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知更鸟的呼唤（四） ...
-
动物的直觉总是令人赞叹，今晚的月亮似乎分外不专注自己的工作，慢悠悠地来，却急匆匆地走，太阳也只好无奈地攀上山峦，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卡莫洛特城内仍然平常地运作着，莫丽厨娘早就升起了火，仿佛对待世上最后一只小母鸡一般紧盯着外皮颜色的变化；女仆们习以为常地爽利铺好了自己的床铺便开始了清晨的打扫；当然，还有我们伟大的国王们，也已经戴上了让他们额头勒出一道红痕的王冠，思索着该怎样划分边境才可以不激怒其他王国的前提下获得更多的利益，大步迈向了大厅。而我们伟大年轻的未来大法师梅林，如果不是盖厄斯打开了房门，严肃地唤醒了他，或许他还匍匐在散乱的羊皮纸中继续在梦中搜寻解除阿瑟沉浸于不可能爱情的魔咒的方法。
“梅林，”盖厄斯继续不变神情道，“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哦，什么，怎么了？”梅林把粘在左颊边的书页拂下，迷迷糊糊抬起身道。
“如果你还不能起身，那么留给你的就只能是粘稠冰冷的燕麦糊了。”盖厄斯毫无起伏的回答让梅林终于回忆起了昨夜自己漫长的阅读，发现了超过150个与阿瑟症状描述相符的咒语和相应的解咒方式，国王在上，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巫师们是多么热爱利用头发施展魔咒。更不幸的是，如果施展了对应错误的解咒咒语，那国王就需要考虑是否能接受一只独眼的青蛙，或者一只无毛的公鸡，来成为卡莫洛特王位的继承人了……甩了甩仍有些晕晕沉沉的头颅，梅林喃喃道：“除了那一缕头发，完全分辨不出别的施咒痕迹，国王应该不能接受阿瑟变成一匹马，哪怕这是施咒错误后果中最可爱的了。”
盖厄斯微微抿了抿嘴唇，微笑道：“那和平条约就再也没有签订的可能了。”
梅林拿着魔法书，走出卧室，挠着头，继续苦恼的思索。
也许该问问莫嘉娜小姐，搅拌着燕麦粥，梅林发散着被几百个爱情魔咒折磨了一夜的思绪，连盖厄斯在燕麦粥里添加的酸涩浆果都没有抱怨一句。看在国王的份上，梅林不得不感叹一下，多么不可预期的早上。
当梅林还在纠结着咽下对于味觉并不十分友好的早餐时，城堡的另一边，莫嘉娜也正揉着额角享用厨房特意准备的餐点，即使昏沉的大脑并不能及时传递美味的信息。
“格温，麻烦去看看阿瑟巡逻回来了没有。”
安静的房间只有微风轻抚窗帘的声音。
“格温？”莫嘉娜抬起低垂的颈项，疑惑搜寻应当安静等待的身影，皱眉思索，才回忆起自己在清晨眷恋磨蹭柔软毛毯时似乎请格温以自己的名义给薇薇安送去新鲜采摘树莓，当然询问薇薇安是否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熬夜的确对身体具有不可预估的损害，竟然遗忘了自己的吩咐。
莫嘉娜叹了口气，继续揉着额角搅拌着看不出原料的粘稠物质，考虑是否应该放弃已经被自己摧残得连饥饿了三日的野猫都会犹豫嗅闻而后拒绝接受的早饭，直接敲开梅林的房门研究在阿瑟做出任何足以令卡莫洛特城墙都无法掩盖的幼稚可怕的求爱行为之前，是否有解除的魔咒。莫嘉娜想象阿瑟穿着那身红得仿佛庭院玫瑰的王子服，手中恰巧也拿着玫瑰，而那朵娇艳的鲜花一定来于自己精心培养的小花园……原谅她需要抛弃王室的宽容，让自己燃烧的怒火控制自己的理智发泄一会儿。当然不是为了阿瑟如同进入了求偶期的鸟儿一般炫耀自己的华服和身躯！看在国王的份上，必须是为了她培育数年的玫瑰！
“莫嘉娜小姐，”格温的开门打断了莫嘉娜有些过于丰富的思考，神情略微焦急地走近莫嘉娜道，“薇薇安公主跑去阿瑟房间了，”再深吸一口气道，“我试图拦住她的。”
