阴魂不散,又打电话来纠缠,说对晓雯一见钟情,昨晚喝多了,今天约晓雯到紫堇山上的餐厅吃饭,让晓雯一定要给他个面子。话里行间隐隐透着威胁。
晓雯在学校里是个厉害角色,可时那打交道的都是单纯的学生或善意的师长,哪见过这种架势,慌了神,去找承浩。
承浩听了,冷笑一声:“好,就给他个天大的面子,我也去,走”。
紫堇山餐厅位于紫堇山的山腰位置,以价格畸高,环境静雅闻名于市。
冬天的天黑的早,到山上的时候,天几乎已经黑透了。
承浩让晓雯打电话将孙云刚约了出来,孙云刚接到电话,兴冲冲的出来见佳人,没想见到的是冷悍的承浩。
晓雯坐在车里,昏黄的车灯打在路上,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就看承浩猛地一拳挥到了孙云刚的脸上。孙云刚哪受过这个,不甘示弱反击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承浩占了上风。
承浩在冷冷的山风里站着,看着孙云刚开着车灰溜溜地走了,才往回走。车灯打在承浩的脸上,竟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晓雯的心微微地动了一下。
回到车上,承浩启动了车,开口道:“解决了,你以后不用担心。”晓雯大大松了口气,“谢谢你,承浩,会不会有麻烦?”
承浩正色道:“量他也不敢。今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是我应该的。你不仅是我所里的人,还是解语的好朋友。我不想你出事,也不想解语担心。”
晓雯扭头看了眼承浩,这才看到他的脸受伤了,情不自禁伸手碰了一下,发现手指下的温度高得惊人。
承浩微皱下眉,往后一缩。
晓雯惊道:“你发烧了,去医院吧,我打电话给解语。”
承浩忙阻止她,“别打,别让解语担心。”
晓雯听了,不知怎的心里竟微微有点泛酸。解语真幸福啊,虽然爸爸去世了,还有这样的男朋友。
晓雯坚持要照顾承浩,随承浩回了家。承浩到家后,撑着打了个电话给解语,让晓雯自己回家,便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想着,承浩又动了动,发现晓雯还在,有气无力地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晓雯哦了一声,站起声:“我出去给你买点早餐就走。”
穿鞋的时候,晓雯看到自己的皮靴旁凌乱地放着一双拖鞋,微微一愣,好象昨晚没有看到这双鞋,难道……?
晓雯拿出手机,拨了解语的号码,手指停在通话键上。她回头看了眼承浩的房间,想了想,重又将手机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