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静静的雪夜

31、夏至 第6章

　　好象没有听到解语回来，志翔睡得很不塌实，浑身大汗淋漓，口干舌燥地醒转过来，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空了。他看了下手表，夜光针指向一点的位置。志翔摸索着起床，头晕目眩，踉跄了一下，他扶着床头柜，稳了一下身体，睡衣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不过恶寒的感觉似乎已经消失。
　　志翔没有开灯，眼睛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他出了房间去厨房找水喝。经过解语的房间，解语的房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果然解语还没有回来。志翔在门口停了一会，解语，会回来吧。
　　他不再停留，去了厨房，喝了一大杯水，人舒服了一些，嗓子也不再火烧火燎了。
　　志翔下意识地看向玄关，玄关的灯默默地亮着，黄黄的灯光似乎在指引着黑暗中迷途的人归家。没有解语和丫丫的房子清冷无比，志翔的心里似乎缺了一块。雨中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眼眶有些发热，志翔抬手遮住眼睛，抱恙的身体连情绪都敏感很多，湿濡的液体渗入掌心的伤口，刺痛从手心一下就穿入了心髓，那痛竟有些舒服。
　　门口有些响动，志翔擦了擦眼睛，坐着没有动，黑暗中那双黝黑的眼睛在闪光。
　　门开了，解语从外边进来，面容有些憔悴。
　　志翔站起身，身上还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他走到厨房的门口，依着门框，轻轻地开口：“回来啦。”
　　解语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到志翔，有些歉疚：“是啊，有些晚了，你还没睡？又麻烦你带丫丫了。”
　　“干吗客气，丫丫我妈接去了。我已经睡了，起来喝点水。”
　　“哦。”解语应了声，室内一片寂静。一天下来，解语心身疲惫，没有精神再说话。
　　志翔见解语不再说话，想了想，开口到：“早点睡吧。”说完，有些脚步不稳地回了房间。
　　解语看着志翔的身影，隐约觉得不对，可是累了一天，大脑已经停止了运作，成了糨糊，眼睛也快睁不开了，见志翔已经关了门，于是甩了甩脑袋，回了自己的房间。
　　热水打在身上，冲去粘稠的汗液，志翔身体清爽了，心情也放松了些。解语回来了，一股倦意袭来，志翔迷迷糊糊擦了身体，回到了床上。解语回来了，想着想着志翔坠入了黑甜乡。

　　雷迪森广场酒店，16层。
　　承浩还是躺在床上，冰凉的液体缓缓地注入体内。他的烧已经退了，可是还要遵医嘱，再挂水两天。要是以前，他早要烦了，可是现在，他看看床边的解语，病得再久一点，他也愿意。
　　解语正在看书，一本不错的散文，神态放松。
　　刘剑文听说承浩高烧，一早就来探望，和他一起来的林玲自告奋勇要照顾承浩。可是一看承浩的眼神，剑文就明白了，他将照顾承浩的任务交给了解语，见解语没有不快，他也有些放心地回去了。
　　承浩抬起没有插针的右手，悄悄地摸了摸颈间的链坠。钻戒被体温捂的温热，他看了眼解语，眼神有些向往，什么时候可以将它再戴回解语的手上？
　　承浩张了张口，又闭上，他想问又不敢问，解语和志翔到底是什么关系？丫丫是自己的孩子吧？为什么丫丫要叫志翔爸爸？一大堆的问题在脑中打架，可是一个也问不出口。

　　一天过得很快，傍晚时分，解语开始坐立不安了，不断地看手表。承浩看在眼里，询思了一会开口了：“你要去接丫丫是吗？”
　　“啊？”解语张了张嘴，点了点头。
　　“她是我的孩子吧？”虽是问话，承浩的口气却很笃定。
　　解语惊了一下，沉默着。
　　屋里很是安静，似乎都听得清各自的呼吸声。
　　承浩没有再问，只是将解语的表情落在眼里，须臾不愿错过。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解语有些慌乱地拿起电话，看了眼号码，又看了看承浩，起身出了卧室，一阵轻柔的声音传进了屋里：“是的，好的。谢谢你，伯母。”停了一会，解语的声音更柔了：“丫丫乖哦，今天还去奶奶家，昨天很开心啊，好的，妈妈明天去接你，再见。”
　　过了一会，解语进了卧室，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神情慎重，过了半晌，她清了下嗓子，开口道：“关于丫丫，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承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晚上十一点，电视里一群人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地表演着什么。
　　志翔坐在电视机前，心不在焉，抬手看了看手表，开大了电视的声音，喧闹的声音将室内的清冷冲淡了些，只是心里似乎更寂寞了。
　　这时，门响了，志翔将电视的声音关小，起身去了玄关，果然是解语回来了。解语看见志翔，朝他笑了笑，笑容温柔，志翔也笑了。
　　解语倒了杯水，走到沙发旁坐下，看见电视里的节目，有些诧异地看看志翔：“你怎么看这个？”
　　“恩？”志翔疑惑地定睛一看，原来是他最不爱看的“美少女选秀大赛”，一个个本该青春本色的少女偏偏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他尴尬地笑笑，他哪知道电视里演的什么呀？
　　解语笑着换了个台，电视里是志翔爱看的“武器博览”，正在介绍各种匕首。解语看了一会，轻轻开口说：“承浩来了。”
　　志翔没有反应，解语扭头看了看他，志翔见解语看他，低声道：“那天，我看到了。”
　　“哦。”解语又扭头看向电视，节目已经到了尾声，字幕打了出来。
　　“还有别的事吗？” 志翔问。
　　解语有些犹豫，摇了下头。
　　志翔说：“那早点休息吧。”说着站起身来，离开了沙发。
　　解语也站起来，看着志翔宽厚的背影，还是开了口：“我告诉了他丫丫的事。”
　　志翔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过一会，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应该的。”
　　解语紧接着说：“他想见丫丫，想让丫丫接受他。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志翔仰了仰头，转过身，瞳仁缩得很小，一种强烈的情绪在黝黑的眼中翻滚：“这是他的权利，解语。血浓于水，我又怎么能阻止？”
　　解语低下了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心中很是酸楚，她怎么会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志翔意味什么。可是正是丫丫对于志翔意义重要，如果没有志翔的同意，解语绝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代替志翔的地位，哪怕那是承浩。
　　志翔看着解语，细细的脖颈，低垂的头，象个犯错的孩子，他于心不忍，不愿解语难过，开口说：“你做主吧，我没意见。”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一关上门，志翔侧身依在房门上，心中似乎有把利器在翻搅，这利器比任何一把匕首都要锋利，痛得他浑身轻颤。他仰起头，一股咸咸的液体顺着脸庞滑入口中。
　　轻轻的脚步声走到了他的房门口，志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不敢喘气。
　　一声低低的叹息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志翔的耳朵正好贴在门上，听得的真切，解语的声音很低很低，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对不起，志翔，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真的对不起。”
　　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解语离开了。
　　志翔松懈了精神，几乎站都站不住了，昨天的高热，身体本没有恢复，他踉跄着躺到了床上，四年了，陪着她们四年了，要结束了吗，要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