莫嘉娜放下搅拌的汤勺，站起身疑惑地直视格温仍然由于奔跑而潮红的脸庞重复道：“薇薇安跑去了阿瑟的……房间？”
“咳咳，是的，”格温咽了咽口水，滋润有些干燥的喉咙，“她只穿了睡衣。”
……对任何事物都具有不可思议的挑剔评价的薇薇安能够不顾可能在走廊中碰见的仆人侍卫甚至各位国王的情况下“跑”去并没有多少接触好感的阿瑟的房间，莫嘉娜实在无法抑制内心泛起的好奇，去阿瑟房间满足自己的探究欲。而且如果不能在这件事被保护欲过度的奥拉夫国王知道之前完美掩盖，更重要的是，很大可能上经过了数天的和平协议会就只能永远在各位国王美好的愿望中了。挑了挑眉，莫嘉娜立刻吩咐格温找到这个时间段进行日常工作的仆人侍卫，务必要求任何见到薇薇安衣着不整的人学会闭嘴这项生存技能，便大步走向阿瑟的房间。
梅林好不容易提醒自己不要过于忧虑阿瑟为了爱情而差点抛弃巡逻的事实，奋力与床上的亚麻被单做着最后的拉锯调整。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象能有一个魔咒让阿瑟永远永远永远与这些那些的麻烦隔离开，不仅能够保证卡莫洛特不会整日处于王位继承人有生命危险的不详阴影里，也可以解救他这个小小的仆人日益繁重的魔法活动。思索着小小的可能性，梅林最后拉了一下被角，最后审视了一下可以作为摆放典范的床铺，露出轻松的笑容。那么接下来，继续清理阿瑟房间的装饰品吧。
“嘭嘭嘭。”敲门声打断了梅林的清理节奏，梅林放下正在刷着野猪毛的刷子，打开门，然后，他觉得需要回去问问盖厄斯在燕麦粥里混入了还没完全熟透的浆果外，是不是还有什么未知效用的草药也被盖厄斯不小心用覆满皱纹的双手掺入了早餐中，否则他怎么会看见薇薇安小姐身着睡衣，金发蓬松，拿着一只红玫瑰站在他面前？
“我要见阿瑟，你的主人。”提到阿瑟，薇薇安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甜蜜，展露着灿烂的笑容，咏叹调般吟唱出自己的赞叹和迫切:“我的殿下，我心中的快乐源泉！”
……梅林觉得他必须立刻回去问问盖厄斯是不是早餐里掺入了神秘药水，否则他不敢肯定自己的双耳是不是听到了疑似游吟诗人歌颂爱情时的词语，从薇薇安小姐，连卡莫洛特最瑰丽的宝石都不能轻减她眉间皱纹一丝的公主的口中？
薇薇安当然不会等待梅林的邀请，早已趁着梅林呆愣的瞬间冲进了房内，如刚离巢的雏鸟，雀跃好奇地环顾阿瑟房内的一切，但如何搜寻，都没有瞧见那个清晨一醒来就充斥了自己所有思想，占据了自己全部感觉的可爱诱人的身影。和所有陷入美妙热恋的敏感少女一样，薇薇安感到了一丝丝失落和愤怒，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叫嚣着投入阿瑟的怀抱来缓解她快满溢的爱恋，但不幸的的是，她竟然错过了与阿瑟触碰的机会！这绝对不可接受！于是薇薇安毫不犹豫地对着房间内唯一的仆人提出了疑问：“他在哪？”
梅林在回神后，迅速关上房门，保证不会有除了自己的第二个人看到薇薇安小姐的衣衫不整，刚转身便对上薇薇安不满的质疑，他只能带着安抚的微笑回答道：“他不在，相信我，这是一件好事。”
薇薇安控制自己不要让不满的词汇倾泻出来而毁坏了自己的形象，拿着玫瑰愉快决定道：“我会在房内等他。”
“我想这并不是个好主意。”梅林带着不安的表情立刻否决了薇薇安小姐的决定。如果让奥拉夫国王知道，而他也十分怀疑奥拉夫国王是否已经知道正气冲冲赶过来，那么不仅仅是和平条约，也许还有阿瑟的生命都在危险的边缘。梅林有些尴尬地移了移眼，继续道：“您还没有梳洗打扮。”
薇薇安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眼前的少年说了句“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的无任何实质的问候语，便又沉浸在自己甜蜜的爱情中，温柔抚摸着娇嫩的花瓣，轻喃道：“我的殿下才不会介意我穿了什么，只要我一直在他身边。”说完薇薇安扬起头不容置疑地下达了命令：“现在去把他找来。”
