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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度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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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日到了,黑小子邀了一堆猪朋狗友来自己家庆生,欢迎携伴。千轮出门前再一次征询衣衣的意见,果然又被拒绝。不过,他也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正如衣衣所料的,千轮是“凡事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性格,而这次他的好哥哥热潮燃烧了两个星期,现在已经进入尾声了。其实这也已经算是维持得相当久了,足以打破他的历史记录。
衣衣独守空屋,乐得逍遥。谁耐烦和一大堆人搅和呀,说她孤僻也罢,说她冷淡也罢,总之她的确不擅长也不喜欢与人交际。尤其是相亲意味的,尤其是由千轮介绍的相亲意味的。所爱之人把她推销给别的男人,教她情何以堪。
千轮是一向感情迟钝的,空有一把毒嘴,脑子却不灵光,常常自觉不自觉地伤人而不自知。她一定要快点习惯这点才行,不然迟早气死。她早就有这种觉悟的了:一辈子暗恋一个人的觉悟。要么早死早超生,要么死忍到内伤,反正就是会带着那点子心事躺进棺材。
深夜一点,门铃大响。
衣衣披衣而出——千轮还未回家,她根本无法安心熟睡,铃声一响她就醒过来了。打开门,就见到哥哥烂醉地瘫在他的一位死党身上。
“小轮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来。衣衣,你看好他。”
衣衣用她的经过多年武术锻炼、强健有力的双手稳稳接过千轮,向对方道谢和道别。
衣衣一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做过的所有决定之中最明智的就是学武。一来她确确实实地保护过哥哥许许多多次;二来,像现在的状况,她能自己抱得动千轮而不必假手于人,要知道这对于绝大部分的女人而言都是不可能任务呢。
先是拉进浴室,给千轮洗澡。这项工作,衣衣已经从事过成千上万次,从小到大,早就看到麻木了,闺阁女子该有的矜持和害羞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磨得一点也不剩。若要问起衣衣她对男子裸体有什么感想,她顶多告诉你:你能够对猪羊牛的裸体有什么感想?
……爱上猪牛羊的女子的悲哀。
洗完,套上睡衣,又拉回到寝室。
最后,把“猪牛羊”弄上床,盖被子,掖被角,很好,大功告成……
本来是应该功成的了,可惜还是功败垂成。
千轮似乎是发酒热,衣衣刚帮他掖上被角,他就一脚踹开被子,翻个身转到离被子远远的另一边。
无奈,起码也要覆上肚子,不然夜里着凉怎么办。但千轮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不肯合作,十足顽童。
帮千轮盖被子这项工作,衣衣同样从事过成千上万次——事实上,所有照顾千轮的工作她都从事过成千上万次,经验丰富得很。按照惯例,当哥哥不合作的时候,就是持久作战的时候了。
千轮耐不得磨,不管清醒还是昏迷。
衣衣随手拿了把手摇扇子,坐到床边,轻轻地给千轮扇着,看着他似乎没那么热了,再轻轻地给他盖被子。
没有遇到抵抗。
很好,终于大功告成。
关了床头灯,正要离开,忽然千轮又一脚踹开被子,嘴里还模模糊糊地低声喊着:“热、热……”
莫非发烧?
衣衣探手到千轮额头摸了摸,“还好,没烧……呀!”
