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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扑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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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吴大人便轻装简行来到李宅,韩君梅怪他昏聩将李二憨伤成那样,不想见他。崔娘劝道:“他是县官又是现管,姐儿还是给他一两分情面的好。”
如此韩君梅才不情不愿地“宣召”吴县令。
吴县令一进来便又对韩君梅一通跪拜,言:“郡主交待的事下官已经派下去了,不知道郡主可还有别的差遣。”
“哼,事情还没有办成就想着来邀功!”韩君梅在心里冷哼了数声,但面儿上却装着一脸和煦,笑着赞道:“吴大人不亏是有名的干吏,办起事来就是干净利落。”
“郡主过奖,这是下官的本份!”得了韩君梅的夸奖吴县令很是高兴,胆子也大了几分,笑着问韩君梅:“郡主莅临小县不知有何要务?”
“要务?”韩君梅一惊,自己有什么要务?能告诉他自己是被皇帝发配到这里来的吗?
“下官该死!下官多嘴!”吴县令只当自己惹恼了韩君梅连忙给自己左右两巴掌,又才腆着脸说:“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一要务请郡主示下!”
“什么事?”韩君梅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可不就不是什么好事么,韩君梅刚这样想完就听见吴县令说:“昨天下半夜,下官属下发现几名‘红匪’,这几人行动诡秘,像是在酝酿一场大事。下官位卑职小不敢擅专,特来请郡主示下。”
这是来给自己找事来了!韩君梅心说,自己量了身份已属犯险,哪里还敢管县衙之事?她又不是嫌命太长!
但这话也只能在她心里嘀咕,如若说出来吴县令立马就会不买自己的帐。很有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又将李二憨抓回去都有可能,她才不会那么傻!
心里盘算一二,韩君梅轻咳了一声,将那郡主的架子端得十足,语气不善地对吴县令说:“吴县令,如若本郡主不在清川难道你就不会办差了吗?”
不轻不重地训戒,虚虚实实却是给吴县令最好不过的答复。
吴县令诚惶诚恐:“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是……”
“吴县令!”韩君梅又喊了一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吴县令,不经意地说道:“本郡主记得昨日便与你交待过,本郡主在此是微服,你不得将本郡主的身份泄露半分。”
“是是是,下官……,郡主?”吴县令听出些意思,但又不能十分确定,抬头看关韩君梅。
韩君梅将手中的茶碗盖子一放,随那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站了起来,还是那副不经意的模样,边往外走边对吴县令说:“吴县令去办你的差吧,本郡主也要办自己的差事了。”
这意思就是再明白不过了,郡主有郡主的差事,不管与“红匪”有无关系都不是吴县令可以过问的。至于吴县令,那就好好地去办差吧,不管是“红匪”还是“绿匪”只管办就是了,既然在为一方父母岂能事事都要受教于人?至于对与错,该是上边人说话的时候他们自会说话!
“郡马现在已无大硬,本郡主若有差遣会派人支会你的,吴县令就安下心来好好办差吧。他日若有机会,本郡主一定将你的勤勉和能干奏达天听!也不枉你一片忠君之心,爱国之情!”虚虚实实,韩君梅相信有了自己这句话吴县令以后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
“是是是,下官谨遵郡主娘娘的训戒!下官告退!”吴县令心花怒放地走了。
望着吴大人离去的背影,韩君梅心中念佛,愿望吴大人真听懂了自己的话,这一去再也别来找自己。
事实证明,有时候佛主也是指望不上的,吴大人上午走,下午便又来了。
“吴大人,本郡主上午不是把话说得很明白吗?你难道没有听懂?”韩君梅扶额,放下狠话:“或者是说依你吴大人的能力,离了本郡主便不会办眼下的差事?”
“郡主请不要误会,下官此来非‘红匪’之事。”被郡主认定无能可不是小事,吴大人吓得连连摆手,急急地说:“下官此来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韩君梅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难道一个小小的‘红匪’案便将吴大人的本事用尽了?”
“呃……”吴大人傻眼了,怎么觉得这位郡主有些不待见自己?想了想,不明白,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说:“下官此来是为了昨日郡主差遣之事而来。”
原来是为了自己派的差事来的,韩君梅微露尴尬,转而将脸一沉:“本郡主跟你说过,本郡主在此微服,你张口郡主闭口郡主,可是觉得知道本郡主的身份的人不够?”
“下官……”吴大人抹了一把冷汗,心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半分为难,半分讨好地朝韩君梅笑着问:“那下官该如何称呼您呢?”
果然是在官场混的,改口改得如此之快。
“郡马爷姓李,你以后便叫我李二奶奶吧!”韩君梅随口说道。
“是。”吴大人应了一声。
尤其掩饰过去,韩君梅这才装作蛮不在乎地问:“你说那几个逃奴的事有信了?”
“呃……,是,不过……”吴大人有些没有跟上韩君梅的思维,顿了一下才应,后来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吴大人神色凝重,韩君梅心里一沉,将那份漫不经心收起,正色问道。
“未时有来报,唐家河里发现了几具尸体,下官命王捕头去查看。王捕头回来禀报,说,说……”吴大人说到这里拿眼直瞟韩君梅,有些胆怯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君梅严肃地追问。
“说这几具尸体中,有两具他见过活人,……,是在您的府上!”吴大人心说早死早投心,心一横将话说完。
“死啦?”韩君梅知道,王捕头认得的那两具尸体必是陆岱、曹山无疑。她虽恨这两人狗眼看人低,但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他们死。“现在在人在哪里?”