“……我没有办法。”梅林僵着脸微笑回答，国王在上，他现在放弃这份除了头衔还有点令人羡慕的成份外，待遇与付出完全没有联系的工作还来得及吗……
薇薇安脸上柔软舒心的微笑瞬间消散，语气强硬道：“你会找到的。”
“我不应该去的。”梅林无辜地睁大双眼无奈道。
薇薇安尽力压抑着内心源源不断的甜蜜愿望，沮丧地转身，不愿面对这个一直无理拒绝她的仆人。她需要见到他，那个只要一个背影就可以令自己抛弃精美的外套，鲜嫩的食物，甚至高贵的血统，他是自己的所有，失去了他，自己的余生就如同失去了甜美歌喉的夜莺，就如同丧失了鉴赏能力的画家，等候自己的就是比淹没在沼泽的淤泥中更粘稠沉默的生活。不！薇薇安的心仿佛被鞭子抽过然后又毫不留情地被锤子砸成肉糜，她需要阿瑟！哪怕是阿瑟的一丝丝气息都可以抚慰她濒临破碎的心，薇薇安盯着铺放完美的大床，仿佛受到了召唤，爬了上去，双手抚摸着床单，脸庞靠近细嗅着阿瑟的味道，将整个身躯埋进床铺中，让阿瑟的味道沾染自己的全身。
梅林看着自己刚铺好的床被薇薇安小姐蹂躏得几乎看不出平整的痕迹，他不知道现在该惋惜自己辛苦工作的浪费还是担心随时可能出现在阿瑟卧房的任何人……但焦躁不安并不能给梅林带来任何的解决的灵感。梅林犹豫需不需要使用一些与优雅得体无关的方式解决眼前危险混乱的状况。
“如果奥拉夫国王看到薇薇安如此失态地倒在阿瑟床上，衣衫凌乱，眼神朦胧，我不敢保证阿瑟巡逻回来不被奥拉夫国王直接扣进盛猪食的泔水桶里，再浇上一勺马粪。”
突兀的声音令梅林仿佛被盖厄斯察觉自己又犯了什么不会得到称赞的错误，紧张地立刻转身，试图掩盖住还沉浸在阿瑟柔软大床中的白色身影，看到刚才调侃的话语来自莫嘉娜小姐，瞬间绞紧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莫嘉娜小姐，请原谅我疏忽。”
“梅林，现在没有道歉的需要，”原谅她的双眼无法从满脸陶醉地陷在床中的薇薇安移开，莫嘉娜带着丝丝的惊讶语气问道，“所以你能够简略告诉我薇薇安为什么在阿瑟的床上？”
梅林再次无奈转身交握双手，默默洗一口气酝酿了一下道：“薇薇安小姐中了与阿瑟一样的魔咒爱上了阿瑟。”语速快速，声调清晰，简明扼要，如果不是快要把阿瑟床铺上所有毛毯都快裹在身上的薇薇安令人困扰，莫嘉娜非常愿意用饱含欣赏的语调赞扬梅林。遗憾的是，梅林与她必须首先解决在阿瑟房内一切暴露在各位应该专注地图的国王们眼前之前，让床上着装不整的薇薇安消失的问题。莫嘉娜望着已经看不出任何矜持意味的薇薇安“迷妹”，嘴角有些抽搐地克制住自己的失礼词汇。
“莫嘉娜小姐，”门外传来低低的话音，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推开，梅林立刻有些戒备地转身，看到格温探身进入，谨慎地合上房门后，来到莫嘉娜小姐与自己面前快速说道：“奥拉夫国王正带着侍卫朝阿瑟卧房走来，神情十分愤怒。”
“谢谢，格温。”莫嘉娜转身，还未等薇薇安起身抗议房间的拥挤，“Swefe nu！”满意地望着仍然带着痴迷眼神的薇薇安直直倒向大床，对于陷入极度热恋的少女，除了自我反省，大概只有通用的非和平手段才能稍微制止少女毫无限度的爱情诉求了。莫嘉娜轻轻对着正视图劝告的梅林摇着头叹息道：“相信我，梅林，当你用自己所能想到最委婉最诚挚的词汇组成的恳求被拒绝时，这会破坏你一天的好心情。”
梅林望着已抛弃了吵闹变得安静的睡美人，他原本的确还抱有劝阻薇薇安小姐继续实施破坏床铺的行为并离开的想法，即使薇薇安小姐闯入房间后的言语举止令他并不持有非常乐观的期望。然而，总要尝试了才能考虑更为具有震慑力的下一步，不是么……梅林眨了眨眼，镇定自己的思绪，现在可不是哼着歌悠闲刷着阿瑟永远不会施舍一眼的装饰品的时候！回转了思绪，梅林立刻说道：“莫嘉娜小姐，请允许我将薇薇安小姐带回她的卧房，在奥拉夫国王可以拽着阿瑟咆哮之前。”