千轮猛地伸手抓住在他头顶乱动的手,一把拉了过来。衣衣猝不及防,一声轻呼,跌在千轮身上。千轮的双手随之搂上来,还把头在衣衣肩窝里蹭了蹭,自个儿叫着:“好凉哦,好舒服……”
衣衣正想扒开他站起来,突然听到千轮在她耳边说了声:“喜欢你……”
这么一愣神间,就被千轮翻身压在下头。
“亲亲、呵呵、亲亲……”千轮在衣衣脸上乱亲一气,然后一边叫着“亲亲”一边帮身下人宽衣,手法纯熟——解女性衣服的手法无比纯熟,比女性本人解得还要快。
不过,衣衣已经思考不能了,脑袋变成一团烂糊。本来还有的抵抗也在千轮一口一个“亲亲”下,溶掉了。碰她的人是哥哥,哥哥说喜欢她,叫她亲亲。只是这么一想,衣衣就无法拒绝了。
心一软,身体也自然软下来,任千轮胡来。
按照一般清水文的陈规,镜头往外转,月儿柔柔地照着,花儿美美地开着,鸟儿甜甜地叫着……
一番体力劳动后,千轮获得生理上的满足;衣衣虽然很痛,但是也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两厢如意,皆大欢喜。
衣衣觉得此刻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要爱一辈子的人就在和自己最贴近的地方。
“哥哥……嘻嘻……讨厌鬼哥哥……”趴在讨厌鬼的胸口,某人不自觉地露出一脸傻笑。
云收雨散,一夜安眠。
隔天清早……
风云变色,天崩地裂,山倾河倒。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人裸裎相对,纷纷抢被遮体,尴尬不已。
“怎么是你?”千轮抚着宿醉作痛的脑袋瓜,难以置信地低呼,“我还以为昨晚的人是莉莉还是小玉的或者是……怪不得感觉相差这么多……”
这是什么话?
敢情这个烂人,对象都没搞清楚就搂着叫亲亲滚上床!
昨晚感觉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可耻。
衣衣那个怒,那个怒呀!
纤纤玉足大脚丫子用力踹下去——“你给我滚!”
千轮还是头一回□□过后被人踹下床,一时也懵了,那张毒嘴马上习惯性地开炮攻击:“哇,好一只毒蜘蛛,□□完就想谋杀亲夫,哼哼。”前一刻还是恩爱缠绵——应该是,他喝醉了不太记得,下一刻就拳脚相向。
一个枕头当即“送”过来,直砸在千轮引以为傲的俊脸上。
常言道,圣人都有火,何况他是无赖一个。不过,常言又道,君子怕小人,小人怕泼妇。
千轮摸摸鼻子,识相地开溜去了。
大咧咧地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回过头来想消遣衣衣几句再威风八面地退场,猛地怔住了。
晨光照拂下,女孩默然垂泪。
纯色透明的泪珠在半侧过的脸上静静地滑动,无声无息,天地同悲。
淡淡的哀伤,极致的动人,柔软的一角。
在最不提防的瞬间,千轮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就像一个具有高度戒心和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在最不防备的时刻,被一个莽莽撞撞的家伙偶然偷袭,一击得手。
糟糕,好像动心了!惨兮。
衣衣对千轮无疑是一见钟情——虽然稍嫌早熟了些。
千轮对衣衣却也算是另一种解释的一见钟情——当然也难辞迟钝晚熟之咎。
漫长的相处中,虽然也没怎么把她当妹妹疼爱,但是更从没想过要把她当情人看待!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心就无辜地沦陷,输的比窦娥还冤。
为什么要回头呢,如果刚才没有回头没有看见就好了——还不是你自己恶质坏心不怀好意,活该呀报应呀!