“在县衙的验尸房停放着。”吴大人回答。
韩君梅又问:“那两个人呢?不,还有四才对,一对双胞胎,……”这时候韩君梅发才现自己竟忘了问死的那两个人男龄和体貌特征,“那两具尸体是什么样子的?大概多大年纪?”
“王捕头说,他在您府上听见有人叫他们陆岱、曹山!”吴大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是陆岱、曹山……,韩君梅朝吴大人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会让人去领尸首的。”
吴大人不知道韩君梅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如今是多事之秋,他虽急于立功,但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得妙。
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吴大人顺从地退了出来。
吴县令一走,韩君梅便叫来崔娘,将事情跟她说了,问道:“陆岱和曹山都死了,曹家的两个儿子和陈家兄弟都还下落不明,阿娘,你看这件事情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呢?就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至于将命丢了?”崔娘想这两人必是抓着了人家的把柄,被人灭口了。思来想去,她决定劝韩君梅装聋作哑,就当此完全没有听说过。
“我不管可以,我也不想管!只是,该如何给曹、陆两家的人交待呢?”这才是韩君梅所担心的,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李家人又事多,有曹、陆两房人在韩君梅多少还是会多些底气。但是现在曹山和陆岱死了……
“曹、陆两家的女人不能再留了!”崔娘说这叫斩草除根,虽然曹山和陆岱的事与自己无关,但谁也又能曹陆两家的女人不会乱想?要知道失去亲人的伤痛是很巨大的,在巨大的悲伤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韩君梅知道崔娘说得有道理,只是这种事情她从未经验过,如何办,还真没有思路。
崔娘却对这种事不陌生,直接给韩君梅指出了明路:“找个人牙子,将他们卖得远远地。”
“不妥,不妥!”韩君梅的告诉她这样做不妥,她摇了摇头说:“扪心自问,曹、陆两家的人自从跟了我也算是忠心耿耿,我这样待他们有失公允!”
“姐儿!”崔娘还要劝。
韩君梅摆了摆,不让崔娘往下说,下定决心说:“不用再说了,你去将曹家的叫来。”
“你要做什么?”崔娘有些着急。
“去吧!”韩君梅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种不可反驳的意思,崔娘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只得领命。
不一会儿崔娘便领着曹家的过来了,韩君梅方觉得通知别人丧讯是多么残忍的事。她别过了头,不去看曹家的,只对崔娘说:“阿娘你说过给她听吧。”
“唉!”崔娘微微一叹,将吴大人来报的事情说与了曹家的。
“那我就瞧瞧,兴许不是呢!”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曹家的听了后竟没有表现出任务悲伤,反而一脸轻松,拍了拍衣裳,撸下袖套便往外走。
望着曹家的背影,韩君梅和崔娘面面相觑。
差不多快天黑的时候曹家的回来了,确切的说她带着她男人和陆岱的尸体回来了,再确切地说这二人的尸体是她花了一钱银子买了一辆人力板车自己拉回来的。
曹家的回来了,她带着自己的男人回来了。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伤,剩下的只有坚定。她站在韩君梅的面前,语气平静地说:“奶奶,我想去找找老大、老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曹家的韩君梅很想哭。听见曹家的要求,韩君梅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好你去吧。”说着就转身对崔娘说:“你去拿几粒金瓜子和金瓜子交于曹嫂子。”
“奶奶不必了!”曹家的深吸一口气,说:“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您,陈家兄弟和我们男人的事本就不该瞒您。如今……,唉,也算是报应吧!”
“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你把东西拿上,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场。”曹家的话里藏着故事,韩君梅知道,但她却不想追问,只将崔娘取来的钱塞到曹家的手上,轻轻安慰着:“人死不能复生,你且节哀顺便。”
曹家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将钱收下。她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韩君梅望着那门口,心想又走了一个人,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下一个又是谁。
韩君梅正想着就见曹家的又出现在了门口,韩君梅的心怦地猛跳了一下,带着十分的欣喜望着曹家的。
曹家的亦望着韩君梅,眼里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不忍,她告诉韩君梅:“奶奶,以后万事要小心。”
“你要提醒我什么?”韩君梅终于忍不住了,还是追问了曹家的。
曹家的摇了摇头,哽咽着声音说:“不是我不知恩情,只是我的两个儿子现在不知死活……,奶奶恕罪,有些话我不敢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能说就别说了。”韩君梅从小就受够了惊吓,她知道人处在无知的恐惧是什么样子。
“奶奶!”曹家的终于崩溃了,扑嗵一声跪倒在地。韩君梅连忙去扶她,她却趁机跟韩君梅小声说了一句:“小心陈安!”
韩君梅心头一惊,惊愕地看着曹家的。而曹家的却再也不说什么了,只给韩君梅磕了三个头便爬着出了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曹家的就这样说了,崔娘流了一脸的泪,韩君梅却没有哭,她在想她到底要小心陈安什么呢?自己有什么值得陈安算计的呢?钱?不,陈安已经带走了不是吗?不是钱,那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韩君梅怎么想都不明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她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人算计的。
但是,韩君梅同样明白,曹家的话不是说的。她该如何办呢?
天,又黑了,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洞,黑漆漆地深邃,令人害怕。也不知道哪一棵树上歇着一只夜枭,一声一声地叫个不停,像是在唱修罗魔王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