“当然，梅林。”莫嘉娜迅速回复道。
梅林以公主抱的形式将沉睡的薇薇安小姐小心抱起，朝着房门移去，临出门前，似乎遇到了小小的障碍，不得不转身脸上写满歉意对着格温说道：“非常抱歉，格温，能否帮忙整理阿瑟的床铺，阿瑟的马厩一直缺乏打扫的人。”
“不需要担心，梅林，我保证阿瑟不会再有机会让你去清理马厩。”格温微笑地回答。
梅林笑了笑表达了自己无尽的谢意后，便抱着薇薇安小姐向着客房极速移动。
“殿下，请允许我告退。”
“好的，后天巡逻前记得再找两个人清理马厩。”阿瑟跳下马背吩咐道。
“是，殿下。”骑士装的男子牵着马朝马厩慢慢走去。
往常，我们的王子殿下已经甩着阳光下泛起灿烂金辉的短发，迈着稳健的步伐去训练场放松一下为了维持王子威严而紧绷了一早晨的背部肌肉，或者找到父王汇报任何异常的迹象确保卡莫洛特生活的人们永远可以有一个安宁的起床，可是……什么也媲美不了薇薇安对自己的露出一个单纯的微笑！阿瑟握紧了剑柄又沮丧地松下手指，他该怎么做才能走进薇薇安的心灵，倾诉自己所有的爱恋，在自己意识到的每一刻都能包裹住薇薇安温暖的双手，用双眼仔细描绘薇薇安娇柔的脸庞，还有很多他想与薇薇安一起做的事，只要……薇薇安不再甩上房门拒绝自己……阿瑟扬起头，自信地深吸一口气，他可是卡莫洛特最优秀的王子，薇薇安总会被自己打动的，恩，只要自己用爱意继续打动，薇薇安一定会如冬日被冻得僵硬了四肢的小兔子，急不可待扑进自己火热的胸膛！那么，阿瑟取下胸甲，先回房换身帅气的套装。
正当阿瑟恢复了一贯的自信大步朝着自己的卧房前进时，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卧房里奥拉夫国王已经用自己标志性的暴躁咆哮蹂躏了除了他自己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幸运的是，在意识到阿瑟房间内并没有自己单纯可爱并且穿着睡衣的女儿时，他终于停止了影响他人听力健康的呵斥，礼貌尴尬地表达歉意道：“请你原谅我的鲁莽，莫嘉娜。”说完，责备的眼神扫过刚才进门一力暗示着薇薇安不顾公主身份投怀送抱的阿兰德国王的小丑侍从。
“这原本只是一个微小的误会罢了，”莫嘉娜保持着标准微笑道，“只是有些人并不如此认为。”
奥拉夫国王扯起这个油腻腻的侍从的衣领愤怒地甩向身后的侍卫再一次咆哮道：“你这个蠢蛋！让我丢尽了脸！”再一次转向莫嘉娜，尽量克制自己的羞愧感说道：“对于轻信他人的话而无故闯入阿瑟的房间，我感到无比抱歉。”
莫嘉娜再一次表示这时候只需要微笑接受歉意就好。
奥拉夫紧绷了神情点头致意莫嘉娜自己离开，便转身粗暴拖着阿兰德侍从的后领如同狂风席卷一般离开了阿瑟房间。
阳光悄悄爬上阿瑟已收拾整洁的床铺，似乎终于想起了王子殿下的房间也需要温暖的抚慰。莫嘉娜闭上双眼缓和一下从清晨睁开眼睛便四处搜寻的紧张神经，连格温的告退也只是点头示意。她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梅林身心的坚韧，在应付一大堆阿瑟或挑剔或异想天开的要求的同时，还需要担忧随时会威胁阿瑟生命爱情的各种莫名危险，不得不承认这也许是除了忧国忧民的国王之外最繁重的工作职位。
“莫嘉娜，自从十二岁那年你偷袭失败后，我就从没期望能在这里再次看到你。”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尾调，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到配合这句话的自恋欠揍表情……莫嘉娜睁开双眼，挑衅地扬起下巴挑眉回应道：“如果不是你还站着，我都得怀疑是不是巡逻时摔下了马导致无可挽回的头脑损伤忘记了十三岁时是谁半夜偷偷练剑却被树影下得喊叫引来巡逻士兵的事。”