或许有的人是日久生情而不自知,直到某“一见”之下才恍然自己早已情根深重;但千轮坚定地相信他不是。如果没有刚才那“一见”,就算发生过关系,他也绝对不会对她多怀一丝异样情愫,即使她要和别人上床或结婚,他都不会多皱一下眉头,甚至要放鞭炮庆祝冷僻妹妹成功外销。
唉……
一失足,成千古恨。
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千轮恍恍惚惚地走到隔壁的卧室,呆呆地坐着,默哀中……
反反复复地回忆昨夜,不果。
实在是醉得厉害,怎么想也想不起细节,到底是怎么上的床呢?印象中就只有自己的感觉——
爽,很爽,非常爽。
至于女方的反应……抱歉,没印象。
那个……算了,真正的最关键的问题是……
另一边厢,衣衣还呆在床上,整颗心都凉透了。
坚强无比的衣衣,从懂事以来只哭过两次,一次是上高中前的那个闷热夏夜,另一次就是现在。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只不过上次是他和别人乱来,这次是他把自己当作别人乱来。
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她弥足珍贵、一生中唯两次的眼泪,其中之一,就在刚才,俘虏了某个不是一般的迟钝的家伙。
哭累了,慢慢穿上衣服,继续哀悼自己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失身(或者该说是献身?)。
一个小时后……
某人大大方方地进来。
“夜衣衣……”
“……”完全无视,连白眼也欠奉。
“请问,你昨晚以前……是不是处子?”千轮问得很认真——所以更加可恼。
衣衣用热情的一拳回答他。衣衣也是无比认真的。
其实不能怪千轮,他昨晚烂醉如泥,啥都记不起——除了记得自己有爽到以外——而且他刚才已经很认真地探讨思考了一个小时,只不过还是想不起。
当然更不能怪衣衣,一个清纯如丝的妙龄女子在被吃干抹净之后面对这种问题,不暴力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读者。
千轮安心了,看衣衣的反应就知道她是初逢情事——那么暴力分明就是失贞焦虑精神综合症。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花花公子,他是没什么处女情结的,而且向来都觉得床伴越是经验丰富就越是好。只不过,男人嘛,总有一个或两个或几个特别在意的人,总不免就来点独占欲,这是完全可以被谅解的。
衣衣本来是毫不后悔的,但是,那个混帐变态加三级不但没搞清楚抱了的是何人而且就连夺人初夜还不自觉,双重打击之下,现在衣衣后悔得要命,恨不得将他宰成十段八段,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本想说几句话讨个彩头,但见眼前杀机重重,千轮抹抹冷汗,强笑几声作潇洒状,就脚底抹油——溜了。所谓,大丈夫不立危墙之下。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他这不叫逃,这叫战略性转移。
千轮又退回隔壁卧室,打算重整旗鼓,再接再厉。
又一个小时后……
某人大大方方地进来。
“夜千轮……”
“嗯?”
“忘了问你,你有没有暗病?”衣衣现在的表情,凶就一个字。
“你怎能这么看我?我一向守身如玉的!”表情是诚恳的,语气是真挚的,可惜说话的内容太过明显的虚假,完全不用考虑就可判为谎话。
“你一周之内给我一份验身报告。不然我就把你揍成猪头再活阉!”
和衣衣多年兄妹、见识过她揍人的狠劲无数次(其实都是衣衣为保护千轮而打跑意图伤害他的人),千轮比谁都惧怕衣衣的武力威胁。
“呵呵,妹妹大人怎么说怎么是。”唉,始终拳头硬的就是说话有分量呀。
冷哼一声,衣衣扬长而去。
又又一个小时后……
“夜衣衣……”
“还有什么事?”
“你还要在我房间呆多久?快点换回来!”
“……”
一个星期后,夜家。
衣衣很郁闷。她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刚刚寄来的千轮的验身报告,更加郁闷了。
呃,不要误会,不是千轮真的有暗病让衣衣郁闷。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得了暗病,只怕衣衣会拍手称贺——恶人有恶报,天理循环,报应得爽!
衣衣郁闷,是因为千轮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自从某个早上起。
恨啊!
要摆架子也应该是由她来摆吧,女方都还没抱怨什么,他一个残花败柳(形容女的吧?)有什么资格搞什么飞机!
可恶,我也要离家出走了!
正这么愤愤地想着,门开了,多日不见踪影的那个混帐终于露面了。
两相对望,都是猴子屁股的脸蛋,尴尬无限蔓延中。
千轮耍帅般地拨了拨刘海,说:“那天,我们……”
“我们还是兄妹!得了,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衣衣急急地打断他。
“夜衣衣……”
千轮还想说什么,但衣衣马上截住他的话语:“够了,不要再提了。”
“我想道歉都不行?……”
“道歉不必了,忘了就好。”
衣衣转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大力甩上门。
哥哥,你肯回家就好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拒绝,何必一定要挑明……只是想道歉的话,实在不必了……
请不要刺激我,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