阿瑟条件反射想要再从脑海里搜刮出一条莫嘉娜的往事应对，如果不是薇薇安婀娜的身姿提醒自己不能浪费这珍贵的时光的话。幸运的是，阿瑟及时抑制住自己的话语，大度的挥挥手道：“好吧，我并不想和你继续在这些陈旧的回忆里纠缠，我需要换衣服了。”
莫嘉娜双手抱臂道：“去见薇薇安？”
提到自己全身心爱慕的可人儿，阿瑟的双眸泛出温柔明亮的光泽，如同望见了冷冽冬夜后第一枝羞涩绽放的嫩蕊，勾起嘴角想要赞叹地肯定对方的正确猜测……如果莫嘉娜的表情能够再温和一些的话……阿瑟总觉得有一种名为“心虚”的奇怪情绪混进了他的幸福畅想中，尤其是亲自面对莫嘉娜的时候，就像谁牵绊住了爱神给予自己的馈赠，让他对于见薇薇安这个决定变得有些踌躇。噢，不不，有什么能阻挡他与薇薇安的相遇，即使是最邪恶的巫术也不能停止他对薇薇安的爱！阿瑟幸福地露出笑容回答道：“是的。”
……莫嘉娜盯着阿瑟露出仿佛被树林里饱餐了鲜美鱼肉的公熊甩了几十个巴掌，再被毒虫注射了毒液般的愚蠢笑容，她一方面期待着阿瑟下一刻又能做出什么可笑的举动增加自己近日贫乏生活的色彩，另一方面她忽然发现阿瑟这种一切为了薇薇安的行为举止也的确令人心里泛起失望愤怒的波澜。至于为什么失望愤怒？当然是她精心养护却被人不告采摘的玫瑰，绝对不会是因为玫瑰被用来展现爱情这种黏糊糊的感情。思考到这里，莫嘉娜继续抱臂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小花园的玫瑰是严禁采摘的，我不想在忙碌于宴会的时候，还需要忧心某些人毁坏我的玫瑰。”
阿瑟原本伸展的双臂尴尬地停滞了一下，他终于记起来心虚的根源了，想着昨日那枝被拒绝的可怜玫瑰花，阿瑟只能偷偷在心中提醒自己今晚要注意采摘角落的玫瑰，这样才不容易被莫嘉娜发现。虽然内心因为小小的偷盗行为感到了些许的羞愧，不过为了薇薇安，有什么不能被原谅！阿瑟想到这，掩饰自己打算继续实行的计划，微微点头保证道：“不要担心，你的玫瑰绝对比父王的王冠还要安全。”
莫嘉娜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和冷意盯着阿瑟，似乎在她与阿瑟无数次的吵闹，斗嘴，打斗，偷袭中从没有遇见现在的状况。放弃了继续折磨阿瑟精神的紧盯行为，莫嘉娜恢复平日面对阿瑟时的傲气，双唇拉起标准的微笑道：“好的，希望王子的话语能够保护这些柔弱的花朵。”而后莫嘉娜快速地离开阿瑟的卧房，走到拐角，碰到急匆匆赶回的梅林，莫嘉娜拦住梅林：
“阿瑟现在并不需要你的服侍，梅林。”
“噢，莫嘉娜小姐，”梅林险险止住往前冲的身体，“我准备回去继续查找，并不是去阿瑟的房间。”
“抱歉，梅林，是我误会了。”莫嘉娜放下拦住的右手道。
“那莫嘉娜小姐，我先回盖厄斯那里了。”梅林感觉自己似乎得到了一些启示，需要回去翻阅那本魔法书确认他的想法，没有注意到莫嘉娜似乎比清晨严肃得多的神情，继续急匆匆朝着盖厄斯房间跑去。
莫嘉娜目送梅林奔跑的背影，皱着双眉回忆阿瑟最后故作轻松的允诺。一个为了玫瑰就遗忘诚实品质的王储可不是她心目中的卡莫洛特储君。看来，她需要一些人的帮助尽快解决阿瑟的状况。裙边扬起，留下波浪的残影，少女也焦急地走向城堡某处。
庭院的玫瑰，悠然享受阳光的照抚，含苞欲放，却不知道是否能够度过致命的危机。
虽然有些混乱，但看上去仍然是一个略显平淡的早晨，是么，卡莫洛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知更鸟的呼唤（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